“你就是解决了神降级特殊区域的入界者？”
对面名叫元书瑞的少年疑惑地打量着武空岚，语气里满是好奇：“不是个空想家吗，怎么拿着刀上来了？”
这大概也是整场观众的疑问，片叶遮天的莲花花瓣上传来窃窃私语，笼罩了场上的两人。武空岚沐浴着满场目光的洗礼，甩了甩手中刀，反问他：“你觉得空想家应该是什么样的？”
“呃……座谈会那样？”
元书瑞卡顿了下，在他的想象里，空想家应该是素衣长袍、打坐修养的苦修者形象，和眼前这位八块腹肌、姿态散漫的男人看上去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听说古代的教书先生读写骑射样样精通，浑身腱子肉一拳能打十几个小朋友，难道眼前这人也是这种类型？
算了，元书瑞边想边调动起了自己身侧的四把飞剑，自己身为青云宗的佼佼者，虽然没有把握战胜解决神降区域的天才，但试试底细的本事还是有的，有这闲聊的功夫，不如直接开打。
浮空飞剑的剑身上有代码的痕迹闪过，顺着主人心意，错落有序朝武空岚飞来。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似乎为这场比武终于开始而兴奋，他们等不及要看看，青云宗的强者和只存在于传闻中的空想家天才之间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元书瑞两指并于身前，见四把剑都已飞到了能够包围武空岚的区域，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
他双指做刀状，指挥着飞剑朝武空岚袭去，快意道：“小心了！这招叫：万剑归宗……欸？”
不起眼的横刀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轻松拦下了四把飞剑，受控的剑身使劲抗衡着，微微颤抖，拦下它们的横刀却纹丝不动，和武空岚斜举在空中的手腕几乎融为一体。
元书瑞愣在原地，怎么都没想过这样的走向，四把飞剑，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拦下来了呢？
“咔—”
飞在空中的剑身上突然出现了裂痕。
武空岚眼中依旧平静，就着这个姿势向前挥刀，一力破十会，径直斩断了四把飞剑。
然后，谁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横刀的刀背就抵在了元书瑞的脖子上——武空岚闪现似的出现在元书瑞身后，连恐惧的时间都没有给他留。
胜负已分。
“飞剑的淬火工艺和电路板焊接的不行，焊缝太脆，下次记得换个焊接方式。”武空岚反手握刀，背对着元书瑞，真诚建议道。
深秋的阳光仨在雪亮的刀刃上，映出阵阵寒芒，还有被挟持者震惊而恐惧的神情。
此次比武结束了，主持人迟迟不见报幕。
寂静蔓延了整个场地，一时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高处的夏家包厢内，也有几个人悚然看着这场光速分出胜负的比武，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想到曾经扛着猩红月劝众比武者一起上的少年，凌烨靠着窗，轻轻弯了眉眼。
“公子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我一见倾心。”
时隔千年，当年故人重返比武场，一见倾心的反倒变成自己了。
等了约半分钟，场上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爆发了第一声喝彩。随后，这声喝彩就像是引发了核裂变反应，赛场上掀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浪，震耳欲聋，响彻云霄，连主持人兴奋的声音都压了过去。武空岚站在场上，挽花收刀，拍了拍呆若木鸡小同学的肩膀，便准备离开场地了。
“下一场！青云宗剑道学院何疏挑战木槿花葬礼服务办事处武空岚！”主持人洪亮的声音艰难盖过了声浪，带着兴奋喊道。
武空岚脚步一停，又无奈转回场地，叫了声“何疏”。
“嘿嘿，岚兄好久不见，我刚才手慢了点，不好意思，让隔壁学院的抢先了。”何疏抽出自己的剑，含羞带怯解释道：“那个，感谢你之前在梦里的不杀之恩。当时对打凌先生不是借的我的能力嘛，我就想着也来挑战一下，看看实力……”
武空岚：“……”
一边和帝君比拼实力一边挑战渊主，这小子前途无量。
