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透着股反常的闷,秋老虎的燥热在空气里打了结。乌云像被揉皱的灰布,堆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下一秒,阵雨细针似的扎在脸上,把天地笼成一片凉丝丝的朦胧。
一辆库里南停在别墅门口。里面下来的自然是郑家家主郑泰安,可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多了一对母子。
震惊!豪门郑家居然有位流落在外多年的亲儿子。
蹲守的狗仔瞬间眼神冒光。这下有大料了。“咔嚓、咔嚓”——疯狂的拍照,想挖出点什么豪门秘辛。
郑泰安,自从妻子走后就未再娶妻。那么这个亲儿子哪冒出来的。
狗仔A:“妈的,你个傻逼,忘记关快门声了!”说着拍旁边人的脑袋瓜子。
狗仔B:“你个马后炮,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郑泰安发现了不对劲,眯起眼睛。
狗仔A:“不好,快跑!我们被发现了。”
“嗯?你们想跑哪去,两人被抓个正着。”保镖押着两人走向前。江清妍立马揽着孩子转过身去。
“郑总,我们只是路过。什么都没看到。”狗仔讨饶道,把相机递了过去。保镖把东西删除,检查完还给了他。
“你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是自然的 。”面对这位长年占据商界主导地位的郑泰安,狗仔腿都软了。
“放他们走吧。”郑泰安心里苦,黄泥巴掉进□□,不是屎也是屎。
——
“还以为郑老板是一枝独秀呢,以为他多爱发妻呢。看来也不老实啊。”
“那孩子看着比郑佑文小不了几岁,啧啧,自古红颜多薄命。发妻死没多久就又找到相好的了。”
“你有钱你不找?我要是像郑总这么有钱,一天潇洒去。”
“得了吧你,被你老婆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啧,话说这个料你怎么看。”
“我可不敢惹这位大佬,本来就是碰碰运气。”
“也对。”
——
一行人走进屋内。保姆向前接过行李。刘嫂低下眉眼悄悄打量着这对母子。——先生咋带了个女人回来,年纪看着三十多岁穿着很普通长得倒是一副温婉灵秀,说话带着吴侬软语的腔调。
江清铭长得和母亲很像,双眸灵动,皮肤很白有一种江南小调。
郑泰安的目光扫过江清铭,转头对管家吩咐:“张叔,带……清铭去楼上准备好的房间,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他顿了顿才叫出“清铭”两个字,像是在练习一个陌生的名字。
“是,先生。”张叔躬身应下,转身看向江清铭时,眼神里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有职业化的客气,“清铭少爷,请跟我来。”
江清铭刚要迈步,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攥住。
郑佑文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模样,指尖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力度:“父亲,让我陪弟弟上去吧,也好让他熟悉下家里的环境。”
郑泰安看了郑佑文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郑佑文拉着江清铭往楼上走去。
江清铭能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松了些,却依旧没有放开。他抬头看向郑佑文,对方正对着他笑,眼底却像蒙着一层雾,看不清真实的情绪。
“清妍,明早在走吧,今天雨大。算是陪陪儿子。”郑泰安想单独和她说几句话,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好的,郑先生。那麻烦你了。”江清妍有些无奈。“我想休息,先不说了。”
郑泰安有些尴尬:“是我考虑不周,这就派人带你过去。刘嫂你帮江夫人准备些换洗的衣物。”
“好的,郑先生。”刘嫂有些鄙夷,这做派真把自己当女主人了。
江清妍有些烦躁,都怪尹凇那个烂人,不过也好,仔仔在郑家总比跟着自己好。郑泰安上赶着戴绿帽也不嫌膈应,惺惺作态,现在这样,当初早干嘛去了。
走上楼梯,江清铭才看清这座别墅的内部。墙壁上挂着价值不菲的油画,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外种着修剪整齐的玫瑰园,即使在雨天,也能隐约看到花瓣上凝结的水珠。
江清铭跟在郑佑文身后,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格外清晰,每一步都透露着心里都不安。
“家里的房间很多,不过父亲特意把三楼靠南的房间留给了你。”郑佑文的声音在走廊里轻轻回荡。
他松开江清铭的手腕,转而走在前面带路,“那边阳光很好,早上能看到院子里的银杏树。”
江清铭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走廊两侧的照片墙上。
发现有几张是郑泰安和郑佑文的合影,有郑佑文小时候骑在郑泰安肩头的画面,有两人在高尔夫球场的笑容,还有郑佑文穿着礼服参加宴会的模样。
每张照片里,郑佑文的笑容都明媚而自信,那是江清铭从未有过的状态——那是在爱与安全感里长大的孩子,才有的模样。
