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夸张地大呼小叫:“这个月咱们店是撞着哪位神了,一个月见着两辆稀罕车!”
开车的小伙走下来,问:“哪位是程先生?”
见着人,一声不吭地将车钥匙递进程峥的手心,说:“林总让我把车开过来,交给您,请您多费心。”
年纪轻轻的男孩,说话跟人机似的,交代完这句话以后,就一问三不知。
程峥盯着车,眼神都快给车身上开个洞了。
徐天摸不着头脑:“啥意思?这车送给你的?”
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该不会,这是那天去车展的那人送的吧?难不成是报酬?”
旁边早围了几个店里的员工。
“再有钱,哪儿有拿这玩意儿当报酬的,跟闹着玩儿似的。”
“这车我在新闻上见过,新出的车型,得一百多万吧,虽然也算不上稀罕的价格,但好像是限量款,不是有钱就买得着的,更像是给一批VIP顾客专门出的车。”
“我是搞不懂这些车企,整这花架子做什么呢。”
“峥哥,我们能坐进去看看吗?”
徐天平时老实得跟鹌鹑一样,见程峥心不在焉地站在那,猫着腰,偷偷从他手里勾过车钥匙,已经拉了车门进去,稀奇地这儿摸摸那儿看看。
有人感叹一声:“这后座够宽敞,座椅还能加热呢!”
有人在一旁讪笑:“这车真当礼物送了?咱们老板这是榜上大款了。”
程峥终于回过神,拧着眉将人骂走:“店里没客人?滚滚滚。”
掏出手机,就想打电话给林素,质问她到底几个意思。还没拨号,干脆又算了。
拎着徐天的衣领,将他从车上提溜下来,开着车就往郊外城区去。
她家的路,他比谁都熟悉。
车停在林家的别墅前,夕阳未落。
他打电话给她,问:“在哪儿?”
“有事吗?”
程峥盯着眼前的别墅,空置几年的房子,她没回来前,几年里,他也路过过几次,盯着一栋空屋,和等人回来的感觉,原来如此不同。
恼火的情绪消了很多,他说:“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有饭局,可能会晚点儿。”
“行 ,我等你。”
熟稔的语气,像独守空房的丈夫似的。
天色完全漆黑,程峥颇有耐心地在别墅门口坐了几个小时,连饭也忘了吃,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他在脑袋里盘算着,见了她,要说点什么。至少,得问清楚,她那天问他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银白色的车驶停在别墅门口,陈平下了车,远远冲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程峥靠在越野车门边抽烟,看后座上先下来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殷勤地给林素开车门。
她没扭头看程峥,带着男人进了屋。
程峥叼着烟,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陈平笑他:“一直在这儿等着?”
程峥咧嘴笑:“我闲人一个,比不上她,带着人到处乱窜。”
一个大男人,酸溜溜的语气,说话带刺。
陈平顺着他的目光往屋里看了一眼,笑道:“那男孩儿叫王思源,给她当助理也有几年了,挺机灵能干的。”
“是吗。”程峥漫不经心地笑。
什么工作,还得带着人回家干,当着他的面,看都不看他一眼。
陈平像是能听到程峥心声似的,站在一旁自顾自地念叨:
“原来在京海时,她还没这么忙。只不过她很在意这次机会,京海那边的业务又不想落下,这两个月两地到处飞,忙得晕头转向的。很多工作不得不带回家做,这会儿她回来了,还得把文件给小王,让他拿回去处理。”
“其实,她原来也想把助理招成女孩儿。真走到现在的位置,也是才发现,有时候出入各种场所,跟各种是人是鬼的家伙打交道,腌臜事儿多了去了,还是带着个男孩方便些。”
程峥垂眼沉默了一会儿,站直身子,递给陈平一根烟,近乎恭敬地给他点烟:“陈叔,这几年多谢你照顾她了,跟着她跑来跑去,不容易。”
平常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性子,甚至前一秒还在吃味儿,这会儿的态度却比任何时候都诚挚、恭顺,一个谢字说得坦荡干脆。
陈平看程峥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欣赏,也微微弓腰接过烟。
“听你这句谢,我心里才放心。你们俩那个时候吵的那么凶,我还担心你心里有芥蒂呢。”
程峥垂眼一笑:“她小心眼儿,我不跟她计较。”
陈平哼哼一笑,吐出一口烟,又颇有些感慨地在程峥肩膀上拍了拍:
“要说谢,该我谢你。她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林素父母也就刚结婚那几年感情还可以,后面那些年,都是互相提防,勾心斗角,她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本来在情感上就比别人迟钝些。后来被林董事长扔在钟城县几年,要不是有你陪她,我是真担心她会长成什么样。”
他叹了口气:“人啊,病在身体上还有药医,就怕病在心里,连自己都不知道,外人就更看不出来了。”
程峥没说话。
他从来不觉得林素心理上有什么问题,她只是天然地有自己应对世界的方式,外人看来可能有点怪,但他从来不像别人那样看她。
只是这些话,他也没必要替她多做解释。
两人又寒暄几句,陈平问他这几年怎么样,母亲身体是不是还好,程峥一一答了。
二三十分钟后,林素的电话才打过来:“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屋里灯火通明,她独自坐在沙发上,一改往日的端正姿态,头向后仰在沙发扶手上。
程峥站在门口,皱着眉看了她半天,空气里的酒精味儿浓郁的,扔根火柴进去,都能燃着了。
“干什么喝这么多?”
