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最后一个周五,适逢香港春季国际游艇展,受南下冷空气影响,维港突发浓雾伴随强雷暴,时钟指向十点,名为“天鸽”的台风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香港。
气象台的值班人员紧张地宣布着台风预警。伴随风力逐渐升级,十号风球高高挂起,向市民传递出最为紧急的警示信号。
狂风肆虐、暴雨倾盆之时,天空布满乌云,完全遮挡了星空。
台风肆虐下,海浪翻涌如狂怒的巨兽,它们毫不留情地撞击着船舷,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似乎要将船只吞噬于无形。
波涛起伏的海面上,舟船摇曳不已,船员们死死扣住每一寸可以借力的物体,以防被狂涛吞噬。
十号风球把维港揉成沸腾的墨池,「启荣号」游艇像片枯叶被抛向昂船洲大桥。
咸涩的海风卷着雾霭漫过3号码头,杨晟扯了扯浆挺的西装领口。远处启荣号的桅杆刺破浓雾,像柄悬在维港上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先生需要香槟吗?”
郭明德托着银盘的手在微微发抖,杯底黏着的微型U盘泛着冷光。
杨晟接过高脚杯时,瞥见他耳后新添的淤青——那是上周在糖水铺被黑衣人按在蒸笼上烫的。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暴。”郭明德压低声音,“船坞东侧监控每十分钟盲区二十七秒。”
杨晟抿了口酒,气泡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贵宾室落地窗闪过轮椅的金属反光。杨启燊正把玩着那条翡翠项链,祖母绿坠子在他指间晃荡,宛如毒蛇吐信。
“够了,注意安全。”
杨晟放下酒杯,消失在甲板上。
受雷暴影响,所有船只暂缓出港,这给了杨晟和郭明德很有利的机会。
林绮岚当年被报道死亡原因:是患有抑郁症为救落水幼子溺亡的。
可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她是被杨启燊推下海溺亡,并且曾经侵犯她生下长子杨谦,后又接趁着杨启铭去海外谈生意,将她囚禁在澳门折磨。
可还缺失很关键的一个证据,那就是监控。
杨晟看到的都不能作为证据出庭,只能找当年原始监控进行修复,然后交给警方才能给他定罪。
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而郭明德正细心地用防水布将投影器材层层包裹。
冰冷的海水从舱门的缝隙中咆哮着涌进船舱,里面霉味混着机油往鼻腔里钻。
郭明德赤脚抵住滑动的冷藏柜,防水手电筒的光束劈开黑暗,照见舱壁上林绮岚的油画像。
——她的珍珠耳钉在潮湿空气里泛着尸骨般的冷光。
杨晟用粗糙的麻绳将自身牢牢固定在放映机的铁架上,两人在摇晃的船舱里架起老式放映机,郭明德扯开衬衫,腰间绑着备用蓄电池。
“我托海事局兄弟复原了三十秒监控,但播完就会自毁。”
杨晟说:“足够了。”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杨启燊带着四个打手破门而入,咸腥海水顺着雨衣往下淌。
钢爪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坚固的舱门。金属的扭曲和撕裂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仿佛是死神的召唤。
杨启燊的鳄鱼皮靴重重地踏在了满地的玻璃碎片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的靴子在玻璃渣上碾过,每一步都伴随着碎裂声和尖锐的响声,就像在为这场紧张的对决伴奏。
“阿嫂教过你打台风要绑活结吧?”
他猛地扯开了杨晟腰际的绳结,不料瞬间被郭明德挥舞的蓄电池重重击中膝部。
四位打手犹如鲨鱼般蜂拥而至,带头的那位光头男子举起灭火器,猛力朝放映机砸去。
郭明德挥舞着从冷藏柜中取出的钢架,宛如长矛一般,径直刺破了灭火器喷出的乳白色雾幕。
杨晟借船体15度倾斜飞扑,敏捷地一个翻身,用冰锥做支点荡到吧台,滚至酒柜之后,迅速抓住一瓶冰锥,狠狠刺入对方的脚背。
“啊!顶你个肺啊!”
杨启燊手握那根闪亮的镀铬拐杖,狠狠地戳向杨晟的咽喉,却不料被放映机的胶片紧紧束缚。
冷藏柜门被浪头拍开,数百袋脐带血样本如赤色水母漂满船舱。
杨晟抓起印有“林绮岚-XXXX.7.23”的密封袋。
杨启燊的双眸猛地一缩,其鳄鱼皮靴底隐匿的刀片,在柚木地板上划过,迸发出点点火星。
“原来藏在这里!”
他的拐杖尖端利刃疾速弹出,正当划破杨晟左臂之际,杨晟急忙将血袋作为缓冲盾牌,血浆在刀尖下激射成雾。
郭明德挥舞着救生斧,猛然破开船窗,斧刃深深嵌入钢板,借力在30度斜角下踢飞了打手。
杨启燊踢翻放映机笑道:“当年你阿妈抱着肚子求我,说‘阿燊你放过个仔’,原来胶卷藏在你脐带血样本里。”
劲风侵袭,船身剧烈摇晃至25度斜角,郭明德猛地撕开衣衫,胸前的摄像头随即露出。
“全港市民看着呢,这就是你害死大嫂的证据!杨主席!”
