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喧闹像一口沸腾的锅，直到麦克风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瞬间风平浪静。
“笑笑笑，就知道笑，知道自己考什么样吗？”张淑抱着一堆卷子走了过来。
“要不是现在规定不让公示成绩单，真想让你们看看自己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班里许多人都低下了头。
“班长和学习委员把卷子发下去。”
到了李栎的卷子，江崇骁挑了一下眉，李栎伸手去拿，江崇骁却又迅速抽走，一阵坏笑后才将卷子还给李栎。
67分！
李栎瞬间蔫了。
这要是让江崇骁看到丢死人了，说不定他已经看到了。
但比起分数带来的羞耻，更让他感到窒息的是一种无力感。
随着卷子陆续发下，周围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探寻声。
“看什么？考的不好。”刘墨墨像个小偷一样遮掩着什么。
李栎撇了撇嘴，索性把自己的卷子推给她看。刘墨墨看到那个“67”，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松弛下来，缓缓挪开了手。
李栎看到她卷子上的“66”，一言不发。
“考多少分啊刘墨墨。”讲台上张淑的声音忽然传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关心’。
刘墨墨没出声。
“站起来！大声念出来考多少分！”张淑声音瞬间放大。
刘墨墨缓缓的站了起来，低着头。手指紧攥自己的裤子，形成了深深的褶皱。
“念出来！”张淑依然步步紧逼。她眼神淬毒似的瞪着刘墨墨，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66。”刘墨墨的声音低到了尘埃里。与张淑在讲台上的威严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姿态。在张淑面前，刘墨墨如同蚂蚁一样渺小。
“大声点，念给全班人听！”课本重重的摔在课桌上，下一秒就掉到了地上。她眼神犀利的瞪着刘墨墨，像是要把她吃了。
“66……”刘墨墨这才将声音放大了一些，带着哭腔。
“66，很光荣吗？就这个成绩，平时上课还投机取巧。”张淑的视线扫射一圈，又钉在了李栎身上。
“同桌考多少？”
“67。”李栎站起来，声音没什么波澜。
张淑发出一声讥诮的冷笑，“刘墨墨，你把你们组的人都带坏了。”
王利利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跟着附和了一句：
“天天就会惹你们数学老师生气。就你们这组，我都懒得调位置，你们就继续待在这！”
王利利盯着已经抽泣的刘墨墨，又补了一句：“坐吧！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刘墨墨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坐下，把头埋进臂弯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烂泥扶不上墙！”张淑最后总结陈词，语气里的蔑视让整个教室的空气都凝固了。没人敢出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最后一排的都给我站着听课！”
稀稀拉拉的凳子拖拽声后，张淑的目光锁定在角落里一个依旧趴着的身影上。同桌推了他好几下，那人也只是不耐烦地换了个姿势。
“郑松麟，站起来！”
“啧……”郑松麟发出一声不爽的咂嘴声。
张淑几步冲下讲台，把课本往他桌上一扔。“站起来！”
“我不站又怎么样！”他终于抬起头，刚被吵醒的眼睛里满是桀骜不驯的火气。
“怎么跟老师说话的！站到走廊上去。”王利利在远处指了指他，又指向走廊，语气明显锐利了许多。
郑松麟轻蔑的呵了一声，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张淑火力未歇，批评其他成绩更差的人，看样子这节课都不会有好脸色了。
刘柠扭过头，心疼的看着趴在桌上的刘墨墨。
李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他的肘边放了几张纸巾。
直到下课……
“别哭了，你听王翠花说了吗，她不给我们调座，我们还是一组的，大家都陪着你呢。”刘柠轻轻的抚摸着刘墨墨的头发。
“没事的，我才考40多。”后面的奇木毫不遮掩的将卷子摊在课桌上。
“就是，最后那几排说不定还有考个位数的。”奇木的同桌也跟着说道。
只有梁硕默不作声，看着自己的试卷。
但没有人关注到梁硕有什么不对劲，他突然起身离开了。刘柠看着梁硕离开的身影，继续低着头安慰刘墨墨。
办公室里——
“梁硕，你的努力老师们是有目共睹的。但是这成绩实在上不去……这件事也急不得。至于座位……老师本来想将你往前调几排，但你也看到了，前面的同学都戴着眼镜，这么一调他们该看不清了，所以……”王利利有些尴尬而又为难的说。
“我知道了。”不等王利利说完，梁硕就低着头迅速离开办公室。
还是因为自己成绩不够好。
其实真正想要的并不是往前坐，而是学习到的知识能够有一个不错的结果，自己的努力能够被肯定。
他想起高一刚开学校长演讲时说的话：你成绩不高，是因为你还不够努力！
可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依然没有想要的结果。这一刻，梁硕真正的认识到，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不是所有的事情努力都会有结果的。
回到座位上的梁硕一言不发。
大家终于察觉到不对。
“怎么了梁硕？”刘柠问道。
梁硕更加抓紧自己皱巴巴的试卷，刘柠看到了试卷最上方的一抹红色，勉强还能看出几个数字来——73
刘柠心里瞬间沉了下去。
那个晚自习永远最晚走、笔记比课本还厚、作业一次不落的梁硕。那么拼命，换来的却只是这个不好不坏、却足以将所有希望磨灭的分数。
这高中该怎么过啊……
刘柠的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了一句：“我们都一样。”
李栎也看到了那个分数，他轻叹一口气。
或许每个班里都有梁硕，努力学习却没有优异的成绩，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却只换来一张勉强及格的试卷。
其实这样夹在中间不好不差的学生才是最难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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