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六年春,那是建业帝在位的最后两年。
当时的镇南王子木恬还是个九岁的小孩,他六岁开蒙,到现在连四书都没学完,什么建业帝,什么元帝,对于目前的木恬来说还是大人们口中的两个神话人物。
当时的木恬对于身边发生的一切都近乎一无所知,没有人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来教他要怎么做。
他就只是日复一日的上学,练武,回到鸾仪殿,上学,练武,回到鸾仪殿,当下发生的时事不会出现在学堂的课本里,他学的书上只有千年前就已经作古的先贤。
但他其实不傻,相反他是个有些敏感的小孩。
母妃很忙,这很正常,母妃从他有记忆起就一直忙碌,因为母妃统管王府。抛却每年的中秋家宴,大小祭祀,他其实也没见过母妃几面。
即使他们住在鸾仪殿的同一片屋檐下。
世子大哥也很忙,这也很正常。大哥军务缠身,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时间接见他这个小弟弟。
虽然去东殿叫人通报就能大概率见上大哥一面,可每次还不等他说完自己的课业进步,大哥的幕僚就会进来打断他们的谈话,拉着大哥去商谈军政。
况且他也不是很喜欢大哥,大哥对他不错,有什么新鲜的小玩意,好吃的,小孩子喜欢的东西都拿来逗他开心,可他就是喜欢不起来大哥。
在大哥面前,自己永远差,永远笨拙,自己拼尽全力背过的经史子集在大哥那永远拿不上台面。大哥是个大人了,他手里的任何一张纸,上边写的东西都比自己学的圣贤之言意义重大。
小时候先生夸他聪慧,夸他的课业写得好,给他的课业上批了一片红评,他高兴极了,拿去给母妃看。
然后母妃就会告诉他大哥在这个年纪有多优秀多出色,跟着父王在帅帐里有多机敏,多有见地。
大哥一直像笼罩在头顶的一片乌云,密不透风的压着他,使他见不得一点光亮。
因为有大哥存在,在他至今为止短暂的九年人生里,他从没有听到过任何一句来自母妃的夸奖,事实上,除了身边的奴才,很少有人能关注到他付出的努力。
不幸的是,身边的奴才的恭维木恬只觉得聒噪。
不是因为他们是奴才,不配夸奖自己这个王子,而是他们的赞美不分好坏,木恬拼尽全力取得的成果在他们眼里和做坏了的课业没有区别——都需要称赞。
他也曾屡次跟大哥表示,自己也是个大人了,也想跟着大哥处理军务,而大哥的回答从始至终都是一些蜜饯和人偶。
渐渐的,木恬沉默了,他不再频繁的求见母亲和大哥,也没那么废寝忘食的练武,武师恨铁不成钢的要打他,他就拿石头去丢武师,后来干脆就翘课不去精武院了。
然后他就惊讶的发现,就算他翘课也没人来管他。王府里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但没人的工作是专门来督促他。
他不去学堂,先生也不来找,他不去精武院,武师就管不着,跟在身后的奴才最大的工作就是跟着他,只要他不出王府,奴才们不会管他去哪。
甚至自己学不学,见到母妃了都是一样的斥责和被拿来跟大哥做比较。母妃竟然神奇的连他根本没在学堂这件事都不知道。
他感到……自由。
小小的木恬过了两个月无拘无束的舒服日子,奇怪的是放下繁重学业后他也没感到有多好。
最开始的几天他还跟奴才侍卫们一起在后花园银杏树下快乐的打鸟,恐吓闵姨娘养的大肥猫,跳到荷花池子里捉苏州织造给父王孝敬的五色锦鲤,把鱼吓得在水面一蹦三尺高。
然而很快他就厌倦了这一切。
鸟是同一群鸟,大锦鲤还是那么几条,猫被吓过一次后就再也不肯露面,他向往了许久的放飞自我的生活,现在看来也就那么着。
如果有任何一个人肯来找找他,他想,他就放下身段跟那个人回学堂吧。仔细一想学堂虽然不见天日,但能跟先生讨论经史子集有时候也挺好。
没人来找他。
他不死心,回到学堂一看,他的八弟木忆正好到了开蒙的年纪,曾经拿着他的课业笑着夸奖的先生,现在又拿起了八弟课业,一样的红评,一样的笑着夸奖。
先生的红评是那么词句丰满,情真意切,洋洋洒洒一整篇,让不知道的以为八弟写出来了什么惊世之作。
木恬在窗外努力张望,幸好八弟不会握笔,写出来的东西字大如斗,他一眼就看到上边写的什么。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是三字经,很符合木忆的年纪,在这个连自己鼻涕都不太管得住的年纪,你不能指望四岁小孩直接背治世纲要。
木恬忽然懂了母妃和大哥看自己课业时候的感想。
可他不太懂先生写那一大篇用词讲究的红评是为了什么,一个连握笔都握不太明白的小屁孩,恐怕一整篇红评里认识的字都没几个,他能读懂先生在夸他吗?这样好的红评,岂非媚眼抛给瞎子看?
