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降到冰点,沈策自知理亏一言不发,武君卓慵懒往后一靠,“沈寺卿巧舌如簧,如今怎么说不出话来。”
“楚公子,你怎么在这里?”邝卿卿在门外询问,丝毫不知屋内一触即发的战争。
“邝小姐,快回去。”楚珩好心提醒她。
邝卿卿不明所以,有他在,猜测屋内是楚千婳,联想到宫中传言沸沸扬扬,心中顿感不妙,于是悄悄掉头离开。
影七冷眼旁观这一切,千夜说的没错,楚珩果然对小姐有异心。
本就安静的雅间无限放大两人的讨论声,武君卓温柔一笑,“楚珩,请邝小姐进来。”扫过众人忐忑不安的面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楚珩望着邝卿卿离开的背影,心中犹豫万分,若是她出现,今天的事恐怕不能善了,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抓人。
影七见状只好亲自动手带她进去,邝卿卿在手里不停挣扎着叫他放手,路过楚珩身边时,眼神楚楚可怜,希望他能帮自己和楚千婳求情,求她高抬贵手。
邝卿卿猝不及防被推进雅间,“砰”一声迅速关上门,察觉到周围有人在监视他们,影七混入人群中准备拿人。
楚珩抬手想敲门,指节悬在门板前又顿住,今日若让小姐难堪,武公子定不容忍,今晚恐会流落街头,他颓然低下头,对不起,邝小姐,原谅我不能帮你,转身守在门口,选择听而不闻。
邝卿卿看到雅间里的众人,面色一凛,感受到他们不友好的视线,默默走到夏谦身边寻求庇护,目光飘忽不定,试图找机会逃出去。
楚千婳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慢悠悠地往后一靠,双手顺势往胸前一抱,“邝小姐,好久不见。”她倒是会审时度势,一眼认出谁能帮得上忙。
邝卿卿看到她似是而非的笑容,心中越发忐忑不安,夏谦整理思绪后请她坐下说话,轻声安抚她,“别怕。”有他在,不会出事。
邝卿卿心怀感激,缓慢坐下,武君卓看到她胆小如鼠的模样,轻嗤一声,“她配坐吗?”
她身子一顿,犹豫该不该坐,眼神询问夏谦的意见。
夏谦冷声说,“武君卓,你不要太过份。”
“一个外室女也配和我平起平坐。”武君卓轻飘飘地说。
邝青黛藏不住眼底的笑意,先前的阴霾一扫而光,她挪椅子靠拢他们站队,屋内瞬间形成两派,只有沈策保持中立,不想偏帮任何一方。
邝卿卿脸色发白,目光微动,“武公子,不知我何时得罪过您?”
武君卓不吃她这套,漫不经心地说,“本公子想刁难谁就刁难谁,何必向你解释。”他敲敲桌子,“给我站着回话。”他耐心耗尽,别以为夏谦为她撑腰就能目无尊卑。
夏谦自发挡在她身前,“武君卓,你虽贵为丞相府公子,但我夏府亦不惧。”何苦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哟,你想为她出头。”武君卓不以为然,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她是你的人吗?你就为她出头,你可不是她最佳选择。”武君卓晃晃手指,嘴角讥诮。
“无论她选谁,你都不该为难她。”夏谦不假思索地说,见死不救,不是君子所为。
“邝青黛,你想嫁这种人?”武君卓盛羹汤示意楚千婳别饿着肚子,看他们的眼神里满是轻蔑和不屑,不明白她看上夏谦什么。
邝青黛对他失望透顶,深吸一口气说,“表哥,你以夏家名义护住邝卿卿,可问过外祖父的意愿。”总将家族荣耀挂在嘴边的表哥,今日竟然为一个外人罔顾礼法。
“我自会向祖父请罪。”总之,他今天绝不会退让,“楚小姐,你如何想?”自始至终,她都不发一言,雅间里只有她能劝阻武君卓,她却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
“邝小姐,你应该知道夏府提亲的事。”楚千婳不紧不慢道。
邝卿卿闻言点头,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青黛与你有嫌隙,因大公子倾心与你,她竟不惜一切代价想嫁给他,你今日就表个态吧,选他还是沈寺卿,亦或是周齐轩?”楚千婳托腮盯着她,期待她的选择。
邝卿卿左右为难,一时抉择不了,但她心里很清楚,她不喜欢夏公子。
此刻,沈策站起身来澄清自己,“楚小姐,我不喜欢邝小姐,你不必把我加入阵营。”完全失去往日的彬彬有礼,不想在乎什么规矩体统,不想顾及邝卿卿的感受,“夏谦,你不要再闹下去了。”
楚小姐好说话,不代表武君卓能放过他们,曾是同窗,深知他想折磨人有一万种方法,他今日明显动怒了,不要顾此失彼,因小失大。
夏谦心头一震,想不到好友会站在他们那边,讷讷说,“沈策,邝小姐曾救过你。”
“是,我对她一直心存感激,所以纵容茹儿利用沈家关系帮她,凡事该有个度,你若是喜欢邝小姐,理应上门提亲,不要牵扯到旁人。”沈策好心提醒他。
“楚小姐,终归是邝府的家事,我想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沈策眼底闪过一丝请求,眼神飘向门外,似有人影攒动,他们几人聚首,猜测惊动不少人看热闹。
“邝小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楚千婳淡淡道。
邝卿卿面色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她不想惹夏公子伤怀,夏谦心中猜到大概,不过还是温柔鼓励她,“没关系,遵从你内心的选择。”
