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问自己,我想要的是什么。
小学时候,看了《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想去哈佛,后来觉得清北也行。
初中了,想要回家,想要安稳的生活,但也想出人头地。想被所有人刮目相看,想成为焦点,想不被命运搁浅。
后来上了高中,想放假,想解脱,想无痛过完这一生,哪怕速通。我环抱梧桐树,俯视树坑里的泥土,天渐渐阴起来,连绵的低烧使我昏迷不醒。
再睁开眼睛,我成了大学生。完成高考的宿命,简直化茧成蝶死里逃生。可当我顺其自然度过这几年,直到毕业,就业,再离开这个行业,都未曾,也不敢再诘问自己,我想要的是什么。
面对小孩,我有点装不下去。
她慢悠悠陪我扔完垃圾,又转了个弯说要陪我透气。我向来不会拒绝,也不想拒绝。或许,她也是个寂寞迷茫的人呢。
夜色里高楼灯光永恒,我俩并排走着,她低头看着路,嘴里念念叨叨。我听她讲,有些尴尬地点点头,而她看向我,问我周六有没有空。
“应该有空,什么事。”
“我本来打算找你同层的阿姨的,可既然你有空,那我想改变主意了。”
我看她笑起来的样子,直觉这孩子一定很聪明。
“周六中午,我来找你。”
我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
“你还没说什么事呢。”
她却像恍然大悟一般,握拳锤了锤空气。
“请你帮我开家长会,可以吗。”
家长会?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很快速地把可能冒犯的词汇咽了下去,憋出一句:“你认真的?”
“当然。”她笑了笑,微微收紧卫衣帽子的系带。
我脑子短暂当机,随后冒出一堆问题:老师不会发现吗?我们现在很熟吗?让我一个外人去开真的好吗?为什么选的是我?
“放心了,不会有问题。”正想着呢,她拍拍我肩膀,我下意识一抖,她倒笑得开心,“这么紧张,要不我给你培训一下?”
“啊……不用了。”
她抿着唇笑,又低下头,声音很轻。
“亲人不在这边,不想听同学那些猜测揣摩,让我不舒服。”风吹起梧桐叶,沙沙地响,她的声音好似也被吹散了,听起来远远的,“如果你能帮我就好了,不能也没关系,打扰你了。”
听到这,我已经把周六一天的时间都腾好了,果断摇摇头。
“没关系,我们先加个微信吧。”
她愣了一下,扑哧笑了:“这么主动?可我没带手机哎。”
我深呼吸,从兜里摸索半天,掏出张皱巴巴的面巾纸。她看清那东西之后笑得快抽过去。
“你该不会要血书吧。”
“说什么呢?我有笔。”
上一次在面巾纸上写字是什么时候呢?我不记得了。
但怎么说那时候的我肯定很年轻。
而现在,我和她趴在花坛边,她举着我的手机手电筒笑,白光一抖一抖,我艰难地在粗糙石砖上用圆珠笔描下微信号而不戳破柔软纸面,递给她。
像回了那小小木桌木椅间。
我慢慢站起身,看她白皙指尖捻起那张纸,像捧着什么密报似的精心,不由失笑。而她小心折好放进衣兜,转身挽起我的手,很自然地拉着我回了楼。
今夜晴朗无云,星星明亮,我臂弯里挎着个年轻的小姑娘。头有点晕,是不适应吗,还是什么。出了电梯也没想通。
收到她的好友验证,头像是一片朦胧的海,很文艺范儿。点了同意。
“我是秋亦灿。”
这个名字怪漂亮,是真名?我有点晃神。
“柏蔚然。”
“你会喜欢‘蔚然姐姐’还是‘小柏姐姐’呢?”
额……问到我了。
“叫我然姐吧。”
发过去半天没回,这是睡了?我喝了口水,打开电脑看文件。
“好的。”
拿起手机一看,十二点半了。高中生真是修仙。
睡得很晚起得却早,做噩梦了。
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久违的和青春少年接触原因,心态变年轻了,倒是浪漫得很,还有点日式。樱花飘飘扬扬,我穿着板正的校服站在树下,不远处,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女生跑过来,低着头双手递上淡粉色信封,看不清神情。
这也太经典又老套的剧情了吧。我暗自腹诽,还是挂着得体的笑容接过。而那个女生手指扯着上衣边,看起来又期待又紧张。
而当我拿起信封,视线聚焦那一瞬,落款的大名让我虎躯一震:邢风定。
大脑当机,颤抖着拍拍她的肩膀。女孩扭捏抬起头,脸上挂着羞涩的红晕:没错,正是我滴主编大人啊!
我惊醒,厚厚的窗帘遮住刚升起的朝阳,正如此刻深受刺激的黑暗心地。人怎么会做这种梦?我究竟一天到晚在想什么?谴责许久,决定放弃思考,向我那时常报废的电脑学习:系统未响应。
但别的不说,主编双马尾还蛮可爱的呵呵。
而做这个梦的最大好处就是在下午主编大人的亲自夺命call中怀着对其愧疚的心理耐心听下去。
邢风定不是墨迹的人,她说话办事向来利落。中午给我发微信确认时间,下午两点半就能准时开始,恍惚间让我以为在参与什么电话会议。
好像听见了翻纸声,别告诉我这女人恐怖如斯,已经到了给小下属打电话都要总结纲领按条叙述的地步。
还好不是,因为她哗啦啦翻完几页就叫了隔壁小刘打成A3不是A4。
这通电话持续了三十分钟,干货到不喝两桶水咽不下去。我有点消受不起,又不得提前告退,只能一边应和,一边看着文件发呆。结案陈词又落回考编,我听见她放下保温杯的声音。
“小柏,我真的很看好你。”
“谢谢领导赏识。”我随口回了个最官方最令人无语的话术。却忘了她非寻常人等。
“不是领导,也不是赏识,”她顿了顿,“是有目共睹。”
“等你回来。”
我放下电话,几乎已经忘了昨晚惊悚的双马尾主编什么样子,而那张总是很平静冷淡的脸,以及那个和高冷完全不沾边的灵魂却生动描摹在我的脑海久久没能褪去。
她像现实。现实在伸手。现实要带我回去。
现实再残酷不可逃避,梦里也会扎着甜蜜的双马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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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梦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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