木恬想了一下,一个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实慢慢浮现在眼前。
先生的红评或许不是给木忆看的,是等着木忆拿去,给他的生母金夫人和父王看的。
性相近,□□。
这几个大字就像砖头把木恬拍的头晕转向,他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学堂,头也不回的钻进了鸾仪殿。
他心里的想法急需验证,他这辈子从没有这么急切地想知道母亲到底怎么看待自己。
他叫掌事的姑姑递话去求见母妃,姑姑说母妃在小憩,就是不肯替他通报。
他急了,在母妃寝殿外大叫大闹,姑姑无法,只得进去请母妃示下。没一会,就见常跟在母妃身边的大丫鬟夕纯出来,道了一声小王子得罪了。
她给了他一巴掌。
夕纯打完他,向他行了个礼,转身又进入了寝殿。木恬捂着自己发红的脸,身后跟随着他的奴才们跪了一地,没有人敢抬头看他。
他没有哭,只是默默的回到自己居住的偏房,盖上被子,昏天黑地的睡了一大觉。
他的问题没问出口,母妃自然无从回答。
但有的时候,没有回答,其实也是一种回答。
木恬睡醒了就病了,发了一场烧,下人们报给李妃,李妃难得来看了看他,带了一些小孩喜欢的东西。木恬拉着母妃的手,钻进他的怀里状若迷糊的依偎着。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寝殿外的闹剧,木恬知道李妃这是来给他进行了一个小小的道歉,而木恬也从善如流的接受了。
他再也没有把自己的问题问出口。
李妃坐了一会,可能不到一炷香,也可能不到一盏茶,烧晕了的木恬感觉不到时间,他觉得他刚钻进母妃怀里,母妃就起身离开了。
他的头被放在冰冷的卧榻上,可能是李妃来的时间太短还没能坐热卧榻,也可能是木恬烧的太烫,寻常的体温他也感觉冰凉。
就这样,木恬迷迷糊糊睡了三天,第四天他就收拾了自己的笔墨,还到先生那上学去了。
金夫人在父王面前很得眼,连带着父王也关心起木忆的课业来,常常亲临指导。是以先生的授课只能以木忆为主,木恬学了什么,都是先生拿注解过的书来给他看,过后再来提问。
木恬其实心里也是感谢先生的,先生没法给他上课,却没有怠慢他的学问,细致的教他怎么看书上的注解,怎么分辨注者的立场从而批判性的学习。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闵渊没办法教他的东西他都得像这样自己从书里汲取。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时间到了建业六年春,这一年,母妃还是忙碌,大哥还是不得空,但木恬隐约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府里的奴才们更加谨言慎行了,府内外的侍卫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批,大哥的东殿里他眼熟的人都不见了,母妃的中殿也是。
他没有去过父王的正阳殿,他还是个小孩,不能去前殿,只能待在后殿和东院。但他猜正阳殿里应该也发生了什么。
因为在服侍母妃的姑姑姐姐们的口中,父王和大哥的争吵越来越频繁了。
他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撑船的船夫,明知道水下有庞然大物正在蠢蠢欲动,但他惹不起庞然大物,暂时也上不了岸,所以只能佯装不知。
毕竟他也知道,这样的怪物应该不屑以一个船夫为食。
这一年,大哥给他派了一个侍卫。
这个人一来就顶走了他身边最会逗他开心的孙侍卫,直接空降成了他的护卫长。
他不喜欢大哥这样,他已经是个大人了,至少自己身边的护卫长和大丫鬟的去留应该过问一下自己,最起码也得通知一声吧 ?
