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急速地转,比上次夜间行车能看见的景物丰富多了。
跟外界隔了一世的我,差点以为自己又开始走马灯了。
遍布低矮建筑物的国都正中心渐渐远去了。
半个小时的车程后,城市森林一栋栋一排排地林立了出来。
“哇——”
我由衷地发出一声惊叹。
上辈子到死,作为打工人的我也只是在书上、网络上窥过国都的部分颜貌,如今什么一二环三四环的区分,真直观地呈现到了我眼前。
这里的水泥钢筋,价值不菲。置办一套几十平的小两居成本,放在其它的地方,都可以兑套大平层甚至是有天有地的别墅了。
若非土生土长在此地的人,在这里置宅的“小镇佼佼者”,何尝不是穷尽了个人乃至一家的力量,奋力假想一个自以为跨越阶层的幻梦。
生活成本变了,生活品质还是同样的普通。
穿戴着醒目工作服的跑腿服务人员不停地出现在车流队中,用奔波驿马换得些果腹存活的大概率。
安坐在豪华车上的我,心却矫情地羡慕上他们中大多的人都有各自的小家作为归途。
眼前堕入恶道的我,因着上世为过人的成熟族群观和漾人多善的基因,时常受着良心的拷问折磨。
我总担心自己没站稳脚跟前,会在不经意间做出坏事对大部分国民磨刀霍霍。
我问惠兴:“需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惠兴的态度还算客气:“去外环开发新区,单趟车程大约2小时。那里商圈不成熟人流少,安保工作比较好安排。”
听起来有点合理。
车开上了高架快速路,我离人们的生活圈远了,干脆打倒座椅眯眼小憩。
一旁的惠兴攥着两部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不停。
我对她有些刻板印象。
她能有什么要务,忙得像日理万机?
不会在安排什么坏事,撺掇着我去干吧?
想到这,我是再也躺不下去了。
辗转翻身了两次,我干脆把靠背调高。
见没人理我,我取下座椅扶手上的触控面板玩了起来:
一会开大空调风力,一会让坐垫开启按摩模式。
惠兴的眼神刺了过来:“要么,你眯一会?”
我憨笑:“今天喝水少,有点燥睡不着。”
话音刚落,司机已经抽手向后递来两瓶水。
是个跨世界都耳熟能详的饮用水牌子——“笑开颜”。但是瓶身上不起眼的地方用灰字注上了“国宴纯净特供水”五个字。
瓶装水都要搞特殊,难不成水还能有什么不同风味啊?
我拧开瓶盖,呷了一口,口感就是正常的清冽的水,没觉察出任何的特殊。
惠兴冷言:“能安静会了?”
她管我那么多做什么?
我的叛逆劲上来了,在位置上不要形象地怪异蠕动:“无聊,不动动难受。”
她叹了口气,好像将手中的一个手机划掉两个应用程序,随后将其中一个手机递给我:“看点文字内容的东西,不要再发出声音了。”
竟然有意外收获,我挑起眉有些茶茶地应了个“噢~”。
网瘾焚身的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界面,心中有股炫耀分享的冲动,才发现在这个世界我没有任何能联系的人。
X的,人家穿越不是用后世的知识碾压古人,就是能够金手指开大。
我到了个同样现代化的文明世界,倒比那些穿成妾室外室光仰男人鼻息存活的菟丝子被软禁得更彻底。
百无聊赖的我随手搜索了饮用水品牌“笑开颜”。
什么?刚才那个大剌剌炫耀私生子的宗树黄,居然是这个集团的掌舵人?甚至还曾坐过一国首富之位?
有这样身家背景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酒肉穿肠的混子呢?
我终于明白漾国过去重士抑商倡导人追求清贵,从根源打消大部分为官者同富商联姻念头的目的。
高位厚禄,地产佃金再怎么丰厚,账目相对也是明晰好盘算的。
文官结党,若没流水进进出出难管控的私人商本充作运营的白手套,那就是纸上谈兵的小打小闹罢了。
车差不多驶到内外环交界的地,有一个地铁站和一个公交总站。
四周小区林立,底商空置。
单条路仅4车道宽的十字路口,沿途摆满了流动小摊。
我望着“招牌火鸡面”、“爆打柠檬茶”、凉皮凉面肉夹馍”、“花式冰凉粉”等琳琅满目的招牌不自觉地吞咽起口水。
“师傅。”我试着喊了声。
没人理我。
“师傅。”我又怯怯地叫了声。
惠兴这才对着前排壮硕的中年男子说:“小马,洪小叫你。”
那个铁定超过四十岁的男子才理会我:“有什么吩咐,洪小姐?”