见武空岚眼神里写着一言难尽，何疏大言不惭为自己挽尊：“我就说隔壁那种上场前都要给飞剑磕头求它不要出bug的学院不靠谱，其实我们这种正统修行的剑道还是挺强的，真的。而且上次观战我也不是一无所获，比如……”
剑身泛起灵力的亮光，何疏眼神骤然变化，借助转身的力道大力挥出一道剑气。
“东流水！”
剑刃裹着秋风瞬飞而至，涛涛倾泻而下，如瀑如洪，仿佛要斩断时间的长河。何疏这一击，在举手投足间，竟真带了些凌烨的影子。
可惜他终究还是太年轻，没法完全复刻凌烨的招式。武空岚竖刀格挡，侧身泄力，轻松躲过了他的斩击，连衣角都没破。
此时面对何疏，他没有急着结束这场战斗，而是带着兴趣评价道：“借秋风的势，剑法学了他六分，就是力道不足，连带速度也太慢，还有其他的吗？”
锁链和黑色火焰都没放，就躲过了他的攻击……何疏已经没有再比东流水更强的招式，只能摇摇头。
他又重新执剑对准了武空岚，解释说：“除了这个，我会的也就剩学校教的秋杀了。”
“秋杀？”武空岚笑了下，横刀瞬间逼近，与何疏的剑刃“铿”地一声碰在一起。何疏双手握剑，绝望地发现对方竟单手就能将剑刃压得指向自己。
“这个我也熟。”
刀光剑影交错，何疏紧咬牙关，被横刀逼得后退了几步，武空岚力道太重，他只能不断用秋杀的防御式去格挡。隐约地，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暴力而不讲道理锁链和焚烧天地的黑色火焰，即便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一分一毫。
而他的对面，武空岚依旧单手拿刀，转瞬便过了十几招，姿态随意而潇洒，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放了个海。
何疏有心感谢，无力抽身，只能拼尽全力去应对横刀的攻势，再见缝插针地悄悄往外戳两下。金属的碰撞一声声回响，何疏疯狂调动着独属于深秋的凌冽杀意，连自己都惊叹自己居然能撑这么久。
不……不对……
又是一次带着火星子的碰撞，何疏双手发麻，突然明白过来武空岚的用意：对面好像……在用这种方式引导他用出秋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顿悟不过一瞬，何疏浑身肌肉紧绷，大脑高速运转，在体悟到藏在秋杀下锐意的刹那，尽数爆发出来，引得在场众人一阵惊呼！
他找准武空岚在换步之间的破绽，决然将浑身灵力聚集在剑尖，登峰造极！
“做的不错。”
武空岚突然收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换了姿势，从上往下劈砍而去，干脆利落地把何疏的剑砸到了地里。
刚找到了感觉的何疏惊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和手中剑连体婴般拥抱地面。待他略显狼狈地爬起来后，比试已经结束，而长剑嵌进了会自动修复的石砖，拔不出来了。
“何疏VS武空岚，武空岚胜！”
主持人充满激情的声音响起，武空岚在何疏懵逼的眼神里顺手帮他拔出他的剑，接受过何疏的道谢后，功成身退，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包厢里。
“下一场！太乙宫费清挑战木槿花葬礼服务办事处办事处武空岚！”
啊……武空岚麻木地想，真是没完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武空岚切身体验了如今入界者能力的百花齐放。有御兽宗驱赶一群大鹅来咬他的，有傀儡师和晦物机甲合体的，还有异能是概率导致他人不间断跳舞的……当然武空岚没有给他施展异能的机会。总之，某人一把钛合金钢刀屹立不倒，在场上被各种各样好奇的人当Boss刷了十几次，觉得自己脾气还是太好了。
当然，更麻木的还是观众，众人想过空想家能隔空取物，移形换影，谁能想到法师转了近战，只用冷兵器就能打得一群人嗷嗷叫啊！
又一次一刀撂倒了冲上来的小朋友，武空岚动了动胳膊，自觉地问了句：“还有谁？”
主持人收到信号，慷慨激昂地念道：“下一场，青云宗基于捭阖剑法的日月轮转剑道研究方向孔隽永挑战木槿花葬礼服务办事处……凌烨！”
已经准备好继续陪孩子的武空岚身形顿住，兴致盎然地挑了挑眉，“孔隽永”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印象。
但是从他的研究方向来看，这位同学大概是挑战到自己祖师爷身上了。
凌烨的身影已经在比武场边缘浮现，武空岚看到了那把万年不变的木剑，终于摆脱了被当Boss刷的处境，与他擦肩而过，完成了位置的交换。
