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被他们影响，有先生在，他们动不了周明扬。”武空岚悄声提醒。
飞虫的耳目遍布四方，在一个巧之又巧的视觉死角处，武空岚擦着巡逻者的鞋尖再次发动了空想域，把两人移至更高一层。
……
“怎么了？”
“应该是我的错觉，刚才这里的指示器好像跳了一下。”
“让所有人立刻提高警惕！这个时间点，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
闻言，武空岚朝宁墨摇摇头，示意空想域不能再用。
他拿右眼仔细扫描过这些人，问宁墨：“需要我让他们全部闭嘴吗？一劳永逸，绝不会被发现。”
宁墨反应了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需要！你能不能认真搞潜行！”
“三楼的人太多，且都是踏破级别以上的修真者，几乎没有视觉死角，想要潜入难度巨大。”武空岚一本正经道：“这是最快的方法。”
“……”
宁墨察觉到武空岚身侧的空气在扭曲——这人正认真计算怎样才能瞬间放倒所有修真者，言之凿凿：“放心，不会伤及他们性命。”
许是因为此人曾一声不吭独闯魔教，又或是闷不吭声独自解决了十六次特殊区域，宁墨不太放心他。但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武空岚所说，一旦有风吹草动，这些身经百战的人第一反应肯定是去保护族长所在房间，而不是像电视剧里那样没有脑子般被随手丢出的小石子吸引。
“周家的血脉不能外流，派人再去，不计代价把他带回来。”
“可夏家那边态度强硬……”
“不计代价！夏家如果执意要拦……我记得仙家留下的‘文殊兰’还剩一些，好好利用。”
窃窃私语灌入耳中，武空岚眼底逐渐泛上了不加掩饰的杀意。然而纵使对面再心狠手辣，他也不能轻举妄动，给夏家添不必要的麻烦。
想要抵达最里面的房间，还需一个不惹人注目的契机。
如果契机迟迟不来，他会自己创造这个机会。
一阵足以撼动山岳的掌声和欢呼声突然从遥远的莲花瓣上掀起，千钧一发，武空岚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契机，果断收回手，抓住了宁墨的领子。
“……，接下来是：晋级赛！让我们掌声有请第一位挑战者，他的名字是……”
所有的巡逻者都或多或少被这声播报吸引了注意，头部朝观景玻璃转了个极小的幅度。正是这偏移的一丁点，为武空岚两人提供了来之不易的视觉盲区。
欢呼声盖住了空气的颤动，宁墨只觉身上衣服一紧，就被武空岚提着瞬间蹿了出去。
根本看不清是否有人注意到这里，等眼前晃动的色块凝滞下来，宁墨才颤颤睁开了双眼——他们已经越过了人来人往的走廊，直接瞬移到了周家老族长所在的室内。
不点灯的室内一片昏暗，武空岚不知从哪抽出了他那把随手应付比武的钢刀，锁定了不远处某个只有模糊轮廓的黑影。
这守卫森严的室内，竟只有一个人。
半掩的小盒子是唯一的光照来源，蓝盈盈的，照亮了半个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庞，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仔细听去，那枯朽沧桑的声音正在无意识地呓语：
“我们是……罪人的血脉……”
“龙的血肉必须富集……它才会做出选择……”
“所有人……必须回来……”
“周家的延续……需要厮杀……”
宁墨听着这些话，莫名打了个寒颤。
如果周家的老族长已经是这副意识不清醒的模样，那对外面发号施令的人是谁？
“门外放了限制入界者能力的青石锁用来防御，他们应该没想到会有我这种例外。”
武空岚仔细观察眼前的老人，这位族长看上去和古稀之年的普通人并无二致，完全没有修真者的模样，只有身上稀薄的能量波动还能证明他的身份。
收起手中钢刀，武空岚突然没头没尾地问宁墨：“周家的族长今年多少岁了？”
宁墨都快忘记自己来这里是要干什么的了，下意识接道：“400？500？”
“400年……够迭代14代人，为什么周家直到现在才开始选择下一任族长？”
精致的小盒子里，幽幽蓝光依旧，宁墨耳骨上定魂钉轻轻震颤，与其呼应。恍惚间，他听见武空岚几乎是笃定地猜测：“因为他快要死了吗？”
话音落，像是在回应武空岚的话，盒中物品转瞬间光芒大盛！宁墨一咬牙，不管不顾冲到老族长身前，凝神往盒中看去，武空岚紧跟其后，捏着的空想域蓄势待发，生怕出什么差池。
两人的猜测没错，盒中物品呈半圆状，旁边有个简洁明了的标签：龙鳞。
这块龙鳞呈深邃的幽蓝色，约有成年人的手掌大。鳞片边缘薄如蝉翼，带着些非自然的沉重感，仿佛天然为巨兽的躯体而生，冰冷而神秘。它的表面覆盖着冷冽如金属的釉质，并非均匀一色，而是由无数微不可察的深蓝与鲜红纹路交织构成。
那些纹路蠕动着，如同用细银线勾勒出的古老符咒在呼吸，又像皮肤下破裂的血管在蔓延，令人不寒而栗。
“……”
两名外来者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若非凌烨那些对龙族温情的描述，武空岚一定会怀疑沉眠海底的不是祥瑞们的世外桃源，而是某些不可名状生物的栖息巢穴。