“邝小姐,左右逢源是你的本事,但拖泥带水是你不对。”楚千婳轻叹一声,心底掩不住对她的失落。
书里的她聪明伶俐,做事果断,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如今看来,不过如此,什么都想抓住,最后却什么留不住。
“夏公子,对不起。”邝卿卿只能婉拒夏公子的好意,“沈公子,我与沈茹相交并非是利用,还望你不要误会。”她不忘和沈策解释,自己没有闺中密友,沈茹性子纯良,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利用她得到沈家的支持。
影七抬手敲门,拔高音量,“小姐,属下抓到一个可疑之人。”
“进来。”
影七揪着青衣男子进屋,他迅速瞥一眼邝卿卿,得知她安然无恙后,悄然松一口气,幸好没搞砸殿下交代的任务,再看到楚千婳审视的目光后,急忙拱手行礼,“皇子妃。”立刻扬起笑容,紧张地搓搓手,“误会,都是误会。”
邝卿卿心里泛起一股酸楚,感受到深深的挫败感,无论周齐轩如何偏向于她,身边的护卫始终只承认楚千婳的身份。
如同柳贵妃对她的怨怼,千夜对她的横眉冷对,她从来没得到真正的认可,极力克制住自己的眼泪。
“皇子妃”这个称呼,楚千婳猜到他是周齐轩派来保护邝卿卿的暗卫,示意影七放人,“只有你一人?”按书中发展,应该派一小队暗卫保护她才符合情理。
“其他兄弟在楼下。”暗卫恭敬回答道。
“千夜呢?”楚千婳不禁发问,如果周齐轩派他来保护邝卿卿,自己真的会找他讨说法。
“千统领保护殿下。”暗卫小声补充道,“当当然还有您,陛下若是知道殿下派他来保护邝小姐,肯定会大发雷霆。”所以殿下早就打消这个念头,即使知道千统领保护小姐,也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众人下意识放慢呼吸,他们不知道殿下暗中派人保护邝卿卿,担心楚千婳心生不快告御状,那么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他们一脸严肃,反观楚千婳云淡风轻,她按住蠢蠢欲动的武君卓,对暗卫发号施令,“送她回去,顺路把夏公子送回府。”转头打量沈策,计上心头,“这样吧,送他们三人一起回府。”怎么能错失良机,必须留出空间好好相处。
沈策摇头拒绝,“不必,我可以自行回府。”
楚千婳重复一遍,“送他们回去。”语气不容拒绝。
暗卫即刻说,“请。”开玩笑,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忤逆皇子妃的话,毕竟是他们未来的女主人,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孰轻孰重,一眼分明。
沈策甩袖离开,小发雷霆。
夏谦轻声说,“邝小姐,走吧。”再呆下去,他也控制不了局面,拽夏辰起来和他一起回去,不过他坚持要等邝青黛一起回府,局促不安地站在她身边,试探性地说,“青黛,我们回家吧。”
邝青黛沉默不语,低头戳碗里的米饭。
在邝卿卿离开前,楚千婳唤楚珩进来,脸上辨不清喜怒哀乐,“楚珩,邝小姐曾赠药于你,是不是要说一声谢谢?”
楚珩依言低下头说,“谢邝小姐赐药。”不自觉握紧佩刀,目光停留在楚千婳身上,怀疑她知道自己方才违抗命令故意惩罚他。
邝卿卿回头看一眼楚千婳,不知道她心里盘算什么害人的计量,声音发颤,“楚公子,不必言谢。”随后跟着护卫离开。
楚珩自动回到门口看守,望着邝卿卿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她刚才是哭了吗?
“青黛,孰是孰非,你自己思量,好好和夏辰谈一谈。”楚千婳拍拍她的肩。
邝青黛点头跟着夏辰离开。
雅间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人,武君卓忿忿不平,来回踱步,“你就这么放过她了?殿下竟然派暗卫保护她!你忍得了吗?”
“周齐轩喜欢她,与邝卿卿无关。”一个是手握实权的皇子,一个是遭人厌恶的外室女,很多事情不是她能决定的,如同夏谦对她的喜欢会遭来青黛的记恨。
“武君卓,她不值得你动怒。”没必要为她得罪沈夏两家,拽他坐下来消消气。
“我是为你打抱不平。”武君卓捏她的脸控诉道,“你才是未来的皇子妃。”邝卿卿凭什么能得到殿下的喜爱和守护。
楚千婳无所谓地说,“噱头而已,你知道周齐轩不喜欢我。”
“那是他有眼无珠。”武君卓脱口而出,完全忘记君臣之仪。
“你当谨记,他是皇子,小心祸从口出。”周齐轩是未来的大周君王,主宰生死,她不希望一心为她的武君卓受牵连。
“我没错,一切都是殿下的错。”武君卓变本加厉指责他,是他错把鱼目当珍珠,反倒来指责他们,厚颜无耻之徒,“你等我见到他,定会为你出气。”
“好了,别再生事。”楚千婳语气冷下来。
“你凶我,你为他凶我。”武君卓捶胸顿足,不敢置信地说。
楚千婳愣住,不知该如何回应。
武君卓痛心疾首地盯着她,在她心里,难道他还没有殿下重要?
楚千婳沉吟半晌后说,“好吧,好吧,随你。”他有武家和楚家做后盾,想做什么就随他去吧,在这个时代保持随心所欲的性格可不容易,开口和他道歉,“我错了。”
楚千婳的反应打得他猝不及防,他登时怒气消散,乖乖揽住她的肩宽慰道,“你别伤心,殿下早晚有一天会看到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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