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站在病房里沉默了一会,还是把手心里的本子递给澹荣,“这是她在法国的日记本,她忘记你前告诉我,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我就把这个本子给你。”
“李叔,你和我讲讲吧。”
顺手就能摸到烟盒,点燃的手也在抖,李叔把凳子拉开,和他并肩坐在一起,“今月亮真好。”
澹荣病房的小窗刚好嵌进它,“给我一支。”
“阿笙昏迷了九天,一直输着营养液。我们把果果埋到了不远处教堂的附近,来世许诺它幸福。”
“阿笙一直在哭,没见过她那样,胃口也变得很小,房间里还是有透明亚克力箱子放的水果。她开始有了一些胃病。”
“以前胃都很好。”
“她不想吃也吃不下。”
“她爱站在窗边看来往的行人,也莫名其妙的呕吐,明明病是一直存在的,可症状又是突然开始的。”
“她开始不定时的晕倒。所以我不让她一个人,去法国的第二个月里,她开始回国,她状态很差,你也不好。”
“我以为她已经搭建了一定的承受能力,可是看到你,她又一下子卸下了防备,她想过靠近你的,她挪了脚步,我看到了。”
“汪黎璃没有强硬让她离开你,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她觉得她配不上你,你们两个阿,聪明,又太过聪明,她猜到你会伤心,但她以为是暂时的,你猜到我们会用私人飞机,但是你没有想到后来我们是坐的航班回来看你。”
“如果你再查一次,兴许就能查到她在哪里,她有了一个新习惯,每天下午喝一壶茶,那时是她最放松的一段时间,因为她会开始写曲子。”
“无论她心情好或者不好,写出来的音调都带着忧郁,我的手机里有完整的备份和日期,一会发给你。”
“她弹曲很随意,还会跟着哼,中途卡壳就会抓一把蓝莓塞在嘴里,好像那样就能给她带来新的动力。”
李叔吐出一口烟雾,对着月亮笑:“她和她爹一个样。”
“她在窗口养了很多月季,她常靠你很近,最近的一次是在图书馆里。她坐在你的右边的右边,喝了一杯卡布奇诺,或许是因为咖啡的味道太浓郁,你隔了一会才察觉的抬头,她已经走了。”
“你爸妈那边施了压,两方家长都觉得很对,汪黎璃告诉你就像救当年的她自己,搞笑,她真觉得你和她一样,什么烂实验什么烂进化论,她恨死你了,现在又在这装好人,以为自己是丘比特,爱情的缔造者。老子迟早弄死她。”
“我想邱笙幸福,所以澹荣,你别对不起她。”
“你也察觉到了这一切的不合理吧。汪黎璃撒了弥天大谎,我会惩罚她,你想知道真相吗。”
“什么意思。”
“阿笙的病,你小姨的事,邱准的死,阿笙失忆前给了我答案,我全部留在了U盘里,阿笙活不了,在她死后我会解决这一切。”
李叔走了,澹荣呆了很久先拿起桌上的日记本。
是邱笙的字迹。
9.7我的病终于发作了,现在在法国,果果死掉了,李叔带我去了一片草地,挖了一个洞,空气很好很清新,我和李叔在那里坐了很久,感受那里的空气。不错的,你不需要担心果果了。
9.8我总想写点什么,让我不至于太快忘记和你说话的语气。
9.11我找李叔要了你的照片,那天的刀疤还是留下了。别有负罪感呢,这些不是你的错。
9.15我开始复查了呢,不用担心,就是一些简单的化验。
9.16我这几天灵感倒是很多,写了好几首曲子,我会喊李叔放给你听。有在按时吃药。
......
10.16听说你一直在找我,傻瓜。我一直收到了你的讯息的。我只是没有回复你。不代表我没看到,明明让李叔告诉了你我换手机了。
还发消息。
你没看见的地方,我也在好好生活,吃药,检查。
我不能给你希望,你不知道我会死,我也没想到,如果我再把事态想的严重点,我的错,你讨厌我吧。
......
10.27我出发了,现在在飞机上,还是想回去看看你。虽然想了很多,这样不负责,这样对你我都不好,李叔说他保证不让你看到我。偷偷看看你,就一次。
10.29又回去了。怎么还抽烟了。
......
12.7你也是吃上鲜虾蟹籽了,之前说不好吃呢。
你有疤痕我也很喜欢你,大家也绝对不会因为你有疤痕讨厌你你懂吗,这一切本身就不是你的问题,你承受的是你不该承受的,绝非你的错误。所以不要讨厌自己。
......
1.12汪黎璃问我想不想忘记你。
......
1.19我症状开始严重了,老是一睡睡好久,我不痛,没事的。
......
2.09医生说我没有精力去来回了,因为会莫名其妙晕倒。李叔就不让我回去看你了,但是你的状态也好了很多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
2.17我想了很久,我决定忘记你,忘记这一切,我还是回去了一趟,看到你去那家店给我订了个蛋糕,谢谢你哥哥,我知道你定的一定是黄油薄脆和芒果,我定了一样的款式就当是我们一起过了最后一个生日。
很薄,没写好多内容,最后一页是一封信
看来你看完了。
其实我不知道你拿到这本日记是多久,我也不知道你会有什么反应,应该还有三年吧,你拿到的时候会不会被吓到?
这个时候是在我的葬礼前还是我的葬礼后?我的葬礼怎么样。
我在法国这三年,李叔把我照顾得很好,病状只是经常晕,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不痛算不算一个优点?你不需要担心呢。
哥哥,你从小到大就喜欢担心我很多不该担心的事情,担心我能不能跑完八百,担心我会不会被鱼刺卡住,担心我受凉手冰。
然后在我跑完八百后给我送水,帮我挑出鱼刺,走路也总爱把我的手放在你的荷包里。
其实很多时候我一个人也可以,可是和你呆在一起,好像自己也会习惯你的照顾,在法国这几个月,感觉自食其力的能力翻了好几倍。
你总让我觉得你是我人生中的太阳,照亮我温暖我。你是太阳,而我是追太阳的人。
你对我那么好,我好想还没好好地说谢谢你。
你对我那么好,我没有好好的告诉你我离开的原因,对不起。
你知道吗,我的生活被你一点点侵蚀而入,你融进了我的生命。你明媚,我希望你永远这样,那才是我最想的。
那么现在我的生命消散,我希望我的快乐和福分都能转移到你的身上。
我便止笔与此,一生无憾了。
他放下了日记,拿起U盘转了几圈,插进了医院配置的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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