杨启燊的拐杖猛然击碎镜头,却意外引得备用电池迸射出电火花。杨晟趁势将血袋紧贴放映机镜头,16年的监控画面犹如鬼魅一般在暴雨中映射。
碧绿的监控屏幕上,鲜红的血浆与斜风细雨交织,林绮岚坠海的慢镜头与杨晟倒挂在船栏边的身影交叠。
杨启燊挥刀破空,脐带血在狂风中划出一道血色的轨迹。
在银雪花纷飞的画面中,林绮岚伫立于甲板之上,正专注地拨弄电话。
随着杨启燊托着香槟杯缓缓逼近,林绮岚突然双手紧按腹部。
就在杨启燊紧紧握住她手腕的那一刻,监控画面骤然漆黑八秒钟,再次亮起时,却只见林绮岚身影一晃,已坠入波涛之中。
郭明德紧盯着回放的片段,提醒道:“仔细观察伯母的右手!”
林绮岚坠海瞬间并没有挣扎,慢镜头细腻捕捉到她右手的完整,然而尸检报告却披露了骨折的残酷事实。
画面显示杨启燊将昏迷的林绮岚摆成坠海姿势,手指刻意折断她小指。
他对昏迷的林绮岚说:“杨家血脉绝不能有杂种。”
杨晟紧迫地抓起船舱内的电话,意图报警,此时舷窗外骤然响起引擎的轰鸣。
探照灯划破雨夜的幕布,杨启燊驾驶的改装快艇,正以一道钢索紧紧钩住「启荣号」。
摔在甲板上的照片被水打湿,杨晟伸手去够,却被杨启燊夺过照片撕碎。
杨晟这才看清这张照片后面还有林绮岚的字迹:XXXX.7.23阿燊下药。
此时船体剧烈倾斜,存放脐带血样本的冷藏柜滑向甲板边缘。
杨启燊在颠簸中狂笑:“你老豆早就知道杨谦是我种!他立遗嘱那晚求我别动你……”
话音未落,郭明德用救生斧劈开冷藏柜,漫天血袋随浪花翻飞。一只印着林绮岚名字的密封袋漂到杨晟脚边,内层夹着染血的微型胶卷。
杨启燊的手下正企图夺走胶卷,此时,巨浪将整个船体高高抛起。
钢索断裂声如恶龙咆哮,船尾开始下沉。
暴乱瞬间,杨启燊用钢笔抵住杨晟咽喉:“你阿妈吞了微型胶卷,我剖开她胃都没找到!”
杨晟瞪着猩红的眼睛:“畜生!”
她留了,杨晟在心里怒吼着,母亲留给他一个发簪,还有他出生那天的《明报》,标题是《林氏千金拒绝联姻,执意下嫁船厂工人》。
而父亲……杨启铭,发家前是林氏船厂技工,杨启燊是修鞋匠。
郭明德借钢缆拉力腾空飞踢,将打手撞向螺旋桨,他把杨晟塞进救生舱,自己却被钢缆绞住右腿。
杨晟摸到一把冰锥扎穿救生筏绳索,被剪断的旧疤仿佛再次渗血。
杨启燊的鳄鱼皮衣被钢缆扯碎,露出后背纹身,那是林绮岚的芭蕾舞鞋
“杨启燊,你不得好死!我杀了你这个畜生!”
杨启燊被手下扶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深水埗糖水铺的塑料勺,蘸着血在杨晟面前写下“谦=燊”。
他的狂笑混着货轮汽笛传来:“你阿妈宁愿喂鱼都不给你真相!”
铁链紧紧锁住郭明德脚踝的那一刹那,货轮的汽笛声第四次刺破了密集的雨帘。
杨晟抓着冷藏柜滑轨嘶吼着伸手,海水灌进喉咙的咸涩与童年溺水记忆重叠——十二岁那年,是郭明德把他从启德码头漩涡里拽出来。
“接住!”
郭明德突然将硬盘抛向桅杆,杨晟跃起时撞到船钟,青铜轰鸣震得钢索松动半寸。
郭明德趁机抽出腰间□□,这是上周他特意别在皮带内侧的生日礼物。刀刃割裂钢索的瞬间,整艘船被巨浪推上浪峰。
郭明德随着钢索坠向深海前,突然抓住漂浮的救生筏绳索。
杨晟看到他手腕闪过银光。那串从不离身的转运珠突然绷断,二十颗檀木珠在探照灯下如舍利子般散落。
“去雷达塔!”
