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响脑子炸了一下。
这女人当着自己妹妹的面问这种问题，究竟想干什么？她绝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孟清羽会看上自己，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一旁的孟知许早已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姐姐这是…要和她抢学姐？
“姐！”孟知许又急又慌地喊了一声。
孟清羽一记冷冽的眼刀扫过去，被抢了老婆还挨凶的孟知许立刻噤声。
黎响略一思考，其实根本无需思考，她只是想用这片刻的沉默显得更为郑重。
她缓缓起身，坦然迎上孟清羽的目光，语气诚恳，“抱歉，您非常优秀，但我无法为您创造对等的价值，所以我们并不合适。”
孟清羽唇角好似弯了一下，好像又没有。
黎响没再揣摩她是什么心情，因为这与她无关，也不重要，她不卑不亢地说，“您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毕。希望您能信守承诺，请孟小姐不要再打扰我的工作和生活。谢谢。”
语毕转身欲走，手腕却再次被人握住。
不过，这次是孟清羽。
女人指尖带着白瓷般的凉意，力道比孟知许重了几分，却又不至于让人感到疼痛。
孟清羽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素白名片，递到黎响面前。上面仅印有她的名字和私人号码，没有任何头衔，却透着一股低调的矜贵。
“遇到困难，随时可以找我。”
黎响疑心重，从不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没接，用力挣开她的手，“谢谢，但我不需要。”
女孩那双倔强而清澈的眸子里，仿佛燃着一簇永不熄灭的火光。孟清羽没再纠缠，绅士地笑了笑，任由她从自己掌心逃走。
门扉合拢，包厢内重归寂静。
孟知许这才如梦初醒，冲到孟清羽身边，满腹疑团，“姐，你刚才到底什么意思？问那些奇怪的问题，还给她钱，甚至问她喜不喜欢你…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拆台的？”
孟清羽踱回沙发旁，将杯中残茶一饮而尽。
静了几秒，她抬眸看向愤懑的妹妹，给对方喂定心丸，“放心，我对她没兴趣。”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问？”孟知许的声音里盈满委屈与不满，“你还说我没眼光，说她不如别人…你到底是哪边的？”
“我那么问，是想让你明白，她不是那种会因为你的家境而接受你的人。”孟清羽慵懒地靠向沙发背，“知许，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她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她要什么？”孟知许追问。
“她要的是…”孟清羽顿了几秒，语气温柔地像是在教一个不懂事的小孩，“知许，爱不是送价格不菲的玫瑰，而是递一块合适的垫脚石。爱不是为难逼迫她，而是尊重成全她。”
“我可以给她垫脚石啊！”孟知许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我可以给她钱、房子、车子，我所拥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毫无保留的送给她！”
孟清羽轻叹一声，“姐姐不否定你爱人的方式。但如果是我爱一个人，我会教她识人辨人的能力和安身立命的本事，我会给予她资源和鼓励，我绝不会对她说‘别工作了，我养你’。”
“爱一个人，要懂得欣赏她的品格，激发她的潜能，认可她的价值。而想要长久，双方必须是平等互敬、相辅相成，共同成长。明白吗？”
“我…”孟知许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我虽然不太懂，但我是真心的…”
看着刚满十九岁的妹妹，孟清羽心知现在要求她理解这些为时过早，抬手轻揉着她发顶，语气带着安抚的意味。
“知许，你是孟家的小公主，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姐姐不想看你这样放低姿态去讨好别人，最后还换不来丝毫真心。听话，别再执着于黎响了，姐姐给你介绍懂得珍惜你的人，更适合你的人。好不好？”
孟知许用力咬着下唇。
她何尝不知道黎响的拒绝从无虚言，她何尝不知道她们不合适，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捧出的满腔真心，连一丝回响都得不到。
“我不！我就要黎响！”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瞪向孟清羽，“你答应过要帮我的！今天是我生日，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看着妹妹执拗的模样，孟清羽收回手，妥协叹息，“好，但这件事，你必须听我安排。”
孟知许毫不犹豫点头，“只要能让黎响接受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包厢内再次安静下来，水晶灯的光晕笼罩着两人，空气里弥漫着一丝沉闷的怅惘。
