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这几天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几乎每节课的老师都在说期中成绩的事，一直到了周三，教室凝固的空气才开始缓缓流动。
每到张淑的课，下课铃一响刘墨墨就拿出已经叠好的衣服趴到桌上。
这天体育课，换做平时下课几分钟，班里的人都已经所剩无几了，可今天没有一个人要去操场的意思。
“体育课不去操场了？”李栎看向窗外发问。
“今天是学生日，你忘了？高三的都占着操场。”经过刘柠提醒，李栎这才想起来。
这是蓝春一中的特色，专门为高三学生准备的节日。
王利利抱着一沓纸走了进来。“趁着这点时间，大家把这个填一下。”
纸张传到手上，李栎看清了标题——《学校与教师满意度调查》。
“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不用我强调了。”
李栎心里冷笑一声，不耐烦地在每一个“非常满意”的方框里狠狠打上勾。对老师满意，对食堂满意，对学校的一切都歌功颂德。
“真有意思，”旁边的奇木小声吐槽，“都不让说真话，还调查什么。”
食堂的位置所剩无几，李栎坐到李文旁边。
吃着吃着他想起考试时的题……
当时就应该选B，亏大了！
最让人心堵的不是没选对，而是本来选对了又被改错了。
他无意识的将筷子竖着抵在牙上，突然筷子一滑，直戳到牙龈上。
李栎吃痛喊了一声，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只听对面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鼻息。
李栎抬头望去，发现江崇骁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眼睛对上后，那人像是被抓了现行，猛地转过头，假装镇定地看向别处。
“怎么了？笑什么？”李文看着江崇骁又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周围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
李文这么一拱火，江崇骁彻底破功，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李栎抬眼瞪过去，那人的笑声立刻卡在喉咙里。他把汤碗举得更高，几乎盖住整张脸，仿佛这样李栎就看不见他那咧开的嘴角。
下一秒，“噗——”
江崇骁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中，成功地把一口汤喷了出来。周围几桌的人纷纷侧目。
“咳咳……咳……哈哈……”即便被呛得满脸狼狈，那咳嗽声里还夹杂着该死的、断断续续的笑音。
“你怎么了？”李文看到江崇骁这鬼样也哈哈起来。
李栎低头大口吃着，没几秒就猛地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端起还剩少许饭菜的餐盘，落荒而逃。
直到进了班，他的耳垂还微微泛着红。
真丢人。
晚上，李栎在家对着镜子将嘴唇扒开露出里面的牙龈，用手指戳了戳。
“这也没流血，怎么还疼。”
一无所获的李栎回到房间在书桌上拖着下巴思索着，
突然像灵光乍现般的——
李栎将房间里的牛奶箱子拿到了书桌上，又把几盒剩下的牛奶倒了出来。
他低着头，神情专注，手指灵活地穿插在纸片之间，剪刀在纸箱上啃出齿状的线。不时拿起胶带撕下一段，又皱起眉思考结构是否稳固。
一个小时后，他终于在桌面前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终于做完了。”
李栎满意地扬了扬眉，盯着面前那个勉强成型的小纸盒模型。尽管有些歪斜，但他还是觉得挺有成就感。
他把纸屑扫到一边，瘫倒在床上，微微蜷起身，却怎么也睡不着。
翻了个身，又翻回来。
“该死……”他低声咕哝，眼睛盯着天花板。
明天要早起，可脑子里却像被塞进了马达，停不下来。
李栎只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呼吸绵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中午，李栎没去食堂，而是抱着那个纸箱，走进了教学楼后那片鲜有人至的小树林。他四处张望几下，找到一棵粗壮的松树，将制作好的“豪宅”放在树下。
“真可怜。”李栎一脸平静。
江崇骁吃完饭刚从食堂走出来，远远看见李栎从小树林方向出来。他刚要抬手打招呼，却发现两人之间隔了不少距离。
江崇骁继续朝着教室走去，但在李栎刚刚走出来的位置停了几秒，朝里面看了看。
只见一个白色的牛奶箱子，正面留了一个很大的方形的洞。阳光透过松针在箱子上打出斑驳的光晕。
最上面还写着：猫猫的小窝。
回到教室后已经快到了午休时间，江崇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转过身朝着李栎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栎正趴在桌子上，眼睛闭着。离得太远看不清，但他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抹笑。
又过了几天，李栎被那小小的伤口折磨得够呛。被筷子戳到的牙龈，居然发炎肿起，最后演变成一个折磨人的口腔溃疡，疼得他吃饭都得小口慢嚼。课间，他拿出西瓜霜喷雾，对着嘴里喷了一下，刚拧上瓶盖，就被那股熟悉的苦涩味激得眉头紧锁。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喷雾。
江崇骁打量着瓶身：
“你口腔溃疡了？”
“嗯。”
“是因为那次吃饭？”江崇骁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都颤了起来。
“再笑？”李栎疼的嘴都不想张大，但语气里的威胁分量十足。
“我不笑了，”江崇骁立马收敛，但眼睛依然弯起，“我给你买点维生素？”
“不用。”
“哪次吃饭？我怎么不知道。”一旁的刘墨墨好奇的纽向江崇骁。
“上周他吃饭，”江崇骁收敛的笑意再也无法被抑制，“把筷子抵在牙上……”
虽然没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着江崇骁，许久未笑的刘墨墨也被带着弯了嘴型。
“江崇骁！”李栎声音立刻扬起来，抄起桌上的笔记本就往江崇骁身上扔。江崇骁边笑边躲，“然后那个筷子……”
见江崇骁还在犯贱，李栎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他挤过刘墨墨凳子后狭小的位置，不等他说完，往他身上就是一捶。
“我错了，我错了……”
江崇骁嘴上讨饶，笑得却更欢了。李栎推着揍着，把他一路赶回了座位上。江崇骁也不还手，举着双手做投降状，任由他发泄。
下午吃完饭，李栎的座位上就多了一瓶维生素片和一瓶冰红茶。
一时竟不知道这是关心还是在嘲讽。
他拉开书包最外层那个最不起眼的拉链，想也不想地把维生素扔了进去，
“我才不吃。”
至于那瓶冰红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拧开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似乎也浇熄了一点心里的燥火。
李栎的目光不自觉地越过重重座位，看向第三排的某个地方。
他嘴角弯起，轻哼一声：就当是你赔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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