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师丈量着我脸型的手明显一僵,眼见着他翻找工具的频次变高,顷刻间忙碌了起来。
惠兴有些下不来台,搓着手向造型师解释:“洪小姐昨日才到,晚上我就接到叶女士委派的分管洪小姐的差职,等会就会着手去办细节的事物。”
造型师的嘴角肌肉牵动了整个脸部线条上扬:“我一直是叶女士的私人造型师,从不管妆造以外的其它事。”
短短一句话,就将他和叶赫拉的亲密炫耀地淋漓尽致。
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在这个旧式的府院里,我嫩得简直像一根刚冒芽的细葱,以为的“小人物”可能也是个隐藏的**oss。
看来还是要多看少说。
惠兴的模样比我慌乱了不少。
能留在这鬼地方的自然没有笨人。
但她把和叶赫拉的疏离关系,阴差阳错地展示到了我的面前。
她粉扑扑的脸上只有嘴显得不是很僵滞:“不管闲事……是,也是大家的本职。”
造型师在一块小铁盘上挤了两泵粉底液,拿吸了水的海绵给我上了脸,然后拿出个大头毛刷,蘸了些粉架着左手震颤了几下,往我脸上肆意地扫刷。
我朝镜子中望去,只见原来一张气血充盈的少女面颊,一下就变成了憔悴可怜人。
他拿出玉米夹板给我垫了垫发根,随后用直发梳帮我把拿鹤嘴夹固定住的一缕缕头发整理齐整。
我看起来又老又年轻,怪异极了。
他不再有下一步动作,开始收拾摆出来的一排排工具。
这就完了?
我终于忍不住询问道:“请问我今天有什么具体的行程?”
没人回应我。
我加重了语气,再问了一遍:“请问我今天有什么行程?安排我的事务,是谁的本职工作呢?”
惠兴不情不愿地生硬回禀:“洪小姐,近期您没有任何对外公务。这周的安排都是以熟悉总理府事务为主,就算有人来拜访,也都是我们总理府最熟悉的挚友。一个小时后,您需要见客。”
呵,昨日我进门的时候亲眼看见府院门口挂了“明贞堂”的牌匾,口口声声被告知是“我”的家;今天就装不下去了,明确下达此地已经易主的通知。
我放软了口气:“请问,我搬到这边住了,每月的生活经费和必需品还是由国学府继续发放吗?”
惠兴一愣神,才答道:“洪小姐,您的个人开支一直是由总理府直接划拨的。往后由我负责整理您的全天内务和外出采购所需品,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告知我,由我去报批走流程。”
我继续追问:“请问我未来是否能拥有进出府的自由?”
惠兴的脸过于水润,即使皱起眉头都挤不出有深度的皱纹:“您的身份特殊,任何出府的行程都需报备至多个部门协同作业,最后上报至总理秘书处得到总理批准后,方可成行。一般情况下,除了国学府是您的必经地,其它地点,无必要不会安排您前往。”
换了个小年纪的皮囊,重生的我表演型人格愈发的明显起来。
我向着不到一米六的惠兴微微低头,用双手把住她的一只纤幼的手,摇晃着身子乞求:“佟伯伯叶伯母他们都忙,我知道绝不能因为小事打搅他们。只是我初来乍到,和大家都不熟悉,我怕列个单子叫你代我采购,难免有些细碎的日用品会落下。这第一次采购,让我同行吧。往后日子的采买,你照了今日的单据,工作上也能便利高效得多。”
惠兴面对比她还高出许多的我装出的可爱可怜合不拢嘴,明显无奈的不得了。
整理好化妆工具的造型师瞥了我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洪小姐,这位女士,我的工作已经结束,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他看似在征求我们的意见,但手从已从桌面上提拎下化妆箱,腾在空中。
惠兴被一直闹腾的我搅得不耐烦,分不出心来去听造型师的话:“不行不行,这事我做不了主。”
我放开她,向造型师伸出了手:“借一下手机。”
“哈?”造型师愣了一下,许是从没有人同他提过这个要求。
我不耐烦地抖了抖手:“我就想给叶伯母打个电话,马上还你。”
我对叶赫拉唤得熟捻亲热,造型师刚刚又表现得就是叶赫拉的亲信,一时不知道如何拒绝我。
他将手提化妆箱放置回桌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了锁,打开通讯录递给我。
我按下拨出键。
“喂?阿杰?”
我闷咳了一声:“叶伯母,是我。”
那头的声音顿时淡了下来:“你怎么拿着阿杰的手机?”
“叶伯母,下午见来客前,我想自行外出采购生活必须品。知道您有诸多公务在身,我本万不敢轻易打扰您。只因这第一次采购,我和团队人员还没默契。所以想着有了这次的消费单据,往后他们照单行动就行了。”我尽量言简意赅地提炼自己的语言。
叶赫拉缄默了会,开口后明显听出不悦:“难不成你初来乍到,就要摆谱给当朝的要臣们看?”
