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能活到18还是98呢？
11.7
雨下的狠。
眼前是一片墓地，深灰色的调子，不同的碑牌歪七扭八的立在湿土中，跪在地上的男人脊背弓的很紧。
澹荣无数次想挣脱，离开这窒息的场景，却被困在原地。
男人跪在墓前：“上帝，感恩......”
照片里的黑白女像披散着头发，看不清脸，但澹荣感觉异常的熟悉，甚至染起很大很大一片悲伤。
白玫瑰被打在地上，支离破碎，与脚印泥土混杂在一起，显得脏乱。
男人终于念累了，跪在地上，像没了呼吸一样的沉默。
良久。
男人垂下的手缓缓抬起，“我会一直陪着你。”
暗红飙出来，落到墓碑上。
染上颜色后才看清女孩的脸。
阿木。
女孩笑得灿烂。
澹荣瞳孔收缩，指尖动了动，伸手想抓住点什么，先睁开了双眼，落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
平复了几下呼吸。
心脏一下一下像要跳出胸腔难受的要命。
屋内杂乱没有什么垃圾。只是主人不常去收理。
男人锁了卧室门，空荡的家，只剩桌上放着熟悉的信封，澹荣伸手拿起来粗略感受了厚度，这次的钱留的不少，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被放进包里。
电话一声声嘟嘟的响。
“咋了荣哥？”
澹荣放下来检查屏幕里季叔叔的名字。
“我没打错。”
“季叔叔呢？”
他边走边检查着包里的物件。
“我来科室了，你来，我在这，我爸有场手术。”
银行卡，钥匙，充电宝。
对着门厅的镜子，澹荣下意识的窥探起自己反射的身影。
镜中的男人亦遗传了澹厉的骨相和叶慕瓷的眼睛，不失凌厉。
最近没有修理过的头发显得有些乱，但总的来说是很好看的。
有脸上盘踞着的疤痕倒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澹荣不自在的摸了摸后颈，他还是有一点不能接受自己的脸。
套上口罩。
帽檐遮到只剩双眼。
“好，挂了。”
按了下耳机走出家门。清晨的光撒进医院。照的人心也晶莹易碎。
白色长裙在风里摇晃，女人抱着手站在窗前，见多了国外的人，看到国人的面孔心里安稳不少。
街市三年里早已换了相貌，远处飞来几只白鸽落在祈福的圣女石像上，鸣叫声中不知道庆祝着谁的离去。
除了高度，其他都很好，不同衣着不同色调不同声音，都能带给邱笙很大的满足。
仿佛成为世界的主人，命运也由自己宰割，她仰头向上看，被阳光照的暖烘烘的，眼睛却酸痛，她抬手遮了遮，国内的一切都很好，所有人都会很好，无论有没有自己。
胸腔里的郁气吐出。
顺着日光，拍了一张石像发了朋友圈。
她上午还在法国的床上，半夜就到了医院。
她都没有搞清楚原因，心里像有小人微微的跳动着想要告诉她什么，她没想清晰，汪黎璃做什么安排从来不告诉她原因，远远得望着远处发呆。
视线虚焦着，她却感受到一道不算炽热但侵略的目光。
和楼下的男人对上视线，心跳被吓得漏了半拍。
对上的眼神雾蒙蒙，不带一丝起伏，平静的有些奇怪。
五楼看不是很清晰，男人将脸遮的差不多。一身黑在人群中反而有些显眼。
只这么一眼，男人的眼神就错开了。
医院人来人往，很少有人抬头望，大家都步履匆匆，交不完的费，办不完的手续。
她不知道他在看谁，总感觉是在看她，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异样的不安被压下去，哎我最近又敏感好多，真是要被关成神经病了。
她别开头望向别处。
澹荣按下支付页面的最后一位密码。跳出一行支付成功的信息。
下意识的往上望，流泪祈福的圣女石像，很美，风吹日晒让她变得有些旧，很像邱笙。那样美，圣洁的白，是一颗蒙尘的珍珠。
他回忆无数次记忆中笑颜如花的脸。无数次走过的路，抬起的头，这次他看到的，是石像后发呆的邱笙。
2
“邱笙？”
