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津!原来你在这儿,李董事长他们正找你呢!”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几分殷勤。
周望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但终究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苏榆立刻后退一步,像是逃离什么瘟疫。
周望津深深看了她一眼,他转身,又恢复了那副矜贵从容的金融巨鳄模样,与来人寒暄着离开。
苏榆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融入人群,成为众星拱月的中心。
落荒而逃的冲动再次涌起,但这一次,她死死地压住了。
不能逃。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面对。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苏榆有生以来最难熬的应酬。
她努力维持着苏家大小姐的风范,与人谈笑风生,讨论着最新一季的时装周,艺术家的画展,圈子里最新的八卦。
她应对得体,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但是她知道,有一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始终如影随形地缠绕着她。
无论她走到宴厅的哪个角落,无论她身边围着多少人,那双冰灰色的眼睛总能穿透重重人群,精准地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苏榆不去寻找那道目光的来源,只能强迫自己忽略周望津的注视。
“榆榆,你脸色好像有点不好?是不是累了?”好友谢清漪凑过来,小声问道。
苏榆端起一杯新的香槟,脸上却绽开一个更明媚的笑容:“有吗?可能灯光太亮了吧。”
她巧妙地把话题引开。
周望津的存在,就像一颗投入她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头,让她的心渐起波澜,无法平静。
周望津被人群簇拥在中心,几位显然分量不轻的商业大佬正围着他交谈。他微微侧着头,听着对方说话,是全场毋庸置疑的焦点。
似乎并没有在看她。
苏榆刚松了一口气,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忽然转过来的视线。
他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就在她看过去的瞬间,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窥探。
冰灰色的瞳孔隔空望来,隔着喧嚣的人群,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玩味。
他甚至还几乎难以察觉地,对她举了一下杯,像是在说:我知道你在看我。我知道你无处可逃。
苏榆面色沉下来。
“怎么了?”谢清漪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什么,”苏榆深吸一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好像有点喝多了,我出去透透气。”
她必须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大厅。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走向露台的时候,周家的老管家王伯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苏小姐。”王伯是看着他们这些小辈长大的,态度很是慈祥,“苏先生苏夫人请您过去一下,说是有几位世交家的长辈都想见见您呢。”
她无法拒绝长辈的召唤,就像她无法拒绝出席这场宴会。
她努力维持着笑容:“好的,王伯,我马上过去。”
跟在王伯身后,穿过人群,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走向审判席。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依旧牢牢地跟着她,如同芒刺在背。
客厅的休息区,苏父苏母正和几位熟悉的世交谈笑风生。而周望津,不知何时也已经脱身,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长腿交叠,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神态慵懒。
看到她过来,几位长辈都笑了起来。
“哎呀,我们的阿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了!”周母亲热地招手让她过去。
“可不是嘛,在国外待了几年,气质更好了,又优雅又大方。”
苏榆一一乖巧地问好。
果然,寒暄不过几句,周母便拉着她的手,目光慈爱地看向周望津:
“阿榆,快,叫哥哥呀!望津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你们小时候可是最要好的。
所有长辈的目光都温和地落在她身上,等待着那句“望津哥哥”。
周望津也抬起了眼,冰灰色的瞳孔透过镜片,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好戏上演的弧度。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目光直视周望津,红唇微启,声音清晰而平稳,却带着一种刻意拉远的距离感:“周总,好久不见,欢迎回国。”
她选择了最商务的称呼。
话音落下,场面有片刻的尴尬和寂静。
周母脸上的笑容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几位长辈也面面相觑。
唯有周望津,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是啊,好久不见。”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阿榆果然长大了,懂事了不少。”
他的语气像是长辈欣慰的夸赞,但苏榆却听出了其中一丝冰冷的嘲讽。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走到苏榆面前,从旁边侍者的托盘里,取过一杯新的果汁,递到她面前。
“喝酒伤身。”他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因为刚才那杯香槟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他语气不容置疑,完全命令式的口吻:“喝这个。”
苏榆看着那杯橙黄色的果汁,没有动。
周围的长辈们却因为周望津这个看似关怀的举动而缓和了气氛,纷纷笑起来。
有人调笑道:“望津真是会照顾人。”
苏母轻笑:“是啊是啊,阿榆,快接着呀,你望津哥哥也是为你好。”
无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善意的好奇和催促。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榆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接过了那杯冰凉的果汁。
指尖不可避免地与他的手指轻微触碰。
一触即分,却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
“谢谢。”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周望津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般的弧度。
他不再看她,转而与长辈们交谈起来,游刃有余地掌控着话题和气氛。
苏榆僵硬地站在原地,心里默默倒数,期待着宴会的结束。
宴会终于接近尾声。
苏榆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告辞的理由,周母还试图让周望津送她,被她以“自己开了车”为由坚决而委婉地拒绝了。
她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驶出很远,直到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一条新的微信好友申请。
没有任何问候语。
头像是一片冰冷又望不到边际的西伯利亚雪原。
微信名只有一个简单的字母:Z。
申请验证消息里,只有一行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通过。」
苏榆知道是周望津,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用同样的语气。
Z。周望津。
他甚至连一像样的化名都懒得用,极致嚣张,又极致简单,如同他这个人,撕开那层斯文的伪装,内里是毫不掩饰的掌控欲。
苏榆靠边停车,细长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
不加?他总有办法让她加上。下次宴会?某个突如其来的“巧合”?
加?仿佛自己又一次在他的命令下屈服。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好友谢清漪发来的消息。
「谢清漪:宝,你没事吧?你怎么溜得比兔子还快」
「谢清漪:是不是那个周望津?他看你的眼神简直了……跟要吃了你似的。」
苏榆苦笑。
「苏榆:没事,不想再和他多待,所以提前走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指尖重重地点下了“通过验证”的按钮。
几乎是在瞬间,聊天界面顶端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然后,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Z:明天下午三点,澜汇艺术中心。」
「苏榆:周总,抱歉,我明天有约了。」
她飞快地打字回复,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和距离。
「Z:我知道,你和《风尚》主编约在四点,一个小时来得及。」
「Z:三点,澜汇,关于下个月苏周两家合作举办的慈善艺术展,需要提前看场地,苏伯父,苏伯母已经答应了。」
「Z:公事。」
最后两个字,他像是刻意强调,堵死了她所有以私事为由的拒绝。
苏榆盯着屏幕,心中郁闷。
苏周两家是世交,商业上的合作盘根错节,无法拒绝。
她甚至能想象出,如果她此刻打电话向父亲抗议,父亲只会语重心长地说:“阿榆,别任性,工作要紧,望津是很专业的。”
「苏榆:知道了。」
她最终只回了这三个字,带着一股压抑的火气,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不再去看。
翌日下午,两点五十分。
苏榆站在澜汇艺术中心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她特意穿了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踩着高跟鞋,妆容精致,气场全开,完全一副职业精英女性的形象。
她告诉自己,今天是来工作的,只谈公事。
周望津已经到了。
他背对着门口,站在空的展厅中央,正在听艺术中心的负责人讲解着什么。
一身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仿佛他本人就是一件艺术品。
他听到高跟鞋的声音,缓缓转过身。
“很准时。”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展厅里显得格外低沉清晰。
负责人识趣地退到一边。
苏榆走过去,冷淡道:“周总,开始吧。”
周望津并没多说什么,真的开始一边走一边询问展厅的布局、灯光等细节问题。
他问得极其专业和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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