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郑家别墅大厅——
空气里还凝着昨夜冷雨的湿意，郑泰安看着眼前的女人斟酌着用词。
女人语调决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送清铭来这里。”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也对你们家的东西不感兴趣，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对待清铭。”
“这是自然的，他也是我的儿子，当年……”郑泰安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连忙止住了话题。
江清妍不由一愣，没有想到他把仔仔当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他儿子他应该心知肚明。
“郑先生，吃过早饭我就回去了，你不必顾虑，如果你不好好对清铭，就把他还给我。”
不等郑泰安回答江清妍向厨房走去，郑泰安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满是无奈与不舍。
来郑家留宿的晚上，她就想着给儿子亲手做一顿早餐再离去。
“陈嫂，今天早餐我来搭把手吧？”她走到灶台前，不自然地搓了搓手。
脸上堆起温和的笑，“我想帮孩子们做一顿早餐。”
陈嫂手里的打蛋器顿了一下，连忙侧身挡住灶台：“江夫人，这可使不得！先生特意吩咐过，您是家里的客人，哪用做这些粗活？”
“客人”三个字像根细针，轻轻扎了江清妍一下。她垂下眼思绪不宁，刚要再说点什么，就被旁边的刘嫂说话打断。
“江夫人怕是在别人家伺候习惯了吧？”刘嫂拎着银质餐具，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可郑先生的口味很刁，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琢磨了大半年才摸准，您要是做砸了，耽误先生上班可怎么好？”
江清妍的脸瞬间涨得发烫，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泛白。
她知道刘嫂是误会了，以为她是小三上位，可自己何尝不是一个受害者。
打从她和江清铭搬进来，就没给过好脸色。也对突然冒出来的女主人有些忌惮。
一旁的陈嫂连忙打圆场：“江夫人，她这人说话就这样，你别放心里去。”
自己没有什么立场说话，只能勉强扯出笑。
“那……那我去看看孩子们醒了没，你们忙。”
走上三楼，就看见江清铭站在楼梯口——他穿着郑家新给买的帝枫校服。
领口纽扣扣得严严实实，背着崭新的书包，却还是习惯性地把肩膀往回收，像怕碰坏什么似的。
“仔仔，怎么起这么早？”江清妍快步走过去，伸手想帮他理理衣领，指尖碰到他肩膀时，江清铭下意识地僵了一下。
她的手顿在半空，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这孩子自从知道要搬来郑家，就越来越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仔仔，妈妈也舍不得你，都是妈妈对不起你，有尹淞在，你就要跟着受苦。
“等哥哥和你……爸出来，就能吃饭了。”江清妍收回手，声音放得更柔。
“今天去帝枫报到，仔仔你别紧张，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们是远房亲戚，刚从外地来。”
江清铭点点头，没说话，目光落在楼梯扶手的雕花上。他知道妈妈没说出口的顾虑——“私生子”的名头，无论在哪都扎眼。
他知道今早过后，妈妈就不能和妈妈一起生活了，可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能说出叫妈妈陪陪他这样的话，他要为妈妈考虑。
过了会江清妍停在郑佑文的房门前，犹豫了几秒才抬手轻叩：“小文，醒了吗？早餐快好了，收拾一下下楼吧。”
门内传来一声淡淡的“知道了”，江清妍松了口气。
早餐时的餐厅安静得可怕。雕花橡木长桌上摆着银质餐具和水晶杯，现烤的可颂冒着热气，松露炒蛋的香气飘在空气里。
可江家母子却没什么胃口。江清妍没动几口食物，温柔的看着儿子吃早餐满眼皆是不舍。
江清铭握着餐刀的手微微发紧，不知道如何下手。
视线忍不住往对面飘——郑佑文坐姿端正，白衬衫领口系得一丝不苟，晨光透过彩绘玻璃窗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影，连切牛排的动作都优雅得像幅画。
“佑文，下午物理竞赛集训别迟到，”郑泰安放下咖啡杯，目光扫过江清铭。