电话对面的声线拉回了邱笙的思绪。她轻轻咳了一声掩盖自己的尴尬。
“我回国了。”风吹的有些凉，像沙子也进了眼睛，莫名其妙流了一点泪水。
她离开了窗边。
“恩，好好休息。”
“呵呵。”她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在国外的两年，她很少见到汪黎璃，也只是因为出差到了法国，顺路去监视她一眼。
“我为什么要回来。”
“你好多了就回来了。我有点事情，你自己好好调理。”
我要死了对吧，话还没说完，卡在了喉间。
没死？我还能好？
一天比一天半死不活的状态，汪黎璃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李叔布着菜。邱笙便顺势靠在不远的墙边发呆。
低头看了一眼餐桌，又是肝脏什么的，一周三次的药膳。
白的米粥，黑的肝脏，看起来都很腻，和这一切一样。
她咽了下口水忍住恶心，“哦。”
邱笙没等她回答挂了电话。
空气变得让人心慌。她身处的环境太静了，不像活人的环境。手指有些着急的按下音箱。旋律传来，禁锢在牢里那么久，她居然还是不习惯。
李叔侧头向她示意。
她只有一步一步走到桌边，看着与桌上洁白格格不入的向日葵，拿起勺子将肝脏送入口中。还是半点味道都没有。
......
医院人声嘈杂，澹荣往住院部走。他脚步有些凌乱，电梯还在顶楼，他转身走向安全通道，一层一层往上爬，五楼，六楼，七楼，邱笙你跑不掉，你没有理由一个人走。
没什么阻拦的进了住院部。
眼有点酸涩。
烟瘾欲大，摸了摸包，烟盒还在。
这层楼是vip病房，人很少，明明只有几步路，他却走的越来越慢。
澹荣一路上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只要看她一眼就好了，这脸，他以为很早就习惯了，现在又纠结邱笙会不会嫌弃，不自觉的生出很多情绪。
他靠在门板边，很认真的思考了一阵见到邱笙后他该怎么办，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不知道他是应该告诉她她特别想她，还是该很高冷的告诉她没有她这两年他也过的很好，还是应该愤怒的质问她为什么当时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呢。
深呼吸了一次，走到他数过的房间。
一路上的胡思乱想最后化成看到就好了，没有消失就好了，两年了是死是活也给个准信吧。
脚步的踏踏声在走廊里回旋，到了，他靠在墙边，吐了气。侧头望去。
没人。
房间里只有一朵向日葵，上次来住院部是三年前，他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每间房间都有花，屏风拉了一半，看不见衣柜的样子，门被锁住了。
他不可置信的转过身，靠在墙上，过了一会，没力了，滑倒在地上。
路过的几个人带着同情的望着他，大概认为这间病房空的是他的谁。
澹荣慢慢捂着脸，心脏的刺痛一缕一缕的传过来，随之而来，他发出了巨大的呜咽。
拐弯再拐弯，推门“季光。”
座位上的男人套了一身不合适的外套，眼镜架在鼻梁上。里面是件花里胡哨的卫衣，给了澹荣一个标准的微笑，露出整整齐齐的八颗牙齿。
“怎么今天这么久。”
“诶，你眼睛发炎了吗，我给你装瓶眼药水？”
澹荣稳了下气息，声线仍有些不稳。
他分不清真假，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哪怕幻觉。
人就站在那里，像做梦一样。
“药。”澹荣摊手。
“没事吧荣荣？”
季光在柜子里捣鼓半天递过药。
”手术呢？”
“可以做，你伤口稳定了。这几天好好休息，要不一会你不回去了，住院吧，叔叔阿姨经常不在家，我爹还能给你个照应。”
澹荣轻轻点了下头，看着季光欲言又止，心里越来越烦，转身往外走，“荣荣，诶！”
“你把我一个人丢这？荣......!?”
