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蓝海请带走我吧,将我的信仰一同度过海域抵达邪神的心中,泯灭留下神明的祝福,万恶之都也有庇佑,被抛弃的孩子啊,莫要再离开故土,莫要……”
幽冥而渗透海域的歌谣也传到地底,深处夹杂着痛苦的嘶吼。
救救我……救……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谁都可以,请救救我。
千年地底的鸣叫连同歌谣一并出现在即将沉下的少女脑海。
少女一身白衣,俏丽眼中皆是对邪神的信仰,冰冷刺骨的海水并未淹没她的信仰。
歌谣还在继续着,突然少女瞳孔收缩,眸光渐渐澄明。
她似溺水者垂头不断的喘着粗气,脑海中浮现霓虹色彩下,浓烈云雾中不断向上浮现的云梯,云梯周围盛开着兰草,兰草不断蔓延直至缠绕高处纯白王冠。
少女步步前行走上云梯直至将王冠取下,王冠缠绕头顶,白色长裙,栗色卷发垂下,她转身回眸,云雾散开,红眸浮现,无念之地新的念神出现。
王冠落地破碎,云梯崩塌,少女捂住胸口面露痛苦试图逃离崩塌之境,一根红绳缠绕着她的手腕,一股大力将她拉回坍塌中,直到将她摔在神椅之上。
直至视线被掩埋,她被埋葬在巨大碎石之下,连同云阶残骸一同坠落无尽地底,消散世间间。
猛地回神,眼见海水已然到大-腿。
少女猛地大喊:“天杀的,那个缺德想淹死我啊?”
原本该是中气十足的喊叫却被少女喊的像蚊子声一般。
喉咙发出炽热的痛意,很明显声线被毁。
这不是她的身体,周遭的歌谣和焰火都令少女觉察不对,此刻她抬眸,诧异的看向眼前。
不断沉下的木桩和阶梯之上的邪神。
少女也就是阿白震惊至极,她倒没想过再次苏醒见到的是邪神阿无。
偌大的蓝海上建造着巨大的平台,平台中镂空的半圆状高墙将部分海水汇聚其中,
高墙的对面是陡立的石阶,阶梯的尽头坐落着精致桃花木座椅,雕刻的黑龙栩栩如生。
阿无一身黑金龙纹华服,秀发被玉冠束缚些许流苏落下,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
一双深邃眼眸望着,容颜俊俏,眸光却冷的瘆人。
他面无表情的坐着,左右侧站着护-法,邪神信徒们围绕在沉海平台之上,蓝焰篝火沿着高墙燃烧着。
沉海之下悬空着木桩,一个个木桩密密麻麻的垂着,上面皆捆绑着邪神信徒。
他们眼中皆是期许,目光痴痴的看着阶梯的尽头。
红色丝线在他们周围漂浮,平台之上的信徒双手合十哼唱着歌谣。
诡异而尖锐的声响此起彼伏,沉海中的木桩也缓慢的垂下,信徒缓慢沉入蓝海。
此刻阿白心中已有打算,这恐怕便是邪神信徒献祭。
每百年便会举行一次,在篝火沉海之中救活的邪神信徒,便是邪神最忠实的信徒。
她重生在了一个邪神祭品身上。
邪神阿无掌管泯灭之境,邪神是六王座第六者,处在末尾。
但阿无却并不弱,王座之选从不依靠实力而是天命。
他们曾经交过手,阿无甚至远远强于其他王座者。
泯灭之境皆是在云浮被处罚的极恶之徒,亦或者天生恶念者。
