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高二(4)班教室。
放学时间早已过去,俞一诗仍在座位上对着课堂笔记愁眉不展:
老师上课的实在节奏太快了,她根本跟不上,笔记也记一点漏一点,这样下去,模拟考不就完蛋了?怎么办啊啊啊!……
正当她抓耳挠腮之时,头顶忽然传来一句温柔问话:“要不要我把笔记借你?”
“班长?”俞一诗讶然抬头,望向这位长发飘飘的恬静女孩,“你还没回去?”
“刚才去帮老师送了点资料。”不待俞一诗回话,付相霏便把笔记本递了过去,“高老师讲课是有点快,但只要跟上他思路,慢慢的就可以弄明白很多难题了,加油!”
“谢谢班长,我会认真研究的。”俞一诗羞涩地收下了笔记。
付相霏语笑盈盈:“一诗,你来我们班这么久,有没有习惯一点?”
“很习惯,因为咱们班的同学都很友善!”
“一诗你很喜欢交朋友?”
“嗯!”俞一诗欣然点头,“我喜欢和一大群朋友热热闹闹地玩!”
“既然这样,那明天我这边有个读书联谊会,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俞一诗好奇:“读书联谊会?”
“对,我本来约了别人,但她临时有事不去了,如果你喜欢交朋友,不如明天和我一起去?就是不同学校间的一次文学交流会而已,说不定能让你在远海市交到更多朋友呢!”
“真的吗?”俞一诗眼前一亮,立马答应,“好,我去!”
“那明天我们就在约定地点见喽。”付相霏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
晚上,俞一诗在家为联谊做起准备来。
按付相霏的说法,明天是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虽然不正式,但也应该穿得得体一点吧?可是除了校服,她都没什么好看的裙子,该怎么办才好呢?……
俞一诗在几件衣服中来回审视,犹豫不决之下,她决定打电话向樊望宇求助。
对面接得很快,但接通后又一声不吭。
“樊少,你在忙吗?我有件事想请教你。”俞一诗爽朗地笑问。
“……干嘛?”
“我明天要参加一场联谊活动。”俞一诗笑嘻嘻地说道,“你觉得我该穿什么比较好,是不是得打扮漂亮一点才行?”
“联谊?”樊望宇大为震惊,“你们居然搞这个?”
“是啊,明天上午10点在新月咖啡馆,我们班长邀请我去的!”
樊望宇冷哼一声,神色严肃了几分:“去干嘛?鱼龙混杂的活动,不适合学生。”
“当然是去玩啊,你管得真宽。”俞一诗莫名其妙,“来思霖这么久,我都没认识几个朋友,是该参加一些集体活动了,而且说是联谊,其实只是休闲的读书交流会而已。”
“你太天真了!”樊望宇立刻驳斥,“你以为那帮人真的是去聊书的吗?他们都是奔着交男女朋友去的!”
“是吗?那也无所谓。”俞一诗闻言,摸着下巴佯装思考,“如果能在那里认识一个优秀的男生倒也不错,有些人不是一毕业就谈对象了吗?”
宛若晴天霹雳一般,樊望宇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你认真的?”
“差不多吧!”俞一诗开玩笑地应道。
“……”
“所以,樊少你能不能给我提供点意见?我看你好像蛮会穿搭的。”
“你做梦!”樊望宇突然气急败坏,“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参考意见,再见!”
然后就挂了电话。
“他吃火药了?”俞一诗举着手机一头雾水。
……
联谊?
开什么玩笑!
把手机随手丢开,樊望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卧室走向书房,最后闷闷不乐地一屁股坐到皮椅上,心里不停暗骂:
真是个蠢货!才参加完团建又跑去联谊,无聊透顶的活动有什么好玩的?还想认识什么优秀的男人,那种场合能遇到什么好人!做梦去吧!
