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进北没想到王知南说“我接受”说得这么干脆,像他在靶场上扣动扳机,精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而这份果决,反而让提出这个疯狂建议的杨进北愣住了。
她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才忽然失笑,保持沟通状态的身体也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里,那股紧绷的、随时准备劝他考虑的劲儿瞬间卸了下来。
“王……知南,嗯,你是不是……你不会觉得这个有点荒唐吧,我只是随口提,毕竟这种事情有风险?”她端起那杯已经彻底凉掉的咖啡,轻啜一口,用玩笑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波澜和兴奋,“正常人听到‘合约结婚’这种事,不该是这个反应。”
王知南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他放在桌上的手放下,紧紧交缠在一起。他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话,然后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平静地回答:“我只是觉得,这很符合逻辑。”
“逻辑?”
“嗯。”他看着她,目光里没有审视,只有一种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通透,“父母对子女的责任,就是尽心尽力地照顾到一半,然后又郑重地,换下一个人,来接替他们的责任。我们现在做的,不过是把这个交接流程,变得更高效罢了。”
说完他又补充道:“虽然我认为责任转嫁是不对的,但是世俗如此。”
这话说得凉薄,却也现实得让人无法反驳。
杨进北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见过太多在家庭关系里纠结、撕扯的案例,也听过无数关于责任与爱的抱怨。
却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催婚”这件事,解读得如此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悲悯的无奈。
这个人,有点对她的胃口。
“嗯,你说得对,确实是高效的流程。”杨进北点了点头,重新坐直身体,打算深入交流,“如果我们都打算合作,有些细节我们得提前明确,不要露了马脚。比如,对外的人设,家庭聚会的频率,以及应对突发状况的预案。”
“应该的。”王知南表示赞同,“我假期有限,你觉得没问题的话,我三天后回单位打报告,半个月后回来,这期间正好给你一个缓冲的时间,等我回来去领证后三天就得归队。后续的事情,可能需要你多费心。”
“没问题,反正我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杨进北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我回头会拟一份更详细的协议,把双方的权责、合作期限、终止条件都写清楚,到时候发给你。”
“嗯,应该的。”王知南心理虽说开始有点反应了,也不知道是不爽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但是对自己来说这何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哦,我个人情况大概和老人说的有点出入……”
杨进北正打算说自己的个人情况,一个男人端了杯酒从吧台那边走了过来,杨进北抬头看他,应该是王知南的熟人,那人刚走到边上脸上露出夸张的惊喜:“南哥?我没看错吧,小伊说有个像你的人我还不信,你不是说休假期间要在家当个乖宝宝,谁都约不出来吗?”
男人叫乔林,一身潮牌,头发染成亚麻色,表情很丰富很夸张,和王知南的沉稳克制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的目光在王知南和杨进北之间来回打量,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八卦。
“这是……你妹妹?”乔林笑着问。
杨进北正准备公式化地微笑一下,说声“你好”。
身旁的王知南却很自然地伸出手,将杨进北放在桌上的手覆盖住。他的掌心干燥而温热,带着常年训练留下的薄茧,触感清晰得让杨进北的心狂跳,一种多年没牵男人手的兴奋感。
她强忍情绪地看向他,只见王知南侧过头,对着乔林,用他那贯来平铺直叙的语调,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这是我爱人,杨进北。”他顿了顿,仿佛是为了增加这句话的分量,补充道,“我们准备结婚了。”
乔林的表情夸张,想吓到了,一声卧槽引起咖啡馆内的注意,而杨进北,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心理咨询师,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感受到了什么叫“大脑宕机”。
她能感觉到王知南温热的掌心传来平稳的力道,那不是暧昧的撩拨,而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一种进入角色的专业精神?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乔林显然是个社交高手,震惊过后立刻恢复了热情,他拉了把椅子凑过来坐下,挤了挤眼睛。
“可以啊南哥,和孙……,”人精乔林卡住,看向杨进北,“嫂子你好,我叫乔林,比南哥小一岁,我俩发小。嫂子你是怎么让我们南哥决定结婚的?他可是一心报效国家的,谈恋爱都没时间。”
“我们……”杨进北刚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乔林已经自顾自地打开了话匣子,故意对着杨进进北“泄密”:“欸,嫂子你别看他现在这么……英武正气,上高中的时候可中二了,为了锻炼意志力,大冬天用冷水冲澡,结果第二天就高烧进了医院。还有啊,大院里的孩子就他继承传统上了军校,高考前写什么‘愿化利剑,守护边疆的月亮’,南哥特别有牛逼,嫂子赚到了,想当年孙安静她……”
听到“孙安静”名字王知南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低声喝止:“乔林。”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乔林举手投降,笑得一脸狡黠,“总之嫂子,我们南哥绝对是潜力股,喝酒的时候记得叫我啊南哥,给你包大红包。”
杨进北礼貌微笑,嘴里说道:“谢谢你。”
两人等人走后,两人位置恢复了安静。
杨进北慢慢抽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她端详着对面男人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忽然觉得这桩“合作”或许不会像她预想的那么枯燥。
她心理已经有大概的计划了,随即忍不住抿嘴笑,眼中带着一些勾人的神情:“王知南,我们的合作应该会很愉快的。”
王知南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毕竟,”杨进北拖长了语调,笑意更深,“我高中的时候,也干过为了赋新词强说愁,写一些酸倒牙的诗。从这个角度看,我们还挺有共同语言的。”
王知南被这句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小就想当兵,不怕你笑话,我一直有很远大的理想,我愿意奉献自己,所以我三十岁了不结婚不是我有问题,是我知道自己没办法给妻子想要的。”
杨进北是清楚当兵很苦的,当军人的家属更苦,她有时候在网上刷视频,会看到那些军嫂说自己不仅和丈夫一年见几面,还独自承担家庭所有的担子。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觉得合作的好处在于,自己不需要真心投入,不用体验那种情感的落差和委屈,挺好的。
而对于王知南来说,他对眼前这个成熟又带着脑洞的女人也不反感,毕竟这样清醒的人正是自己需要的,两个人不谈恋爱不产生感情纠缠,就不会心累,更不会影响工作。
两人想想都觉得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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