我有些心虚:“那些小商贩出售的食物颇为有趣,能不能把车靠个边,买两样叫我尝尝?”
惠兴变了脸:“不行的洪小姐,你的身份特殊,这些不卫生的食物不适合你。”
都吃地摊了,卫不卫生我还能不知道?
我连许多流动摊贩使用的饮用水、洗涮水,大多来自附近的公厕都知道。
我按着遗存的记忆,尝试搜索上世看过的新闻标题关键词“地摊经济”,“低收入人群盘活闲置地”、“群体致富新力量”等通稿大批量地显示了出来。
又要发展又不给人划分低租金低管理费的商铺位;又不给做餐饮的另接水管又嫌弃大人流都会吃的东西不干净。
呵,俯视姿态的上位者果真没有同理心。
除了贪嘴的后生小儿,马路上不稳定的供求关系都是建立在找“活路”的基础之上。
大份碳水和重口的酸甜苦辣,不仅仅是果腹之物,更是维持韭菜之民健康人格的绝佳高效保健品。
“干不干净”这个问题,属于高深的量子力学范畴。
只要不去观测,就默认是可入口的。
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从来都没“高”“贵”过。
我和漾国的主体民从来都是一样的,总游走在失控放飞的边缘。
被物质□□和自己的理智管控,缺一不可。
算了,先将脑中的馋虫捉一捉。
经过脑海中短暂的评估,我觉得表露出些任性,才更符合无靠孤女初得到大人物垂青的骄纵。
我再次尝试着在座椅上摩擦翻滚制造声响:“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求求你们了,让我尝一尝外面的食物吧。马师傅,求求你靠边停一停吧。”
司机小马微微带了点刹车减速,像是等待惠兴的反应。
惠兴不声不响地操作着手机。
行道旁的电动三轮车们突然间全都动了起来。
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把着车头跃上自己的谋生的家伙事的那一刻,简直就像是滩涂上的寄居蟹。
细瘦的身子,非得背负一个数倍于体型的壳。
城管标志性的巡逻皮卡果真在两分钟后迎面同我们进行了会车。
我看出了不对劲。
惠兴突然的一声闷哼,肯定了我的猜测。
跟午后见的那些玩弄权术的男人们不同,她看起来的工作岗位范围内向无大害。
这里一看就是管理长期宽松的地段。
惠兴居然能下达影响行政部门的指令。
不过从小贩们默契的群体性行为看来,基层的工作者也懂得不能“底层互害”的逻辑,不是第一次提前进行通风报信了。
而城管迅速出车的表现,又展示了自己对下达命令的上峰的尊重。
简直叫人挑不出错来。
没能导出个闹剧,起点太高的惠兴免不了年轻气盛,生怕我不知道她干了点什么:“洪小姐,你看到了?如果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会给许多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大约十几分钟后,我的车抵达了经济新区的中心商场。
没走地下车库,保安搬开两个挡道的石墩,商务车直接开到商场正大门。
我伴着惠兴下车步入里头,看起来当真不需要额外安保,里头稀稀落落没两个人。
但我很爱惜自己的小命。
我这个当下“主体人口的代表符号”被拿掐在佟月星手里,还是挺害怕他的政敌不明我被迫做假的真相,会从天而降暗杀我。
我贴近惠兴:“有没有口罩墨镜?不然给我个帽子也行?不做点遮挡,我会不会太高调了?”
惠兴向反方向转过头。
我看不到她的眼神,不过能想象到她翻白眼的样子。
只听见她的声音:“洪小姐,你长得不难看,可是辨识度不高。放心吧,才带全套妆造出镜过一次,没人能认出今天的你。”
惠兴的话让我觉得十分不爽,可好像有点道理。
我老实地应了个“哦哦。”
她恢复了职业范:“洪小姐,你想先采购什么?我来道路。”
我的眼中充满了期盼:“买什么都可以?”
惠兴看我的眼神鄙夷又疏离:“理论上,是的。这个商场没有奢侈品,最贵重的物件是刚才进门时看见几个展厅的汽车。不过洪小姐你还没有驾照。”
回顾佟月星叶赫拉两夫妻皆差遣她看管我的模样,我暗下决心去赌她只是个得了点小权维护双向平衡的工具人,绝对不是他们二人重视的心腹。
我干脆顺着她冷言冷语往下回怼:“你之前说我身份特殊,现在我想买点东西,又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佟伯伯到底是不是成心叫你来给我买单的?”
惠兴果真有点意思。
我的气势强了,她就弱了下来:“这里的商超很大,我带您先去把基础的物品备好。”
我回的干脆:“行。你好好说话,我也好好说话。咱们俩客客气气的。走吧。”
我的心里却越来越感觉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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