但大哥没有,无论他长得多大,身量有多高,在大哥的眼里他永远是个人事不知的小孩,永远可以用蜜饯和人偶打发,当然他身边的人也不是他的,而是母妃和大哥的。
这种打发不是出自亲人的关爱,更像是对下人的赏钱。奴才传话有赏,丫鬟伺候的好有赏,木恬来求见也有赏。
大哥到现在也没发现他不爱吃甜。
可能在大哥的眼里,自己和身边下人的区别就在于,下人的职业是奴才,是丫鬟,而自己的职业是王子,是他的同母弟弟吧。
木恬无权对这种人事调动表达不满。
来的这个侍卫手里的调书上盖着母妃的金印,在镇南王府里,只有镇南王能对镇南王妃盖印的调书置喙。
转头一想到其实威风八面的镇南王世子,没有镇南王妃的手令,也不能随意调动府中侍卫,木恬又有一种别样的快感。
他好像揭开了大哥镇南王世子光环的一角,看见了那个躲在外衣下的,依附于父王母妃的权柄存在的王子木恒。
看吧,在父王和母妃面前,你也只是个王子。
就和我一样。
总之,木恬不满意大哥和母妃这样做,所以他决定无声的为孙侍卫抗议,连着好几天都躲着这个新来的侍卫,迟迟没有回应他的拜见。
王子不接受拜见,即便他已经调来成为护卫长,也没法真正的上岗。
这是当然的,王子的护卫长当然要跟着王子,连王子都见不到的护卫长算什么护卫长?
世间的事往往就是这样,手里拿着金印的人能决定有没有这件事,但往往是真正在执行的人决定这件事能不能成。
在这短暂的一段时间内,木恬的实际权利要比镇南王,甚至比皇帝还大。
木恬拒不配合,东躲西藏了几天,但这种对于上位权利的反抗终究是羸弱的,是有时限的。
父王新赐给他一柄剑。
送剑的奴才特意提了一嘴,说府外最好的铸剑师临终之前铸出了最后一炉好剑,嘱咐他儿子带来献给镇南王殿下,感谢镇南王殿下的知遇之恩。
王爷感叹了两句才华横溢的铸剑师英年早逝,如此精湛的技艺怕是再难寻得了,遂收下了这批剑,分别赐予几位王子。
就连木恬都明白,铸剑师这是在用这最后一炉子剑向镇南王府引荐自己的儿子。
王府收下了这一批剑,木恬想,父王应该是接受了这个铸剑师的引荐。
前边几位哥哥都已经有父王赐下的宝剑了,王府内只剩下五哥六哥木恬自己和那个连鼻涕都管不太住的老八木忆没有自己的随身宝剑。
刚刚好,送来的这批剑就有四柄——流虹、流霞、含璀、和沉渊。
这其中流虹和流霞是一对双生宝剑,正对应五哥六哥双生子的身份,这两柄剑一看就是为他俩量身打造的,赐给他俩正合适。
含璀被父王赐给了木忆,而剩下的沉渊自然就是木恬的了。
但这是几个意思?
虹霞是天光,璀璨是玉光,渊是个什么玩意?怎么给所有王子的剑名都是从光的,到了自己这就变成了深水潭子了?
光是闪烁之气,自然可以用流用含,但沉渊又是几个意思?沉渊,沉冤,这是不是不太吉利?
这个铸剑师能正好献上四柄宝剑,其中还有一对双生剑,这明明就是知道府内有四位王子尚没有自己的宝剑,专门铸了献上来的,起这样的名字几个意思?
难道不是指某一位王子不被王爷所喜吗!
而父王什么都没说就收下了这四柄宝剑,转头就把这个名字不太吉利的沉渊赐给了自己。
木恬不喜欢这柄剑,沉冤,沉冤,他都没见过父王几面,更别提忤逆父王了,他甚至连像大哥那样的跟父王见面争吵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就赐给了自己这样一柄剑呢?
