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榆有些意外。他工作的状态,完全是顶尖商业精英的模样,找不到一丝昨晚那种狎昵和戏弄的影子。
但是这并没有让苏榆放松一点警惕。
他们走到一处相对狭窄的展品通道。周望津侧身,让她先过。苏榆礼貌地点点头,从他身前经过。
接下来的看场过程,苏榆尽可能地与他保持距离,回答问题时言简意赅,避免任何不必要的眼神接触和肢体靠近。
周望津依旧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只是偶尔,在她刻意落后时,会停下脚步,回头淡淡地看她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躲什么?
终于,场地看得差不多了。负责人先行离开去准备资料。
空旷的展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苏榆只想立刻离开。
“周总,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先走了,四点还约了人。”她拿出之前的借口,语气急促。
周望津转过身,面对着她,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她走近。
苏榆心脏一紧,下意识地后退。
一步,两步。
她后退一步,他就前进一步。
直到她的后背,轻轻抵在了冰冷的展示墙上,退无可退。
他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得她能清晰地看到他冰灰色瞳孔里细小的纹路,和他镜片上倒映出的、自己有些惊慌失措的脸。
他微微俯身,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墙上,将她困在他的身影和冰冷的墙壁之间。
强大的压迫感再次降临。
“公事谈完了。”他低头看着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磁性的沙哑,“现在,该谈谈私事了。”
苏榆屏住呼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们之间没什么私事好谈。”
“是吗?”他轻笑一声,抬起手。
苏榆以为他又要做什么。
然而,他的手指只是轻轻拂过她鬓边一丝微乱的碎发,将它们别到她的耳后。
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廓。
“阿榆,昨晚为什么跑得那么快,”他凝视着她。
苏榆的耐心到了极限。
“周望津!”她猛地挥开他的手,“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望津直起身,看着她炸毛的样子,“不怎么样。”
“只是提醒你,”他目光扫过她嫣红的唇瓣,意有所指,“游戏才刚刚开始。”
“四点约了人是吗?”他退后一步,为她让开了道路,姿态重新变得矜贵从容,“别迟到。”
四点整,苏榆准时赴约。
为了不迟到,她特意约在了艺术馆楼下的咖啡厅。
“谢寒州。”男人伸出手,“风尚杂志新任主编。”
“苏榆。”她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谢寒州右手抬起示意入座:“久仰苏小姐‘巴黎精灵’的名号。你在澳洲上个月策划的那个跨界展很有意思。”
被人认出并认可专业能力,总是令人愉快的。尤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完全被压制的人际关系后。苏榆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谢先生过奖了。”
两人就着展览聊了起来。谢寒州思维跳脱,言语犀利,观点往往出人意料却又切中要害。和他交谈是件很有趣的事,能让人暂时忘记烦恼。
苏榆沉浸交流没有注意到,咖啡厅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悄然出现。
周望津站在那里,像一尊冷硬的雕像。
冰灰色的瞳孔收缩,倒映出苏榆和那个陌生男人相谈甚欢的画面。她脸上那种笑意的表情,刺眼得让他觉得不适。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苏榆正听谢寒州讲到一个有趣的点,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一次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了周望京正双手插兜,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
谢寒州也注意到了这个气场强大的不速之客,以及苏榆瞬间僵硬的反应。他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
周望津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苏榆的心跳上。
他停在苏榆身边,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和乌木沉香。他没有看谢寒州,目光始终落在苏榆脸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看来,和苏小姐有约的人,不止《风尚》主编一个。”
他的话像是在对苏榆说,又像是在对谢寒州说,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亲昵和……质问。
“这位先生你好,鄙人谢寒州是风尚的新任主编。”
“张惠离职了?”
谢寒州依旧面带微笑:“张主编被委派去了北美担任风尚北美版主编,国内的工作由我接替。”
苏瑜不满周望津,打扰自己的业务谈话,带着些许讽刺意味,“怎么,澜汇的艺术展还不够周总忙的,还有空来咖啡店视察?”
周望津的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对她这副竖起尖刺的模样很感兴趣。
“忙,很忙,所以需要咖啡提神。”他目光却依旧锁着她,仿佛谢寒州不存在。
“时间不早了,”他开口,语气不容置疑,“我送你回去。”
“不麻烦周总了,我自己开了车。”苏榆立刻拒绝。
“你的车,”周望津目光扫过窗外她停着的车,语气平淡,“轮胎好像有点瘪。”
苏榆一愣,下意识地看向窗外。距离有点远,看不太清。
谢寒州嗤笑一声,显然不信:“周总好眼力,隔这么远都能看出轮胎瘪了?”
周望津根本没理他,只是看着苏榆:“或者,苏小姐想试试半路抛锚的滋味?”