邪神便是其中最甚,凡是靠近阿无者皆会产生恶念。
阿无还未当上邪神时,每一任邪神皆被信徒斩杀,直至他的出现再无信徒能在无妄之地争夺邪神之位。
他喜怒无常,性情古怪,暴躁且爱杀-戮,因此他成为泯灭之境的不二人选。
关于他的事情只知他是上一任云上师尊,也是登上念神王座时云阶倒塌者的徒弟。
王座坍塌这一点,他的师傅和她一样。
此人毫无怜悯之心,甚至阿白怀疑他没有心,是她最不喜者,因为难以搞定。
她看着飘落的红线和被禁锢的身躯,眼前玫瑰蔓延的台阶,此景与王座之时极为相似令阿白浮现狠意。
她想活,活下去,这是她至始至终都想要的。
为此她不惜一切代价踏上无念之地,成为念神,却在踏上王座时被掩埋。
无尽的黑夜将她吞噬,这一次虽不知为何会再次醒来,但她想活。
少女的记忆在阿白脑海浮现,少女非自愿献祭而是被骗,在泯灭这是不允许的。
阿白眼眶发红死死盯着阿无,她试图挣-扎着,唇-瓣微张:“救救我,我不是自愿。”
发出的声音微弱几乎不可察,她皱眉垂眸打量着捆住的红线。
真烦人,又是这个该死的红色,海水的冰冷令她颤-抖着,她试图闭眼凝聚神魄。
她低语着,唇不断微动,直至一股力在眉间汇聚,胸-前发出灼伤感,阿白瞬间睁眼,眼眸发红,丝线尽数断裂,她踩着海水飞跃到台阶不料却被无形的墙面抵挡。
她被震开,眼见落入蓝海,她一个健步动用着神力,最终狼狈的倒在泛着浅水的第一台阶梯上。
阿白抬眸伸手触摸着空中,一股透明墙体被她摸上,果然如她所想是禁制。
她的碎发早已打湿,脸上滴落着水珠,阿白不甘心的看着这道透明禁制。
她的举动令信徒震惊,歌谣还未停止,一位拿着权杖的老头步伐缓慢的走来,他佝偻着背,看向阿白的目光带着寒光。
这样的眼神阿白很是熟悉,她知他要杀她。
她警惕的用手想要撑起却无力狼狈趴地,这具身躯脆弱不堪,属实令她生厌。
所幸她的神魄跟随灵魂而生,不然她怕是早被水域淹没。
权杖将禁制打开,老头伸手想要把她抓住丢进去。
在他靠近的瞬间,阿白瞥见他腰间的短刃,她想赌一把。
在右手手臂被抓起的瞬间,她左手握紧他的短刃,使用神力禁锢着他,短刃架在他的脖子上。
此刻信徒们震惊,眼中都是兴奋,是期待,已经有千年没有人敢在邪神面前杀-戮了。
歌谣戛然而止,唏嘘声不断,阿三见状与阿四对视,手中双刀浮现,两人欲想上前。
阿无抬手,一个眼神,两人便也退后,阿无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耶老平静道:“你救我,你便会被邪神救。”
“救?”阿白嗤笑,她死死的盯着老头,用着沙哑的嗓音说:“你以为我不知泯灭的规矩,我不愿被救,邪神献祭的信徒皆是自愿者,你告诉他,我非自愿。”
阿白似是用了全部力气说着,她的嗓子痛的连声音都在颤-抖。手中短刃不断逼近耶老的脖颈,阿白警惕的扫视周围,她不可有一丝懈怠。
她紧盯着阿无,警惕拿着短刃抵着耶老的脖颈喊他说。
耶老嘲讽一笑最终开口:“她说她不是自愿的,邪神大人你说她该杀吗?”