宝剑出鞘一看,剑身上还有两条深深的血槽,这根本不像是王子公侯应该佩戴的君子之剑,倒像是精武院库房里收着的江湖人士用的玩意。
像随身宝剑这样的大物件,王子得了赏赐也要去谢恩。木恬想借机当面问一问父王,这剑到底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他宁可父王斥责他心思深沉为人多疑。
然而路还没走到一半,他刚提着剑出了鸾仪殿没多远,父王差来的奴才就拦住他,说父王仁慈,免了他的谢恩。
于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这件事他也就再没有开口询问的理由了。
不用去前殿谢恩,木恬也暂时不想回鸾仪殿。今天是三月逢五,是李妃的千秋。李妃在正殿接受附近官眷的拜贺,内殿则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晚上的千秋家宴。
每到这种关节,木恬身边的下人们都要比木恬本人有用的多,所以木恬就把身边的丫鬟奴才都借给了掌事姑姑。
他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后花园的银杏树下。
一般这时候孙侍卫会帮他拿弹弓打树上的喜鹊,他就蹲在树下等着捡。打死了的就交给小厨房烤一烤,没死的就养好了放飞回去。
孙侍卫的弹弓很神奇,总是在他想吃烤鹊的时候打下来死的,不想吃烤鹊的时候打下来活的,他说这叫心有灵犀。
他想念孙侍卫了。
这时候,新来的侍卫长追了过来。
也许是跟了自己好几天了,鸾仪殿内不能随意走动,精武院不经通报更是无法入内,好不容易抓到了这一天木恬不用去学堂也没什么事可干,他可算是追了上来。
“你就是我新来的护卫长?”
“是,属下…”
“我叫你说话了吗?”
“属下知错。”
这位新来的护卫长单膝跪地,面对木恬的刁难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只是恭敬的闭上了嘴巴。
他低着头,木恬看不清他的脸,于是用沉渊的剑柄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好让木恬看看这位新护卫长是扁是圆。
的确长得俊俏。
木恬在心里对孙侍卫暗道了一声抱歉。他本来想羞辱一下这个新来的家伙,给无过被辞的孙侍卫出出气的,可他长的确实好看,让人生不起报复的心思。
小孩嘛,三观跟着五官走。木恬心里对于这个新护卫长的负面印象一下子就少了不少。
但很快他又发现一个问题——这个新来的侍卫长得太高了!
单膝跪地,抬起头来,木恬看他的眼睛居然需要微微仰视。木恬心里的无名火又一下子窜上来了。
自己要仰视父王,仰视母妃,仰视大哥,甚至仰视大哥身边的亲卫幕僚,这也就算了,可他又是个什么东西,自己也得仰视?!
木恬狠狠的踢了一下新来的侍卫那只没有跪地的小腿。
九岁的小孩,力气不到成年人的一毛,当时木恬觉得自己踢的很重,现在想想,对于那时候就已经堪称高手的闵渊来讲,恐怕跟被小猫小狗拍了一下没什么区别。
可闵渊还是顺着他的力道歪了一下身子,看起来像被踢的趔趄了一下,慌忙收起了那只被踢中的腿,双膝跪地,弯下腰来作一副不敢与他对视的惶恐样子。
垂在身侧的左手半掩半露的扶了扶自己被踢的左腿,落在木恬眼里就好像在说。
【我好疼啊】
这下木恬不好发作了,人家明明没做什么错事,自己却无故为难他不许他来拜见,这已经不是君子所为了。现在又踢了他一脚,看他吃痛的样子,木恬心里难免愧疚。
“你…我不是有意要你跪才踢你……算了,你起来吧”
木恬托了他一下,这位新来的护卫长就顺着木恬的力站了起来。没有谢恩,因为木恬没允许他说话。
他只是低眉顺目的站着,木恬却总有种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错觉。
“咳,这样吧,你手里有母妃的调书,我也不愿为难你。我手里有一柄剑,乃今日父父王所赐,你要能说出父王为什么赐我此剑,我便许你跟着我。如何?”