“楼下。”
“行。”
烟雾慢慢飞上天去，变成雾还是变成云。
“好好擦药哈。”“恩。”
“早点休息，我跟你爸去会谈。桌上有钱。”
“手术呢？”
“可以做。”
“挂了妈妈，季光喊我。”
澹荣坐在天台木椅上，将耳机按了按，还是取下来烦躁的丢在椅子上，有点冷，他想蜷起来，却忍住了心里的念头。
中午阳台的人不多，烟雾熏得他的眼轻轻阖着，他暂时不用带着口罩，逃避别人的目光。
为了手术他休学了一年。阳光照到他的位置。绝佳的乘凉地。
早秋还带着夏的余温，澹荣倒抖了抖，好冷。
他们都不相信邱笙会回来，为什么不会回来，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思索了一会，没有找到答案。
回忆一寸寸的占据脑海，侵蚀掉尼古丁带来的快感，晃荡的车厢，昏迷前女人的狂笑，遥远而清晰，仿佛就在昨天。
邱笙站在不远处，树荫遮住了他大部分脸，迎着光，由绿转黑，留下若隐若现的伤疤，下颚线很明显，穿的一件常规的黑夹克，袖口微微挽起，但是看着就是很帅。
是因为这个戴口罩吗？
夹着烟的手骨节分明，黑白交融，给澹荣这个人也镀上一层不太好相处的滤镜。棒球帽下细细密密的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澹荣将烟按在了椅子旁边的烟台上，抬眼下意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四目相对，邱笙毫无波澜的看着他。
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冲出天台，夹杂着一丝丝烟味的风吹开邱笙的头发，他算是以不算好看的姿态结束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邱笙站在原地，澹荣的口罩慢了半拍，缓缓的落在了她的脚边。
那张脸她在哪里见过，她记不清。
等着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澹荣停在了安全通道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其实邱笙根本没追他，他跑的到很快。
懊恼的敲了敲头，不是我跑什么啊妈的。
太阳穴胀痛，澹荣根本想不清楚这都是什么事。
烦躁让他头脑都变得不太清晰，他一脸阴沉走回天台，哪里还有女孩的影子。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他走回刚刚的房间，门还是被锁着，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想起邱笙刚走的两年他老是能看到她的身影，追也追不到，他们都觉得是他的幻觉，真的吗。
澹荣站在楼底，已经戴上新的口罩，数着刚刚看见的房间。一遍一遍确认楼层房间。
季光从背后冒出来，“吃啥？”
澹荣盯着房间没什么反应。季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推了他一把。“傻啦。”
澹荣没说话。邱笙走得谁都摸不着头脑，走前说出国学习，出去了一段时间说大概率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人问过她，有人表示怀疑，但是不管是真是假，朋友之间也知道各退一步，没有干涉她选择的权利。没有人再追问。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邱笙自己走了。
邱笙和他分手，没人知道原因。他说他们没分手，邱笙说是和平分开。
大家这几年里慢慢也习惯了邱笙不在的日子，慢慢的也就不再联系，可澹荣抓着她不放。
他想起第一次见邱笙，他们也才四岁。
女孩躲在李叔后面，不肯出来，眼里的光又闪烁的厉害，“我是澹荣。”他伸出手，女孩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我叫邱笙。”
很白很精致。
手心落入一份温暖，又很快消失。
女孩被她的裙摆绊倒，李叔本来想扶她起来，但脚步就停在了那里。“麻烦小少爷照顾一下小姐了。”
邱笙眼里闪烁。
盯着他像在求她将她扶起来。
澹荣伸手了，很轻，一下子就提起来了。他转身帮邱笙拍了下裙摆，顺手从桌子上端了杯果汁放到她手里。
李叔走开了，澹荣移开视线，“我什么都就没看到。”
邱笙脸红着提着裙摆想走，手被澹荣抓着。“我的小姐，李叔托我照顾你。”
邱笙转头盯着他，两个人对视了一会，邱笙先败下阵来，和他坐到椅子上。
“小姐。”
“别喊我小姐啊。”
澹荣被她逗笑。想起他爸喊他妈阿姿。“那喊你阿笙好不好？”
邱笙转头看着他，犹豫了一会，“你可以喊我阿木，这是我妈妈取得小名。我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他们之间的情理不清，他比谁都清楚。
“走，去我家吃吗。”
“不去。”
“那你去干嘛呢哥。”
“去努力的活着。”
季光拍了拍他肩。
澹荣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我回去收拾东西。”
“我都支持你。”
哎...写的我心好痛[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你是真的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