他的威胁**而直接。
在谢寒州玩味的目光注视下,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如果继续坚持,只会让场面更难堪。
她死死咬住下唇,半晌,她猛地抓起自己的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劳周总费心,我会叫拖车。”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周望津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这才慢条斯理地看向谢寒州,语气冷淡而倨傲:“看来,我和苏小姐还有‘家事’要处理,失陪。”
他特意加重了“家事”两个字。
谢寒州耸耸肩,笑得意味深长。
周望津不再停留,迈步跟了出去。
苏榆正站在路边打电话叫拖车,傍晚的风吹起她的发丝,为这个倔强的美人添加了一丝凌乱的美感。
周望津的黑色宾利无声地滑到她身边停下。他降下车窗,看着她:“上车。”
苏榆不理他,继续对着电话说话。
周望津也不催,就那么等着。
拖车公司说需要至少四十分钟才能到。
苏榆挂了电话,身体一动不动。
周望津推开车门,走到她身边,强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他低头看着她,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上车,别让我说第三遍。”
他的耐心显然有限。
苏榆猛地转头瞪他,眼睛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明亮:“周望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样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他回答得干脆利落,目光落在她因生气而格外红润的唇上,眸色渐深,“看你生气的样子,比看你假笑的样子顺眼多了。”
“你!”苏榆本就被搅黄了,听到他戏谑的言语更加气愤。
周望津忽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绝对的掌控,不容她挣脱。
“或者,”他俯身,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你在这里叫我一声哥哥。”
“叫了,我就让你等你的拖车。”
他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混合着乌木沉香,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感官。
苏榆浑身僵住,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
叫哥哥?
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她死死地瞪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金丝眼镜反射着夕阳冰冷的光。
周望津也不急,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反应,仿佛很享受她此刻的挣扎和愤怒。
半晌,苏榆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她谢清漪踮起脚尖,学着他的样子,凑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周望津,你、做、梦!!!”
说完,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因为用力过猛,指尖狠狠划过他的手背。
周望津的手背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细微的红痕。
他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时,嘴角却勾起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弧度。
“很好。”
他不再废话,直接揽住她的腰,半强制地将她塞进了副驾驶座,动作强势却不失优雅。
“砰”地一声,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车厢内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囚笼,弥漫着他身上浓郁的乌木沉香和她急促的呼吸声。
苏榆几乎是立刻就去拉车门把手,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落锁声。
“周望津!你放我下去!”她猛地转头,怒视着已然坐进驾驶座的男人。
周望津仿佛没听到她的抗议,不紧不慢地系好安全带,甚至颇有闲情逸致地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冰灰色的瞳孔透过镜片,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更让人心底发寒。
“坐好。”他吐出两个字。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苏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试图将他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只有空调系统细微的运作声。
终于,在一个红灯前,车子缓缓停下。
周望津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方向盘,忽然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那个谢寒州,看起来不像什么正经人。”
她冷笑一声,依旧看着窗外:“毕竟,在周总眼里,恐怕只生意人才算正经。”
她在讽刺他满身铜臭,不懂艺术。
周望津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什么样的人该靠近,什么样的人该远离,你也该懂了。”
他的话里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针对的是谢寒州,更是对她划出了无形的界限。
苏榆猛地转回头,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火气:“周望津,你是我什么人?我和谁来往,和谁说话,需要经过你的批准吗?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绿灯亮了。
周望津缓缓踩下油门,车子继续前行。他没有立刻回答,直到车子驶过路口,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我是你什么人?”他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危险的玩味,“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
苏榆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因为他这句话,猛地汹涌而至,撞击着她的神经。
他湿透的白衬衫紧贴着贲张的肌肉线条,滚烫的呼吸,摘下的金丝眼镜被随意丢在一旁,还有他沙哑压抑的声音……
“你闭嘴!”苏榆失声打断他,脸颊不受控制地爆红,是气的,也是羞的。
“无耻!”
看着她慌乱羞愤的样子,周望津眼底的墨色更深了几分。他很满意她的反应。
“这就无耻了?”他语调平稳,却字字诛心,“更无耻的事情,我们不是也做过吗?我的……小阿榆。”
最后那个称呼,他刻意放慢了语速。
苏榆浑身发抖,她再次扭过头,知道自己说不过对方,索性不再说话,用沉默作为最后的抵抗。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车子最终并没有开往苏家大宅,而是在一个苏榆不认识的顶级公寓楼下停了下来。
这里是周望津的私人住所之一。
周望津解开车锁,侧身看着她,语气理所当然:“今晚住这里。”
“我不需要!”苏榆立刻拒绝,“我要回我自己家!”
他下了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苏榆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需要我抱你上去吗?”他微微俯身,手撑在车门框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威胁,“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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