回到包厢里，宁墨和夏瑾正一左一右贴在玻璃上，见武空岚回来，夏瑾急忙朝他招手道：“快来快来！”
这副场景，倒是让武空岚想起了之前偷看凌烨练剑的时光。
他轻轻勾唇，收刀回鞘，缓步走上前去。
比武场上，孔隽永朝凌烨抱拳致意，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凌先生，久闻大名，我是何疏的研究生师兄，听闻您在梦境里对他多有照拂，剑法超群，令人难忘。因此特来领教您的‘诏日’剑法，望前辈指点。”
“诏日……”
质朴无华的木剑在手上转了个圈，凌烨竖剑而立，平和道：“世间剑法万千，何必执着于一道？”
“日月轮转，天地调和。前人的智慧总是令人惊叹，即使只是影子，我们也希望能追逐一二。”
孔隽永不敢轻敌托大，抽出长剑，让灵力环满剑身，严阵以待。
“前辈，请赐教。”
日光熠熠，孔隽永手执锋利长剑直刺而来。此时赛场解说终于摆脱了由武空岚带来的瞬杀局，找回了自己的定位，神采奕奕地向四周播报：“孔隽永选手使出了日月剑法分支之一的‘金轮’，以金日耀山河，剑出如虹！不知道凌烨选手会怎么应对呢？看啊！凌烨选手也动了！他使出了……青云宗的基础剑法春楹？”
质朴无华的木剑蜻蜓点水般敲在孔隽永的长剑上，凌烨身似三月飞花，轻盈地躲过了孔隽永的锋芒，并借剑尖一敲春水，打乱了长剑原本的进攻节奏。
这试探似的攻击像是让身心落入了绵绵细雨，柔和如美梦一般，却让孔隽永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急忙收剑回身，只看到了凌烨飘飞的长发和那张惊艳繁花的面容。
深色的木剑纹路隐匿在他的影子里，像细密春雨中，被埋藏在新芽之下丝丝缕缕的血污。
这位让何疏交口称赞的人，城府比他想象地更深。
……
“夏瑾，周家人那边过来了，要带走周明扬。”
正在看凌烨耍剑的夏瑾转过身，立刻眉头紧蹙，身后，夏玲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夏瑾朝她点点头说：“我马上来。”
“需要我一起吗？”武空岚问她。
……
场上，细雨在凌烨身侧编织罗网，密不透风防下了孔隽永的剑。主持人被这场景弄的有些意外，但只能尽职尽责地解说道：“凌烨选手巧用‘春楹’，四两拨千斤，一静制百动！利用绝妙的剑法，成功从孔隽永选手的猛攻中扭转战局……”
……
“不用，夏家的事我来处理就行。”夏瑾在播报声中谢绝了武空岚，和夏玲一起来到了包厢门扉的控制界面，调整过后，她的身影淡去，两人一起回到了来时的莲花底座中，屋内瞬间只剩宁墨和武空岚。
“别担心夏瑾，夏家不是那么轻易能被撼动的。”
宁墨将视线从凌烨的剑舞上收回，落在武空岚身上，“还有，我有件事想问你，萧岚。”
他明显是在等两人独处的时间，错过这次难有下次，武空岚叹道：“问吧。”
“自定魂钉碎后，我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人。我不愿承认陈默曾经杀死过你的事实，因此渴望得到我与他并非同一人的答复，结果是，先生和……纤纤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经过这几天的思考，我想，如果设身处带入当年的陈默，我大概会做出和他同样的选择吧……我已经分不清我和他的界限在哪里了。只有你，从始至终，都用‘将军’来称呼我，坚定地认为我们是一个人，为什么？”
看着宁墨忐忑的神色，武空岚思考了好一阵才开了口：“因为……在我看来，你们就是一个人，没有任何区别。”
在宁墨震惊的神情里，武空岚右眼逐渐变成了几乎要滴血的红，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用这只眼睛看出来的。”
出于对凌烨的绝对信任，宁墨还是有些踌躇：“你的意思是……先生的判断是错的？”
“……不，或许他才是正确的那方，是非对错只能由你自己来判断。”
武空岚看着宁墨耳朵上只剩两颗的定魂钉，摇了摇头，心说自己倒还真希望是凌烨的判断出了差错。
“我知道了，谢谢你。”
宁墨望着用春意绵里藏针的凌烨，缓缓握紧了拳。
借着这个机会，他还有些想做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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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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