此话一出信徒们大笑起来。
话落,阿白看着阿无眼中的嘲弄,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制定规则者最是不守规则。
此刻,阿白才知自己何其天真。
信徒的嘲笑响彻耳边,她知道这些人都只是把她当做是个玩笑,一个已经开场的乐子。
她眼中发狠,短刃瞬间划破耶老的脖颈,血溅在她眼眸,滴落浅水。
耶老垂直倒在地上,蓝海瞬间变红。
她踉跄的扶着高墙,右手拿着他的权杖,禁制被解,阿白瞬间迈上台阶,她的身体格外沉重。
可是她不能停,她倒在台阶上,手肘用力匍匐上前,她想活,比任何时刻都想。
平台上的信徒高呼,看向阿白目光带着狩猎,阿无轻笑:“看来也不是毫无新意,走了阿三阿四。”他起身转身离开,显然是放纵信徒。
阿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那个背影似在嘲笑她不自量力。
邪神信徒亦如黑夜中的恶鬼,他们张着獠牙似要将她彻底吞噬,阿白握紧短刃,她趴在台阶上望着这群杀-戮者。
她不能死,这是她坚信着的,她曾在无尽的杀-戮中活下来,此刻亦如此。
长刀朝她砍来,阿白奋力跳跃身姿在空中旋转,短刃使向袭来者。
无尽的攻势朝着她,白色衣裙染红,蓝海中血色越深。
阿白看着这一池血水和四处攻来的杀-戮的眼眸,她迅速擦拭嘴上血迹,眼中多了笔决绝,握紧的短刃刀口转换刺向自己心脏处。
一招花落,血光瞬间涌出,邪神信徒全数烬灭。
强大神魄力量不断涌上泯灭高空,痛意令她右眼落泪,她面色痛苦的望着空中赤红。
这片赤红中,她看见无念之地一片废墟,云上师尊拿起碎裂王冠,突然王冠上宝石中飞出神魄,神魄被分成七份,悉数飞向各地。
她看见那张她痛恨的脸上满是震惊无措,当初便是他将她禁锢神椅之上,清冷嗓音说:“莫要反抗,接受属于你的命运。”
命运?
当真是可笑一词。
她能感受到神魄与自己的共鸣,王冠闪烁的光无不是在向她宣告她念神的身份。
这场赤红变故令阿无回头,眼前沉海中抬眸的少女,她眉间金纹闪过,红梅浮现。
他脸上诧异,神色震惊,瞬间闪现在阿白面前。
强迫的威压令阿白回神,染血掌心朝他拍去,阿无无视着,衣袖一挥,阿白瞬间被振飞高墙上,背部传来的痛感,咔嚓一声她知骨碎。
鲜血喷-出,少女脆弱的身躯本就承受不住神力的释放,此刻她犹如飘零的花瓣垂落。
可阿无却不放过她,他大掌擒住她的脖颈,脆弱的脖子只需要轻轻一拧便会断裂,他悬浮在沉海水面,神色冷凝盯着阿白。
“你是谁?”低沉的嗓音犹如恶魔,手中力道不减。
红梅印记是上一任云上师尊专属印记,阿无深知她不是他。
但她是谁?
阿无看向她的眸光深冷,掐住的手越来越用力,他的声音也越来越激动。
“你到底是谁?”
阿白感受着这极致的窒息感,她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犹如恶鬼的邪神。
在他眼中看出愤怒怀疑,她不解。
可他的疑问也令她失神。
她是谁?
阿白思索着,她奋力逃离崩塌的王座,身后不断倒塌的云梯,她听见信徒的诅咒。
“神啊……带走这最后的信念,让我的信仰逝去,我不愿再追随念神。”
“杀了念神,杀了念神,她该死……该死……”
“她不配踏上王座,王座陨落,坍塌吧,将念神的血肉消散、神魄瓦解。”
“让念神死于神椅,血流不止,兰花开,兰花开……”
云上世界各个角落,虔诚信徒跪拜磕求,信徒身上染血,四周充满杀-戮和火焰。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哭喊永不停息。
血顺着刀刃滑落,河滩遍地猩红。
“我不是她的信徒,我是期盼她的死亡者。”
“念神该死,阿白该死……”
墨与村的少年,那是她第一个信徒,脸上却满是对自己的仇怨。
画面一转,漆黑一片中浮现白衣男子,他笑着朝着阿白伸手,“和我一起为这世间献祭吧。”
这张脸和蔼可亲,她只觉似曾相识,可他的话和伸出的手对于她来说却是无间地狱。
她又怎会愿意,走到如今她只为了活。
“一个想活之人。”她笃定的语气,看着他眼底的不耐烦和杀意,阿白手中短刃转了方向刺向他背面。
她的动作自然瞒不过阿无,阿无眸光一瞥瞬间短刃飞落。
阿无冷笑:“想活?”