我顺竿子爬得可快了:“是是。虽说能进到总理府的人定是会守着预定的时间。可是长辈们早一会晚一会也是正常的。我理应拿出态度,耐心等着。那我等下午的行程结束后再出门。”
叶赫拉口气一下舒缓了很多:“现在公众对你的为人还不熟悉。你出去,行事谨记切莫高调。”
我连声“嗯嗯”,又将手机打开了扬声:“叶伯母,我打开了扩音,麻烦您跟惠兴姐说一声,您同意我今天出行了。”
惠兴不太相信。
叶赫拉只是嘱咐:“基德、凯珀这些地就不要去了。万一有什么事,身边跟的几个人只怕不够。”
惠兴恭敬回应:“好的夫人,收到。”
通话结束,我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影了影自己的脸后,把手机还给造型师阿杰:“基德、凯珀是什么?”
“国内最高端的商场,不乏带保镖出行的官贵二代。洪小姐的身份,去了被发现将会引发大舆论。新款的衣物专柜会直接送到府里供挑选。”
阿杰看在叶赫拉面子上答了我的疑问,一刻也不想多呆,快步走人了。
惠兴移步到衣帽间,提拎出一套时装化的漏斗式露脖盘扣无袖圆弧斜襟上衣搭配一个花苞裙的粉色套装。
我两眼一摸黑,只差就要晕倒过去。
上辈子的我再穷,也没穿过这么丑显人黑壮的衣服。
惠兴果不其然地开口:“粉色娇嫩。夫人嘱咐说小女孩要穿得鲜活些。”
佟叶这对惺惺作态的夫妻,哪里真需要一个傀儡公主?
他们只需要一个被公认的稚幼符号,一个绝不会动摇到他们的地位、仍需他们把持朝政的愚笨符号。
我顿时会意,忍着恶心接过这套时装,摸了摸它上头同我原世界一样名称的古奇牌领标,外来的牌子果真特别喜欢强调皮族元素的存在。
这个世界的殖民资本,同样害怕漾人知晓自己的原生服装、真实历史。
我咬着牙走进卧室换上。
等我走出门时,惠兴对我的兴致愈发盎然:“洪小姐,今天这身青春的打扮,特别适合你。长辈们看了,一定很欢喜。”
我有些烦躁地搓捻着领口垂下的几根鲶鱼须:“谢谢。我怕迟到,什么时候能出发?”
惠兴看了一眼手上戴着的精致机械方表盘:“行。我们提早过去。”
她领着我出了第二重院落。
我以为会客会在第一重院府进行,谁知她竟自如地领着我进了第三重院落。
日头有些晒,我们就沿着弯弯曲曲的风雨连廊走了莫约二十分钟,来到了古建原来后寝殿所在地。
这里想必就是总理两夫妇的落榻地吧?
佟月星的人缘竟还不错?竟有不少获准进入他私密之地的心腹外朝臣。
此时,一辆满载着人的摆渡车从后方超上来,从我的身边经过。
除了为首开车的礼宾员是个漂亮的女孩,司机后面坐着的三排人清一色是中老年男子。
我敏感地接收到了几丝审视我的眼神。
惠兴撞了撞我的手肘:“领导们居然一起提前到了。我们两个再走快些。”
“府里居然有摆渡车,我以后有活动时,也可以坐吗?”
慢走搅动不起风浪,大把的头发糊在我的脑门我的脸颊我的脖颈上。
我的理智仍在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说出抱怨的话。
惠兴有些鄙夷地望向我:“洪小姐,就算你过去的身份尊贵,是个如假包换的皇女。可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已经没有过去那种落后的阶级观念了。总理和夫人一向倡导节俭禁奢,不可能打破原则为个人配车。”
我乖顺地连连点头:“是是,这事上应该没有额外的预算,目前我的时间又不值钱,贸然地去提报走流程,显得我太矫情了。”
到了会客室门口,站定的我开始整理自己的仪表,想减小狼狈程度看起来得体点。
惠兴或许想到在外人眼里,她的荣辱是与我绑定的。
她主动为我扇风拂拨发丝,更是上手为我端正衣裙。
然后她推开典雅古朴的落花流水纹木雕双门扇,退避到一边,对我做了个标准的请入引导动作。
里头已在两排对向官太师椅上落座的男人们,皆将眼神聚焦于立在外头的我。
我攥紧了合拢的两只手。
佟月星还不在。
我便装出一副不敢进去的样子。
原本还有两个起身和旁边交头接耳的人,此时也坐到了空位,不再有交谈声。
佟月星阔步流星地来了:“哈哈哈,我以为自己够准时了,想不到大家来的都这样早?洪小姐,你在门口做什么?来,跟伯伯一道进去。往后不必这么拘谨。”
“原来这位就是洪小姐啊?快请进快请进。刚刚来时我们在路上碰到了,竟没认出来。失敬失敬。”一个看起来五十多的干瘦男子对着我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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