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某局门口，该局因为地势低洼，排水又差，导致积水严重。几个人穿着雨衣倒腾沙袋，还有人揭开井盖往里扫水。咕嘟咕嘟，精卫填海一般，短期看是没什么成效。
邢风定看了眼那些动不了的车，很轻微地叹了口气，绕进稍微还算水少的地方停下。小刘闻声而动，悉悉索索把雨衣帽子戴好。
开了门，雨声灌进我耳朵里，带着大风，脸颊吹得僵硬，稍不留神，伞就变得扭曲狰狞。
一脚泥一脚水，尽可能快地穿过风雨，裤脚还是近乎湿透。进了里面收了伞，刚刚抖落完多余的水分，邢风定突然靠过来。凑得很近，齐肩的发丝倾扫到我后颈。
她伸手搭住我肩膀，身体重量压过来，声音带着局促的笑。
“小柏，扶我一下，脚崴了。”
“哪边？”
她拍拍右腿。
我转到她右侧，扶住她手肘搀稳。
“严重吗？还能走吗？”我有点着急。
她摇摇头：“能走，就是有点疼。”
早知道看着她点好了，真是一眼没照顾到。
小刘看见我们，连忙跑过来：“邢主编，你怎么了！”
“小点声……”邢风定抿着唇看她一眼。
“我来扶你吧！”
“不用。”她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转头望向我，往我身边靠了靠，“你蔚然姐扶得挺好的。”
当然好了。我有点想笑。
高中有个朋友，上三年学几乎一学期崴一次脚，有时候上次劲还没过这次又不幸中招。而我则负责每次把她平安送出校园，交到她家长手里，次数多了，也就成了熟练工。
邢风定比我那个朋友高一点，长长一条，扶起来难度稍大了些。不过幸运的是会场就在一楼，免得再颠簸挫伤。
由于紧急，会议缩短，开了四十分钟，线上信号断断续续。调度文件发下来，小刘瞥了眼模糊的连线头像，眼神一闪，又低下头记录。邢风定坐在外侧，皱着眉垂着眼睫翻文件，不知道还疼不疼了。单位里有药吗？好像没有。
散会时，邢风定没急着走，她也急不了。坐在那一边整理材料，一边给手底下的人指导加班任务。
负责交接的记者还堵在路上。听她说现在路面已经算不上湿滑，可以说是乘风破浪。
“山体滑坡警报，现在群众疏散结尾，多注意安全。”
她发了条语音，雨声混响，还是中气十足，很有精神：“好的蔚然，记者小陈收到！”
邢风定探过头瞅了一眼，然后拍了拍我的腿：“走吧。”
这还有个病号。我站起来，扶好她。
“一会我开吧。”
她顿住了，转过头看我，一脸震惊。
“怎……怎么了？”我让她看得发毛，声音弱下来。
“没事。只是好像没见你开过。”她又收回表情，好像刚刚充满不信任的眼神只是她另一个人格，“你带驾照了？”
“嗯，在我书包里。”我书包可谓捆绑套餐：身份证，驾照应有尽有，从没拿出去过。一丢尽丢。
要说开车，其实我真的还挺会的，就是坐过我车的回头客少，都是一锤子买卖。
都说我开得冲。我信了，因为她们下车都在干呕。于是被一致ban掉了我的驾驶位。
上车后，邢风定给我指了一遍车里配置，确认我还算靠谱。而小刘已经默默在后座把安全带系上，也不打字了，瞪着眼睛看前面，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现在洼水厉害，主干道都快涝了，比刚才还难开，还好邢风定的车底盘不低，至少不容易熄火。
道上没什么私家车，倒是作业大车多。有的树拦腰折断挡路，有的井盖敞着，放着警示牌。好像障碍赛。
“啊，信号灯不亮。”邢风定观察力依旧敏锐，隔了老远注意到。
她坐直腰，左右看了半天。
“转吧。”
我听从指令，缓慢转动方向盘。
她靠回座椅，轻轻嘶了一声。
想起这个病号还没吃饭。
“主编，吃点东西吧。”
邢风定点点头，扒拉袋子：“你刚刚吃的什么？”
“我吃了片吐司。”
“哦，不喜欢抹茶？”
“没有，挺喜欢的。”
“张嘴。”
有些反应不及，一阵抹茶香味先钻进鼻腔，很浓郁，她就这么投喂进我嘴里。
我深深觉得这样的活动不合时宜。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只是填饱司机以防体力不支，可对于我，真没办法问心无愧。
是为什么？心跳快起来，像当初和她站在小饭店门口的那个午后。好想打开车窗，哪怕让雨丝浇透我，让我冷静，停止无谓的，虚幻的，沉迷的眩晕。
她拿了一块饼干自己嚼，没再说什么。车里沉默两秒，后排小刘幽幽的声音传出来。
“你们俩个好恩爱哦。”
她捂住嘴笑起来，我脸红到耳根。不必触碰或者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被烧得彻底。但又能解释什么？没什么可说的。这种动作，甚至调侃，对于女性朋友来讲再正常不过。
虽然我们……算朋友么？
我眨了眨眼，专心看路，没再搭话，也没再分出心思幻想所谓的浪漫和幸福的可能性。抽身，是我最擅长的技能，也是本能，更是被医生着重提点过的顽疾。
邢风定也不笑了，拿起片吐司嚼。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嚼得硬邦邦干巴巴的，好想让她喝点水别噎到。
“手机响了。”她提醒我。
“小陈吧……她应该到现场了。”我盯着路况，没空查看。
她瞥了眼，摇摇头：“不是，备注是秋亦灿。”
我反应过来，她应该是放学了。
“主编，帮我回个短信，我一会打给她。”
邢风定嗯了一声，拿起手机回了快捷短信，放回去，动作行云流水。
过了一会，她弯下腰：“感觉又有点痛。”
她说有点痛，恐怕是要很痛。
小刘凑过来：“邢主编，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邢风定没有起身，声音有点闷：“不用了，没什么大事。”
“吴组长说她那里有药，一会到单位我帮你取。”
“你怎么知道她有……”
“刚刚开会问的。”我有点心虚，话在嘴里囫囵炒了一遍。
她起身，打开罐子嚼口香糖。
“那拜托你咯。”
我点点头。
“但是话说回来，你开车有点让人想吐。”
哈，果然还是。我嘴角抽搐。
小柏：平静的海面无法造就优秀的水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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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传奇驾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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