黑色魄力从他掌心弥漫围绕着阿白,似在嘲笑她的弱小。
一股强而霸道之力钻进她的五脏肺腑,阿白浑身都在颤-抖,额头汗水与泪夹杂一同滑落脸颊。
她双腿不断蹬着,她倒是忘记了自己如今不过是个弱者,知不是他对手,阿白手指抓住他的手腕挣-扎着,声音微弱却坚定不移,
“我是你的信徒,邪神最忠诚的信徒。”
她激动的喊,声音沙哑且难听,阿无皱眉。
“信徒?”
“忠诚?”
他嘲讽一笑,在这泯灭之镜,邪神说到底不过一个看管囚徒者。
所谓的仪式也不过是这些囚徒的消遣,他们真正惧怕的是他强大的能力,若是有机会,他的这些所谓信徒必然第一个斩杀他。
邪神众多,却也死的多,可阿无却只一个,唯一一个两千年来令泯灭之境安定者。
一个邪神何来信徒。
阿无遗憾的垂眸,“没意思。”
随意的话语落去阿白耳中,她感受着脖颈处他力道越来越紧,阿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她艰难的抬眸看向他。
阿无眼中寒光一扫,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笑意,他似欣赏着毫无生命的死物一般,黑色魄力越来越浓烈,将其整整包围。
“我亲自救你。”
冷冽的话和他眼中浓烈杀意,阿白沙哑着说不,可惜她的声音不被在意,她眼中渴-望着生,她不知道在暗夜中等了多久,好不容易活下来,没想到又要死去,她不甘心。
“我想活,我是你的信徒为何不能放过我?”
“活在泯灭便是死的意思,你这般渴求我,成全你便何妨。”他一副为人考虑的模样。
阿白只觉得快被气死,阿无的突然出现,她竟然忘记在泯灭话语的颠倒。
活便是死,救便是杀。
阿白感觉着体内无尽的痛意和模糊的意识,她还想开口却已然没了力气。
她只觉得倒霉,刚活就遇到这个无心的邪神。
又要死了……
赤红空中飘起白点,白色越来越多,却在落地时被染上血色和黑气。
她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雪,脑海中突然浮现少时被救时,那天也是一场大雪,世界被染成白色,奄奄一息的她被温润男子抱着,男子离开时轻笑着在她耳边说着话,阿白无意识呢-喃:“只需一点便将其污染,唯白最为稀缺。”
“只需一点便将其污染,唯白最为稀缺。”
沙哑的声音和记忆中的温润重叠。
阿无瞳孔放大,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少女,她嘴角的血和红梅相得映彰。
他不信那个人还会活着,他亲自看见王座坍塌,他被云梯压垮,破碎的巨石令他神魄尽散。
这世间再无他,可他的话阿无却再次听见,还是从一个瘦弱少女口中。
阿无眼波流转,思绪万千,手中力道也不知觉弱下。
阿白痛苦着察觉力道削弱的瞬间,她拼尽全力一掌推开阿无。
见他察觉一个后退,退至台阶高处。
阿白失力落在血水中,似有一根弦拉着她,支撑着她呛水也不顾的朝着台阶浅水走去。
她渴-望生,没有什么比这重要,在无尽的黑夜中,在走上王座之路时,她便决定好了。
阿无冷眼看着这一切,困惑,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如此求生欲强烈者。
他看着她一步步的向上爬,身后皆是血痕。
顽强在他脑海浮现,他想起乱葬岗中,师尊是否也如此看着自己?
最终阿无走下台阶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你说是你是邪神信徒,可你的信念值……”
“却是……为零?”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