郭明德在波涛起伏的谷底,竖起了三根手指,这个手势,是他们童年时代在荔园捉迷藏时的秘密暗号。
杨晟紧握着密封的脐带血袋,纵身跃入大海之际,瞥见郭明德正借助钢索的分量悄无声息地向船底潜去。
在六米深的海域深处,郭明德熟练地运用□□,撬开了船底的应急舱门。这技巧,是他供职于海事局的友人私下传授的秘诀。
老式游艇的水线下,均设有检修通道,当氧气日渐稀薄,他终于在覆盖着海藻的暗角,用尽全力挥舞手中的消防斧,斩断了锈蚀的封锁。
杨晟拼命游向雷达塔时,背后传来引擎轰鸣,他快速淹没头,却在回头之际发现郭明德竟开着杨启燊的快艇破浪而来,船头挂着半截钢索。
“那老狐狸在艇上藏了潜水装备!”
两人在货轮第四次鸣笛前冲进红磡隧道避风港,通风口贴着的‘反修例’旧海报,被浪花打成碎片。
快艇GPS记录显示他们横穿了台风眼,与气象台公布的‘天鸽’路径矛盾,快艇燃油表闪烁着最后一格红光。
郭明德瘫在船舱咳嗽着拧干衬衫,突然从耳朵里抠出粒檀木珠:“当年伯母送我的……”珠子内壁刻着极小的‘Safe Box 712’。
杨晟对着防水手电筒细看,发现这是母亲笔迹——正是银行保险库编号。
俩人上岸后,还没来得及歇息,杨启燊的人已经追了过来。
混乱中,杨晟为夺回林绮岚遗物翡翠项链,被杨启燊亲信持蝴蝶刀刺中左腹,他借着惯性将袭击者撞向码头集装箱,铁皮发出刺耳的声音。
郭明德从台阶上纵身跃下,用捡的一个锤子猛击歹徒太阳穴。
“撑住!”
郭明德扯下领带按住他汩汩冒血的伤口,深灰色Brioni西装迅速晕开血花。
杨晟在剧痛中抓住他袖扣:“穿、穿帮了、护士……” 话音未落,三个戴防毒面具的暴徒持钢管逼近。
杨晟猛地扬起一把沙子,郭明德立马背起他跑向路口,这里有他们提前停放的车。
郭明德单手把方向盘转得飞快,黑色奔驰车在皇后大道中来了个漂移,后座散落的拍卖会图录哗啦一声糊到了杨晟脸上。
“喂!”
杨晟捂着正在流血的腹部,用沾着血的指尖在图录封面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乌龟——正好盖在了杨启燊的拍卖肖像上。
“你仲有心情玩!”
郭明德猛踩油门冲进鸭寮街,车尾扫翻了一排山寨手机摊。
从后视镜里看到银色丰田车撞得满天都是塑料壳飞起来,杨晟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记不记得高中那时候……咳咳……你偷了阿Sir的绵羊仔,带着李老师Miss Lee去兜风……”
“收声啦病佬!”
郭明德猛地打方向盘撞进了果栏,车厢里顿时充满了榴莲那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
车顶上“咚”的一声砸下来一个金枕头榴莲,杨晟疼得龇牙咧嘴:“靠……这个和我妈咪当年砸我豆的凶器……一模一样……”
轮胎在湿滑的鱼市地面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郭明德突然疯狂地拍打着方向盘。
“该死!没有刹车了!”
杨晟艰难地撑起身子,沾满血的手指指着导航仪说:“左转!入西隧!”
“你以为是在玩《头文字D》啊!”
郭明德嘴上骂着,手上却猛地拉起手刹,让车尾横扫出去,整辆车横着滑进了隧道入口。
生死关头电台突然播放《上海滩》,郭明德骂着“应景过头”却跟着哼‘浪奔~浪流~’
后方的丰田车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收费亭,玻璃碎片如雨点般飞溅开来。
杨晟从副驾驶的抽屉里摸出一瓶依云矿泉水,浇在了正在冒烟的引擎盖上。
“郭少架车都几巴闭,火烧车都有香槟淋……”
“淋你个肺!”郭明德扯开领带,捆住了杨晟的伤口:“这瓶可是我老豆珍藏的82年拉菲!”
隧道里的顶灯在车窗上拖出了流星般的光轨,杨晟忽然盯着后视镜笑了起来:“怕什么啦,改天回北京,我让人送你更好的!”
冲出隧道的那一刻,郭明德的瞳孔猛地收缩——青马大桥的维修路障就近在眼前!
他猛地把车撞向护栏,金属相互摩擦,爆发出刺眼的火花。车身在距离路障最后三米的时候腾空飞了起来。
杨晟的怀表链子勾住了方向盘:“**……我阿妈只表……”
“你是要表还是要命啊!”
郭明德扯断表链的同时,车头轰然一声扎进了集装箱的缝隙里。
从后视镜中可以看到,那辆银色的丰田车根本刹不住车,直接坠入海中,溅起了有十米多高的浪花。
杨晟瘫坐在座椅上喘着气:“你当年……果然是靠飙车才追到嫂子的……”
郭明德扯烂了浸满红酒的西装:“错!系我同佢讲‘你唔嫁我,我就天天撞烂你的花店’!”
两人对视了半秒钟,同时爆发出夹杂着血沫的狂笑。郭明德惨笑着扯断安全带,背上杨晟冲进圣玛丽医院急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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