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乌家父母的鼾声中悄然来临，来的比之前晚点，但其正中的月亮散发光亮，不仅耀过了夜晚繁星，还在亮度和宽度上胜过白日太阳。
乌家父母在月亮冒头的时候就醒了，现下牵着乌驹，带着乌有往祠堂赶。
走近祠堂才发现祠堂一改往日黑暗，居然透着淡淡光芒，只是黑太多太浓，光芒透不到最里面，但在祠堂外也隐约能看清，里头有个人形。
乌军生拉着两个女儿就往祠堂里走，“咳！”
乌军生转身对乌妈妈说：“异姓不能进祠堂，你在外头等等我和女儿。”
“好。”乌妈妈退到一旁。
旁边人又咳了一声，乌军生把乌驹放下，“我知道了，无关人员不能入内，乌驹，陪你妈妈等爸爸。”
咳嗽声又响起，乌军生无奈了，“难不成连我都不能进？好吧好吧！”
乌有脚抬起的那刻，咳嗽声又响了，“她都不能进，我家就没有能进的了。”
粗粝的声音响起，终于不再咳嗽，那是村长儿子的声音，“村里一直有规矩，女的不能进祠堂。”
“今上午不才在家谱上录了她们的名字吗？怎么不行？”
“家谱是家谱，祠堂是祠堂，家谱是录了她们名字，但她们是女的。”
乌军生连忙问：“那怎么办？我女儿还没变马。”
村长儿子指向乌军生，“你去，你是一家之主，又是男的，可以进。”
乌军生没办法，只能将乌有交给乌妈妈，乌妈妈也没办法，“谁叫我姓刘又是女的呢？”又摸摸两个女儿的头，“谁叫你们虽然姓乌，但都是女的呢？”乌妈妈将手放在乌驹头上，“要是你是男的就好了，可以跟爸爸一起进去。”
又把手放在乌有头上，“你小时候性格多像男孩啊，怎么就是个女的呢？”
乌有无话可说，只能静静听着，她问村长儿子，“伯伯，我们不能进去，那可以在外面看看吗？我妈妈和妹妹都想看看，村长伯伯，拜托你了！”
村长儿子笑出声，“行吧，不挡着人就行。”
“谢谢村长伯伯，您可真厉害！”
原本只能偷看，现今能正大光明的看，乌有当然要看个够，她透着黑暗看着，里面的确有人形，淡淡的光从人形背后打来，落在地上，分明是个曼妙的女子形象。
浑身凹凸有致、曼妙非常，曲线之美哪怕是影子都引人探索，头上奇形怪状，乌有猜测是头饰，脸蛋影子那块是一条略平缓的抛物线，但比脖子略宽些。
脖子以下更不必说，极丰腴又神性，臂有披帛，一只手高举圆乎乎的东西，不知来历，另一只手下垂着，抚摸着身侧的生物，那生物长着四条粗而矫健的腿，乌有怎么看都觉得那是一匹马。
还是一匹对女神像而言略矮小的矮脚马，乌有看向神像，之下便是长裙，盖住了矮脚马一侧的马蹄。
天上的月亮倾斜并眷顾着神像，乌有觉着有了月光，她能看清神像的脸了，虽然仍不真切，但比之前只能见着影子，真身都只能看个大概好得多。
神像头上彩宝璀璨，也只是全身第三闪耀的存在，乌发之下天庭饱满，两眉之间有一观音痣，红润鲜艳，红痣之下，神眸低垂，似慈悲又似关怀，这是第二耀眼的存在，最耀眼的是高举起的圆物，乌有几乎是第一眼看到了它，那是一轮圆月，在女神像手中显得莹润。
可能原料只是一颗大珠子，可乌有莫名其妙觉得那就是月亮，除了月亮，没有珠子能和月亮长的一模一样。
乌有又感觉心跳的很重很快，她甚至感觉女神像手中的月亮也在动，和她的心脏同频的跳动着。
“身体不要进祠堂。”
乌有后退几步，看到女神像果然抚摸的是一匹马，一匹神情温顺、头颅低垂的矮脚马。
乌有抱起妹妹，“有没有站累，累的话在姐姐怀里休息。”乌有貌似随意找了地方坐，实则故意找了阴影。
月亮不是生物，不会跳动，更不会和她的心脏同频跳动。她不停的跟自己讲。月亮太奇怪了，她暂时要远离月亮。
乌爸爸从祠堂出来，口里连连道谢，乌有笑迎上去，“爸爸，我和妈妈、妹妹等你好久，爸爸辛苦了。”
“妈妈也辛苦了，为了我的事在这里干站这么久，谢谢妈妈。”
乌妈妈口里也向女神像道谢，“女神像果然了不得，今日刚拜我们的女儿就懂事了！果然了不得！”
乌爸爸也说是，多亏女神像。
乌有无言以对，只好静静听着，心里在想背包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陆续有人进出祠堂，乌有退至一旁。
“军生！回来了怎么不去屋里头坐坐？好几年没见可别生分了！”乌军生看向这位比自己都大两辈的老人家，“明天去明天去，今晚上去不成。”
老人家握住乌军生的手，“一定要来！”一双混浊的眼睛落到家属身上，“新年好！”