这样想着,他又用力往椅背一靠,抱起手臂黑脸赌气——
也罢,随便她好了!她爱去哪去哪,关他什么事?最好是遇见个油嘴滑舌的人渣,到时哭着脸回来求助……
内心的埋怨戛然而止。
樊望宇愣愣地盯着书桌,一瞬间,他内心只剩下了茫然和不安。
*
第二天上午9:40。
樊望宇站在新月咖啡馆门口,抬头仰望招牌,难以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定是疯了。
他懊恼地捂住脸,不敢面对背后蔡姨怀疑的眼光,更不敢面对难以自控的自己。
“少爷,您要进去吗?”蔡姨选择了冷眼旁观。
“唔……”樊望宇咬咬牙羞耻万分,“我、我去买杯咖啡,很快就出来。”
“明白。”
蔡姨抬眼看天,决定先把车开去停车场。
与此同时。
咖啡馆包间内,俞一诗捧着冰摩卡呆在角落,对周围引经据典的讨论无所适从——
“你也喜欢浪漫主义文学?那有读过《潮汐灯塔》吗?”
“当然有啊!作者的写法比其他人更注重情感和想象,很对我胃口!我看一次感动一次!”
俞一诗低头喝咖啡,偷偷把自己缩到沙发角落。
“一诗你呢?”付相霏趁着探讨间隙,冷不丁点名俞一诗,笑眯眯地问,“你对双重意义与隐喻有什么看法?”
“啊,嗯。”俞一诗僵笑,“我觉得很好。”
……原来他们是真的在交流文学啊?
都怪她信了樊望宇的邪,以为这次联谊单纯是来交朋友的,什么都没准备,导致现在根本加入不了他们的话题!
毕竟,除了学校要求读的课外书,她平时只会看各类解剖工具书,一些地方民俗考,外加何灵娜推荐的恐怖小说,对这种文学作品实在一窍不通,怎么办才好?!
要不,找个借口溜掉算了?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一个男生忽然在她身边坐下,亲切地笑了笑:“你叫俞一诗是吗?你好,我叫孙运,是同和高中的,请多指教。”
“很高兴认识你……”
“我见你都不怎么参与大家讨论,是不是对这类话题没兴趣?”
“这个……”不是不感兴趣,只是胸无点墨。
“一诗最近在看些什么书?”
“我在看……”俞一诗顿了一下,觉得这种话题根本没办法撒谎,只好实话实说,“我在最近看《民间丧事礼仪大全》。”
“啊?”孙运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大全?”
俞一诗挠挠脸,不好意思地干笑:“因为我对民俗文化比较感兴趣……”
“这样,我明白了。”孙运没有继续细问,反而换了个话题,“那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我的兴趣……”俞一诗盯向杯中融化冰块的咖啡,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逛街?购物?运动?”孙运饶有兴致地等待着她的回答,“你周末一般有什么安排?”
“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学习……”
孙运听完有点讶异:“是吗,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活动?”
“我……”
对啊,她能有什么兴趣?
她本来就是为了还戒指才会来到远海,若非这个契机,她既不会遇见樊望宇,也不会认识这么多人。可等学期结束,在此经历的一切……或许就像梦境那般,说散就散了吧。
俞一诗不知为何心生迷茫,支支吾吾半天,索性站了起来,打算出门透透气:“不好意思,我想出去一下。”
“一诗,你去哪里?”付相霏见状大声问道。
“我去上一下洗手间!……”
关上包间门,俞一诗总算放下紧绷的心,长长地叹了声气。
望着那群同学神采飞扬地讨论文学,她心中除了酸涩外,什么都不剩。
仔细回想,她从小到大,似乎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爱好,每天上学,干活,再上学,再干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十六年来,她熟悉的,仅有殡仪馆里消毒水的气味,以及墓园石碑的冰冷触感。
那些少年少女所热爱的诗与远方,对她而言既模糊,又遥远。
咖啡馆的落地窗干净明亮,屋外阳光正好,却永远照不到遗留在阴暗角落……那已然长满了苔藓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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