“到了。”郑佑文停在一扇房门前,推开了门。
房间很大,书桌上放着未拆封的笔记本电脑,衣柜里挂着好几套不同款式的衣服,都是江清铭不曾见过的牌子。
可这满室的景象,却让他觉得格外陌生,就像走进了别人精心布置的牢笼。
“这些衣服都是按照你的尺寸准备的,如果你不喜欢,可以让佣人再换。”
郑佑文走到窗边,转过身拉开了窗帘,看着雨水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掩去心底的情绪。
江清铭走到书桌前,指尖轻轻拂过光滑的桌面。
他想起自己在城南老巷的房间,墙壁上贴满了和哥哥一起创作的画,书桌上堆满了书,窗外是一眼望到头的老旧小区。每天早上都能闻到小巷飘来的早餐香味。
那些习以为常的的日子,是他心底最温暖的回忆。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佣人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干净的毛巾和一杯热牛奶。
“小少爷,您先擦擦身子吧,别感冒了。”佣人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躬身退了出去,关门时还特意看了郑佑文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郑佑文拿起牛奶,递到江清铭面前:“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刚淋了雨,别生病了。”
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与江清铭指尖因常年帮母亲干活留下的薄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清铭接过牛奶,指尖碰到杯子时,感受到了一丝暖意。他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驱散胸口的寒意。
“谢谢。”他低声说道,声音还有些沙哑。
郑佑文看着他喝完牛奶,才缓缓开口:“清铭,我知道你刚到这里,可能会不适应。
他走到床边坐下,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不过没关系,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我是哥哥,不是吗?”
“哥哥”两个字从郑佑文口中说出时,江清铭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郑佑文的目光,那眼底的温柔依旧,却在深处藏着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嫉妒,又像是警惕。
江清铭突然想起母亲在来的路上反复叮嘱他的话。
仔仔,到了郑家,一定要听话,别给你爸添麻烦,更别和你哥哥起冲突。如果有什么不高兴的,就回来找妈妈,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我知道了,哥。”江清铭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情绪。
他把空杯子放在托盘上,转身看向衣柜,“我去洗澡换衣服了。”
郑佑文看了眼肩膀湿透的江清铭,嘴角依旧挂着笑容:“好,那你好好休息,别感冒了,我叫陈嫂给你煮碗姜汤。”
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时,突然回头看了江清铭一眼。
“对了,清铭,”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提醒。
“父亲很看重家里的名声,有些话,不该说的,就别说。有些事,不该做的,就别做。”
江清铭的身体僵了一下,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看着里面整齐摆放的衣服,突然觉得无比讽刺,随意挑了一件穿上。
这个“郑家之子”的身份,来得很突然,让他极为不适应。那曾经过的苦日子算什么?小暮哥哥是不是也不会走。
他打开行李箱,翻出最最里侧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日记本。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小心翼翼的拿出日记本喃喃自语。
“还好,还好。日记本没有湿。”
江清铭走到书桌前,翻开日记本,找到最新的一页。他拿起笔,却迟迟没能落下。
他低头看着纸上自己的影子,突然明白,从踏入这扇门的那一刻起,那个在城南老巷里的江清铭,已经死了。
现在的他,只是这个家的闯入者,是郑佑文眼中需要提防的“入侵者”,是这个华丽牢笼里,最格格不入的存在。
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江清铭的心脏。
他放下笔,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被雨水打弯的玫瑰,突然想起小暮哥哥说过的话。
“别怕,有哥哥在。”可现在只有他自己了。
窗外,雨仍未停。
屋内,戏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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