乌有愣神，“奶奶好。”
乌妈妈拍她一掌，“你爸才叫她奶奶！”
这一掌是真疼，乌有摸着胳膊，“曾奶奶好。”
“好，都那么大了，十岁了吧？”
乌有眨眨眼，“嗯。”随后看向乌妈妈，乌妈妈把老人家搀扶到一边，“奶奶坐，站着累人。”
又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天，女神像身后却盛光大发，村长说也得让不能进祠堂的人感受到女神的福泽。
那光洒在乌妈妈和老人家的背上，乌有在阴影临界处犹豫片刻，还是去看了眼女神像，女神像的嘴角似笑非笑，眼神却好像锁定了乌有，看的她心里发寒。
只能低头，再抬头看时刚才仿佛错觉，女神像如初见般庄严慈悲。
乌有回到阴影处，老人家站起来，说要到家门口晒月亮，走到乌有身边，“乌有啊，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
乌有笑着点头，“谢谢曾奶奶。”
“小马驹要变成大马，这样才能驮月亮娘娘！”乌驹点头。
乌有目送老人家走远，直到看不见老人家，心里却疑惑，怎么给乌驹的祝福是这个？变成大马才能驮月亮娘娘？她在离开前再次看了眼女神像，不仅女神像栩栩如生，连着身侧的马都仿佛被风吹动马鬃。
“妈妈，刚才那奶奶是不是……”乌有在太阳穴位置转转手指，乌妈妈说：“是，年纪大了，阿尔海默兹，忘事。”
“那刚才她怎么叫出了我名字？不像啊。”
“不清楚，可能是病情控制了吧。”
“哦。”乌有挠头，落后半步，自觉的去带妹妹。
脚下水泥地，天上白月光，背后有神像，身前有什么？
不是康庄大道。
“吼——”乌有听到与昨晚无二的吼叫声，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吼叫声更大、更近。
乌有在村里建的健身设施那停住脚，直觉让她不要再往前走，很多人走了回头路，“走！有……神……”
乌有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决定随着人流走，回到月亮女神旁，哪怕在这种危急时刻，乌有也不忘躲在女神的阴影里。
吼叫声近了。
乌有看到半空中跃出一个巨大的生物，落在树上，又从树上跃下，走到篮球架前，将手里的东西丢向篮球架。
乌有分明看到“篮球”是活物，滴下的血就是证明，还有极轻微的呼吸声，还在跳动裸露在外的肌肉，无一不证明这是活物。
这团带毛的是活物。
乌有一只手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声，另一只手捂住乌驹的嘴，大家都被这一幕震惊到了，没人知道这只黑猩猩想干嘛。
黑猩猩好像玩累了，将“篮球”往嘴里塞，并一边走向庙阳村的村民，走的很近了，乌有才发现“篮球”有手，和黑猩猩如出一辙的手。
这个发现使得乌有眼球微颤，如果黑猩猩是野生动物，这种举动只能算丛林法则，如果黑猩猩是人变的，这种举动……
村长挡在最前面，“我们世代敬奉月亮娘娘，我们不怕你！还不快走？”
黑猩猩朝村长张开血盆大口，“我饿了。”
乌有此时不仅是眼球微颤，甚至连身体都有了些微的抖动，只是大家都在害怕，反而使她没那么显眼。
这只猩猩起码有两米高，浑身被真皮包裹的肌肉彰示着他的能力强大，灵活的手掌使得村长手上的棍子都被牢牢抓着，在这只黑猩猩的衬托下，年近不惑的村长显得如此弱小。
有些人在悄悄的拿起棍棒，乌有注意到这些人都是刚刚进过祠堂的，祠堂有村长儿子把守，女性不让进，已经变马的不让进，乌军生能进只是因为女性不能进，代进而已，所以，这些人还没变马。
他们，还是人。
乌有到现在都不明白，祠堂不好好供着列祖列宗，怎么供着女神像？
乌有也知道，村长必然是知道最多的。
身后的女神像爆发出一种极耀眼的光芒，而刚为女神像打灯的人现在在对抗黑猩猩。
黑猩猩离开了，把没什么肉的骨头、皮囊、手脚等处吐在他们面前，乌有分明能看到被吸的蹭光瓦亮的头盖骨，纸样的皮上有粗糙的黑毛，手脚孤零零的待着，是现在全身最重的地方。
她想开口，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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