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的乡镇小巴驶离市区时，陈念把群聊界面退出，锁屏前最后一眼，是钟思淇发的“下周图书馆见”表情包，后面跟着方奕的“ 1”和周舒怀的“OK”手势。口袋里的荔枝糖袋被指尖摩挲得温热，可随着车窗外高楼渐渐变成田野，心里的轻松就像被风吹散的炊烟，慢慢淡了下去。
从镇上换乘公交时，夕阳正把苔石镇的屋顶染成暖橘色。陈念抱着书包站在站台，看见邻居张婶提着菜篮子经过，篮子里的鲫鱼尾巴还在轻轻摆动。“念念回来啦？”张婶笑着掀开篮子上的布，“你妈今天请了假，说给你做红烧鱼，一早就在菜场等新鲜的呢。”
陈念的心像被温水泡了泡，有点软，又有点涩：“她不用特意请假的……”
“傻孩子，”张婶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妈嘴上不说，心里疼你着呢。上次还问我‘城里孩子都爱吃啥零食’，我说现在流行那种水果硬糖，她就念叨着‘念念小时候爱吃荔枝味的’。”说话间，公交摇摇晃晃靠站，陈念挥挥手上车，心里那点涩味突然被什么甜意盖了过去。
推开家门时，红烧鱼的香味扑面而来。母亲系着围裙在厨房盛汤，后背的衣服沾着淡淡的油渍，转身看见她时，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回来啦？快洗手，最后一道汤马上好。”
客厅的桌上摆着三道菜：红烧鲫鱼、清炒青菜、番茄鸡蛋，都是她爱吃的。父亲不在家，陈念看着母亲把鱼肚子上的肉夹到她碗里，突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周舒怀把便当里的鸡腿分给她时的样子，心里暖融融的。
“期中考试怎么样？”母亲喝着汤，眼神避开她的目光，“不用跟我报分数，尽力就好。”
陈念扒着米饭，声音闷闷的：“后退了些，不过同学帮我划了重点，下次应该能赶上来。”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四个建了个学习群，错题都发在群里，周舒怀物理好，讲题特别清楚。”
母亲抬眼看她，嘴角弯了弯：“那挺好，有朋友帮衬着好。”她没追问“周舒怀是谁”，只是把汤里的蛋花都舀给她，“多喝点，补脑子。”
晚饭后，母亲在厨房洗碗，陈念坐在客厅整理书包，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群聊消息：
钟思淇：【图片】看看我画的“学霸天团”Q版人设！周舒怀的眼镜是星星款！
方奕：我的肌肉呢？我要求加肌肉！
周舒怀：[捂脸] 方奕你那是肥肉不是肌肉
钟思淇：@陈念陈粥粥快点评！你的相机我画成彩虹色啦！
陈念看着屏幕笑出声，指尖飞快打字：“彩虹相机超可爱！方奕的肌肉建议改成鸡腿～”
消息刚发出去，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方奕：陈念你变心了！你以前说最爱我的肌肉！
钟思淇：[截图] 证据！上周陈念说“方奕的胳膊比鸡腿还粗”
周舒怀：[偷笑] 重点是“粗”
方奕：周舒怀你等着！明天操场单挑！
母亲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看见她对着手机笑，也跟着笑：“跟同学聊天呢？”
“嗯，我们建了个学习群，”陈念把手机递给母亲看，“这是钟思淇，这是方奕，这是周舒怀。”她指着屏幕上的头像，语气自然又轻快，完全没了以前的躲闪。
母亲看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眼里漾着笑意：“都是好孩子，看你们聊得多开心。”她把手机还给她，“早点聊完早点休息，别熬夜。”
回到房间，陈念趴在书桌上，群聊消息还在不断弹出。钟思淇在晒新买的漫画笔，方奕在发他“苦练”的投篮视频（结果球砸到了篮板），周舒怀则发了张物理错题重点图，配文：“明天讲这几道，提前看。”
陈念保存了图片，指尖在屏幕上敲：“收到！周老师辛苦了～”
周舒怀：[脸红] 不辛苦，你看懂就好。
钟思淇：[吃瓜] 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方奕： 10086
陈念笑着把手机扣在桌上，脸颊有点发烫。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摊开的物理错题本上，周舒怀写的批注清晰又工整。她从口袋里摸出荔枝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心里的那点不安彻底消失了。
以前每次回家，她总觉得苔石镇的夜晚又冷又长，可今晚不一样。群聊里的消息提示音像温暖的暗号，口袋里的荔枝糖带着图书馆的甜味，母亲鬓角的碎发和饭桌上的鲫鱼，都在悄悄告诉她：生活或许有难的时候，但牵挂你的人，总在偷偷给你留着暖意。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周舒怀单独发来的消息：“错题看懂了吗？有不懂的地方可以现在问，我还没睡。”
陈念看着屏幕，指尖在“有一道题没懂”和“明天再说吧”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打下：“有一道力学题，摩擦力方向还是有点晕，方便吗？”
几乎是秒回：“方便，我发语音讲给你？”
陈念戴上耳机，听着周舒怀低沉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像图书馆午后的阳光一样温暖。她对着错题本认真听着，偶尔“嗯”一声，窗外的月光洒在纸页上，把那些受力分析图照得格外清晰。
挂掉语音后，她在错题本扉页写下：“明天要问的题：1. 摩擦力方向 2. 机械能守恒条件”。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她知道苔石镇的生活不会一夜之间变好，父母的压力也依然存在，但此刻她不再害怕回家了——因为口袋里有糖，群聊里有牵挂，远方还有愿意深夜给她讲题的伙伴，这些就足够支撑她走过这段不那么容易的路了。
手机屏幕暗下去前，她看见群聊里钟思淇发的消息：“晚安～明天见～”后面跟着方奕的“晚安 鸡腿”和周舒怀的“晚安，早点休息”。陈念笑着回复“晚安”，把手机放在床头，月光在屏幕上投下淡淡的光斑，像把群聊里的暖意，都藏进了这安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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