“清铭今天去帝枫报到，高一（3）班，你带他去教务处办手续，多盯着点。”
郑佑文切牛排的手顿了一下，抬眼时目光没什么温度，只对郑泰安点头：“知道了，爸。”
江清铭赶紧低下头，把脸埋进牛奶杯的热气里。他能感觉到刘嫂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像针一样扎人。
他想起昨天晚上，江清妍在他房间里反复叮嘱：“仔仔，要照顾好自己，跟同学好好相处，不要让自己受委屈，有妈妈在呢
”
吃完早餐，郑佑文拎起校服外套就往玄关走。
江清铭攥着书包带跟在后面，脚步放得很轻——他还没去过帝枫高中。
这时的江清妍突然语气有些着急的喊道“仔仔。”
江清铭止住脚步，转身投入母亲的怀抱，语气有些哽咽：“妈妈可以不走吗？”
江清妍语气有些无奈，“多大的人了还离不开妈妈，我一直都在呀，想妈妈就来看我。”
“赶紧去上学吧，别让哥哥等久了。”
江清铭轻轻的嗯了一声，掩去心里的情绪，怕自己绷不住，哭出来。
郑佑文看着母子二人的场景，觉得有些刺眼。
“走了司机已经等着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两人上车后，别墅门口就只剩江清妍和郑泰安。
郑泰安借此开口：“清妍，既然孩子舍不得你，你就留下吧。”
江清妍迟疑了一会：“郑先生，我已经说过了，有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不是所有的遗憾都需要弥补。”
郑泰安闻言不再多说，这么多年来过得那么苦都没有来找过自己，看来真的是不想和自己扯上一点关系，要不是她那赌鬼老公找上门来，也不会把孩子送来。
见郑泰安沉默，江清妍开口：“没什么事，那我走了，平时也别联系。”
“那我叫司机送你吧，这里不好打车。”
江清妍，也没有拒绝“嗯”了一声。
江清妍直接上了车，连头都没有回。让郑泰安不免感到心里十分苦涩。
帝枫——全市最好的私立学校，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
黑色宾利平稳地驶在马路上，车厢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的低鸣。
江清铭偷偷抬眼，看见郑佑文靠在椅背上看手机，侧脸线条利落，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柔和，阳光落在他的发梢，染成浅棕色。
“帝枫的校规很严，”郑佑文忽然开口，目光没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不许穿非制式的鞋，对作业完成度、学术诚信要求极高。
还有，”他顿了顿，终于看向江清铭，“别主动提你和我的关系，没必要。”
江清铭的心脏猛地一缩，手指攥紧了书包带，小声应：“我知道了，哥。”
这声“哥”他练习了很久，真正说出口时，却觉得喉咙发紧。
帝枫高中的校门气派得让江清铭有些无措，雕花铁门上刻着“明德笃学”的校训。
门口停满了豪车，穿着同款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进校园，谈笑风生。
郑佑文把车停在教务处门口，率先下车：“跟我来。”
教务处主任王主任早就等在门口，看见郑佑文就笑着迎上来：“佑文来了？这位就是江清铭同学吧？”
江清铭赶紧点头，刚要说话，就被郑佑文抢先开口：“王主任，手续麻烦您尽快办，我下午还有集训。”
“都准备好了！”王主任赶紧把江清铭领到办公桌前，递过登记表和校园卡。
“你填一下基本信息，这是你的校服和课本，已经让班长帮你搬到教室了。”
江清铭接过笔，手指有些发抖。登记表上“家庭成员”那一栏，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在“父亲”后面写下了“郑泰安”三个字，笔尖划破了纸页。
“江同学以前在哪个学校读书啊？”王主任一边帮他整理课本，一边随口问道。
“城南启明中学。”江清铭的声音很轻，他知道启明中学在帝枫学生眼里，就是“普通公立”的代名词，可他不想撒谎。
王主任看着登记表愣了一下，郑家不就一个孩子吗？难道是私生子。
随即笑着打圆场：“启明中学也挺好的，江同学能转来帝枫，肯定很优秀。”
走出教务处，郑佑文停下脚步，将手里的资料递给江清铭：“班级地址和课表都在上面，放学在校门口等我。”
江清铭接过资料，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心跳漏了一拍。他抬头想说谢谢，却看见郑佑文已经转身走向楼梯口，背影挺拔，没有丝毫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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