孟清羽凝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若有所思。片刻后，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周身的气场骤然转变，之前的温和与绅士荡然无存，只剩下职场上的冷静与利落，“何夕，帮我查一个人。黎响，黎明的黎，响…响亮的响。祖籍山城清远镇，目前是海城财经大学大三学生。”
电话那端的何夕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迅速回应，“孟总，需要查哪些方面？基础信息、家庭背景，还是近期动态？”
“全部。”孟清羽面色阴沉，指尖有节奏地轻敲扶手，“重点查她的家庭情况和过往经历，越详细越好。如果有必要，你亲自去一趟。”
“好的孟总，我马上安排。”
“姐，你查黎响干嘛？”孟知许不解，“是想帮我打听她的喜好吗？”
孟清羽拿起沙发上的丝巾，慢条斯理地系回颈间，眼眸深沉，语气却淡然，“我查她，是为了确认一些事情。”
“什么事啊？”
孟清羽瞥了妹妹一眼，没正面回答，“你按我说的做。时机成熟时，我会安排你们见面。”
“可是…”孟知许还想追问，可触及姐姐沉静的目光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明白，姐姐虽然很宠她，但她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再多问也是徒劳。
总裁特助———何夕的办事效率极高，三天后便从苏城返回。上午九点，她准时出现在总裁办公室，手持两份文件与一台平板。
孟清羽刚结束一场越洋视频会议，揉着眉心缓解疲惫，“说重点。”
何夕将文件平摊在办公桌上，打开平板调出整理好的资料，“我查到十七年前，黎小姐一家从山城清远镇迁至苏城丽水镇定居。八年前，她父母在县城开了一家饭店，生意还不错。但是四年前，饭店因燃气管道老化泄漏引发爆炸，二人当场身亡，并造成三名顾客死亡、五人受伤。”
孟清羽握笔的手猛地一顿，笔尖在文件上留下一个淡淡的墨点。她抬眼看向何夕，声线似有似无的颤了一下，“爆炸…确定是意外吗？有没有深入调查过是否存在人为可能？”
“官方结论是意外。”何夕点头，调出事故调查报告的照片，“当地消防和安监部门均认定是燃气管道老化所致，排除了人为因素。”
孟清羽垂下脖颈，沉默仔细审阅报告截图。
过了十分钟，没找到可疑之处，她缓缓合上报告，“继续。”
何夕继续汇报，“为处理双亲后事及债务纠纷，黎小姐放弃了当年高考。虽然后来复学，但因课余时间几乎全用于兼职，最终只考入一所二本院校，也就是现在的财经大学。此外，黎小姐有个妹妹，目前读高二，寄养在姑姑家中。她的祖母因受儿子儿媳离世的刺激，罹患阿尔兹海默症，病情发作时有攻击倾向，现长住养老院。”
“此外，黎小姐的父母此前为扩建饭店曾申请银行贷款，加上此次事故赔偿，黎家总负债高达三百八十余万元。”
孟清羽皱眉，打开第二份文件翻到附有照片的一页。照片上的黎响穿着卫衣牛仔裤，扎着高马尾，站在“黎家小馆”的招牌前，笑容灿烂，眼眸清明，身旁的父母也笑得一脸慈祥。
孟清羽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拂过照片边缘，沉默许久，才问，“她还在还债？还剩多少？”
“是的，一直在还。”何夕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这些年，除去基本生活费外，黎小姐的所有收入都用于偿还债务，目前还剩三百二十万左右。”
她顿了顿，补充道，“曾经有爱心人士提出资助她们姐妹，都被她婉拒了。就连室友和老师私下塞给她的钱，她也一分不少地退了回去。”
何夕总结，“黎小姐…是个很有风骨的人。”
话落，孟清羽啪地一声合上文件，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阖眸不语。一文不值的风骨。
何夕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是哪句话触怒到了老板。战战兢兢地杵在原地，静候发落。
办公室内一片静谧，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孟清羽想起那晚在会所，黎响挺直脊梁站在她面前，眼神里的倔强与清醒。
“知道了。”良久，孟清羽才开口，听不出情绪，“去查一下主要债权人的联系方式。”
何夕起死回生般暗出一口气，心领神会，应声道，“好的孟总，我立刻去办。”
何夕关门离去，办公室只剩孟清羽一人。她拿起平板，屏幕上是黎响学校的档案照片，拍摄于四年前复学之际，女孩眉眼依旧干净，眼神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忧郁。
思绪不禁飘回了那晚黎响离开后的场景…
黎响是个苦命的孩子[爆哭]
等她成为孟总的小情人，就幸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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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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