“嗯。”她答得含糊。
认识这么多年,程峥没见过她喝酒的样子,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状态,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没醉,你怕什么。”她依然仰着头,嘟囔。平时清冷干脆的尾音,拖得绵软柔长。
程峥僵硬的背脊微微放松,倒是没见过她这样,一时稀奇得很:
“我怕酒鬼碰瓷闹事儿啊。”
他声音含笑,逗小孩儿似的。
林素半天没动弹,也没出声。程峥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见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弯着腰捂着嘴往屋里冲。
程峥一惊,暗骂一声,赶紧追了过去。
林素正坐在地上,扶着马桶边缘,伸着头往里吐。他连忙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将她柔软的头发拢在手心,松松地抓在她脖子后面。
林素也不知道是压根没吃东西,还是之前已经吐过了,吐出来的东西竟然全是清水,连点食物残渣都没有。
程峥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训她:
“蠢猪吗?喝酒前都不知道吃点东西垫垫,混点酸奶也行啊。”
她根本顾不上理他,吐得脖子青筋暴起,很是没什么形象,额头上都冒出些细细的汗珠。
程峥垂眸瞧她两眼,声音含混地故意刺她:“该把你这样拍下来,醒了好好看看,丢人不?”
等她不吐了,程峥站起身,用架子上的毛巾浸了冷水,蹲下就要给她擦汗,林素推开他的手,借势想要站起来,又觉得腿麻腿软,一下子坐了回去。
他没好气地看她:“又折腾什么?”
“……嘴里不舒服,想刷牙。”
他叹口气,暗道一声祖宗,又站起来,杯子里接了水,将她的牙刷上挤了牙膏。
林素耷拉着眼,似睡非睡的样子,牙膏都碰着嘴唇了,都不知道动一动。他没办法,只能站起身,洗了手,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的大拇指轻轻搭在她唇边,指尖微微用力往下一压。
“张嘴,大点儿。”他低声哄她。
程峥极有耐心的等着,她这会儿晕晕乎乎,对外界的一切刺激都像是延迟反应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掀开眼,含含糊糊地说:
“程峥……这是电动牙刷。”
她手指抬起,要去摁牙刷的开关,冰凉的指尖搭在程峥手上。他一愣,回过神,神色不自然地轻轻拍开她的手:
“知道了,老实点儿吧。”
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给人刷牙,手轻轻拖着她的下巴,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眉宇间神色比往常都要温柔。
“吐了,别呛着。”
喂着人漱了口,又拍了拍她的背,就蹲在她身边,一边打量着她,一边低声审她:
“说说呗,怎么喝这么多?”
林素的手搭在马桶盖上,脸枕在手上,平时那么洁癖的一个人,要知道程峥任由她跌坐在洗手间地上这么久,肯定又要生气,变着法地报复他。
“有个投资人要撤资,很难搞……”
她就连醉着的时候,说话的风格也是简洁干脆的,只是声音拖得长了些,不像其他喝醉了发酒疯的人,林素看起来更像是迷迷糊糊的样子。偏偏就这个样子,看在程峥眼里,也是难得的可爱模样。
他被她逗笑,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她:“什么人这么无赖?我带你去揍他。”
林素慢悠悠地掀起眼,支起头静静看了他半天,看得程峥心里发毛。
果然是秋天,好凉啊好凉啊好凉啊[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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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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