检测用的仪器在青石锁的作用下早已失灵，但宁墨摸着耳骨上发烫的定魂钉，还是能肯定地说：“是它。”
最初的目的已经达成，两人却谁都没动。
“咚咚—”
有人来敲门了。
“族长，夏家的态度强硬，始终不愿意交还周明扬，需要我们采取其他手段吗？”门外的人隔着青石锁问。
原本喃喃呓语的老族长突然停止了说话，昏暗的室内一片寂静，只有龙鳞上的光路明灭自然，仿佛有生命一般。
鲜红色的纹路逐渐陷入鹅绒，流淌着，直至攀上老族长枯树枝似的手上。武空岚和宁墨眼睁睁看着族长如卡壳的木偶般，驱动生锈的嗓音，嘶哑道：“不计……代价……”
门外答了声“是”，像是一秒也不想多待，立刻离开了。
门内两人看着这惊悚一幕，脑子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些靠寄生而活的特殊物种，并彻底颠覆了对龙族心地善良、热情好客、与世无争的认知。
“……周家，某种意义上还真是龙族后裔啊。”武空岚说。
宁墨已经懒得吐槽这话有多地狱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耳钉是凌烨给的，他现在真想立刻丢掉，生怕这以龙为材料的东西会寄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周家着急换族长的原因是，这东西寄生的对象快要死了，需要给自己找个新的寄生对象？这也太魔幻了！”
宁墨脸色愈发难看：“而周家要求年轻一辈通过比武选择新族长，是为了选出最强大、能用得最久的躯体？”
“不止。”
武空岚瞥了眼龙鳞，隐约觉得它也在观察自己。
“老族长刚才说‘血肉必须富集’，而他那一辈活着的只有他一个人——我猜这场选举可能比想象中的更血腥。”
“那我们现在就去警告周明扬和他姐姐！”
“来不及了。”
包厢外激烈的掌声一阵盖过一阵，武空岚神情严肃，提起了他们进入包厢中听到的第一句话：
“还记得吗？场地的防护膜已经被更换了。”
比赛已经开始，他们早就错过了阻止的机会。
宁墨暗骂了句造孽，当即就想瞬移回夏家人身边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武空岚看起来也是同样想法，他无视了老族长无神的眼睛，拎起宁墨，空想域扫过，迅速确定了包厢外的落脚点。
当空想域的瞬移能力即将发动时，身旁木偶似的人类关节突然发出了“咔”一声，像是骨头在剧烈摩擦，听得人一阵牙酸。
在离开前的最后瞬间，那垂暮之年的老人又一次发出了不属于他的动静：
“青曜将军和……天魔主。”
……
“先生！”
几分钟后，宁墨匆匆推开夏家包厢的门，差点和翘首以盼的周明扬撞了个满怀。武空岚和他前后脚迈入客房，见到八风不动的凌烨后，面上不显，却顺势放下了心。
冒着气泡的茶盏摆在凌烨面前，没有动过的痕迹。
凌烨侧身朝向两人，目光沉静：“别急，怎么了？”
熟悉的安全感回归身边，宁墨被龙鳞吓得乱七八糟的心情都舒畅了些许。他放下心，从出门寻找和定魂钉同样材质的物品，到看到老族长被龙鳞寄生发号施令，完完整整地把刚才经历的事情讲了一遍。
“怎么可能？我虽然很久都没见过老族长了，但是被一块鳞片寄生？怎么可能？”周明扬语无伦次，不愿相信宁墨的说辞。
听罢，凌烨似乎并不是很意外，只是说：“万物有灵，报应不爽，龙鳞有意识没什么稀奇的。不过他们提到了‘文殊兰’……有意思。”
他看向窗外，似乎是回忆起什么，悠悠解释道：“这种毒曾出自仙门之手，没有解药，使用后可在十分钟内渗入受害者的四肢百骸，破坏其血管经脉及部分神经组织，导致受害者眼盲或聋哑，二十四小时后可致人死亡。受害者最明显的特征是失去痛觉，眼瞳变为银色。”
“一旦摄入，神仙难救。”
听到如此恐怖的毒药，周明扬半点注意力都没有给骚乱的窗外，只是焦急道：“凌先生，这太危险了，还是把我交出去吧，我……”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武空岚单手按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姐姐上场了，不看看吗？”武空岚说。
冷冽的冰剑寒气四溢如霜，周翩蝶长发束起，傲气不减，昂首踏上了比武台的正中央。
周明扬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过。
下一任族长的争锋，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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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龙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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