木恬给他讲了这剑了来历,顺便提了一嘴其他三柄剑的名字。
这下,眼前新官上任的护卫长也开始面露难色了。
先前来传话的奴才是镇南王身边的老人,在府内侍奉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笑着把赏说成赏,把罚也说成赏的本事,从他的脸上,木恬看不出任何代表父王态度的蛛丝马迹。
现在看眼前这个新来的护卫长的表情,木恬才能确认,非是自己小人之心,父王赐给他的剑,的确让人感觉不适。
这个新护卫长思索了一会,像是想通了什么,但迟迟没有开口。
木恬等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许你说话。”
“谢七王子。”
“属下以为,王爷赐七王子此剑,正是重视王子,看出王子天性坚毅,身有抱负,将来必能辅佐世子殿下成就一番事业。正所谓潜龙在渊,飞龙在天,即便是真龙,在一鸣惊人前也要潜于渊中。”
“王子心怀大志,然还缺一些积蓄沉淀,若能潜心修习,磨练心性,修为己身,则如潜龙,必有在天之日。”
“王爷唯独赐与您这把沉渊剑,其中的苦心和重视,让属下也感怜。”
【巧舌如簧】
木恬这样想,但木恬又控制不住自己觉得,万一真如眼前的人所说呢?父王并不是不喜自己,而是对自己有区别于五哥六哥和老八的别种期待。
木恬越想越觉得这个新来的护卫长说的有道理,自己是嫡子,母妃是中殿正妃,大哥是镇南王世子,自己生来就是要辅佐大哥的。
木恬决不想庸碌一生,相反,木恬从小就对无人认可自己的能力,或者说自己的幼小无力感到绝望和痛恨。
仔细一想,他讨厌大哥只是因为大哥一直把自己当个小孩,从不肯让他替大哥分忧。他也曾无数次的想象自己站在大哥身边,成为大哥坚定的盟友,让大哥倚靠。
木恬知道闵渊只是说好话给他听,可这个好话太好了,好的让人不愿意相信这不是真相。
真相是什么呢?铸剑师以什么样的心情给这把剑取了这样一个名字,父王又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把这柄剑赐予了自己,剑的名字真的是铸剑师取的吗?
这些事的真相是什么,铸剑师已经死了,现在只有父王自己才知道。
木恬的猜想是一种可能性,而眼前的新护卫长的解释也是一种可能性,在真相无从得知的前提下,这两种可能性的可信度其实没有差别。
【那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更能让自己接受的呢?】
无论父王抱着何种想法,都不能改变木恬总会长大这个事实。木恬不会一直幼小,一直无力。
只要木恬自己真的有贤能和才干,无论周边的人对他是何种看法,他都自会有辅佐大哥的那一日。
自己要做的不应该是对父王的看法咬文嚼字,耿耿于怀。而是让自己在站在大哥身边的那一天到来之前具备贤能和才干。
木恬就在这一刻忽然释怀了。
“你说得对,人必要修为己身,才能有志成之日。”
笼罩在木恬心头的阴霾消散了几分,但这把名字不太吉利的剑他不打算留在身边。他是什么样的人全看他自己怎么做,原也不在于一块有名字的铁。
既然这个新来的护卫长对父王的苦心不胜感怜,那就……
“从今天起,就许你跟着我吧。这把宝剑乃名家遗作,世所难得,我为父王所赐,今便转赐与你。”
“属下谢七王子赐剑。”
“你叫什么?”
“回七王子,属下闵…”
“罢了,不重要。你既跟了我,那我便赐你一名,就同这宝剑一样,渊,闵渊,如何?我把宝剑赐予了你,我没有随身的宝剑了,你便要当这柄宝剑,时时刻刻护卫身旁。”
新护卫长接过沉渊剑,双膝跪地将剑举过头顶,对木恬行了一个大礼。
“闵渊,定不辱命。”
多年后,木恬每每想起这一天,就觉得后悔无比。
初见闵渊,他一眼就看穿了眼前这个不被父王母妃重视的平头王子的浮躁和隐藏在背后的郁郁不得志。
三言两语便点醒了木恬,此后也是尽忠辅佐,终于让木恬登上了镇南王的宝座。
木恬果然迎来了自己的飞天之日。
而对这样的闵渊,木恬却半怀恶意的赐了他一柄不详之剑。
沉渊,沉冤。
最终他的闵渊,就如同这把剑的名字一样,含哀泣血,衔冤而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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