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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随军出征

曹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官家突然变了主意,他全以为是赵普私下劝谏的功劳,偏生他之前还觉得赵普明哲保身不似君子所为,明里暗里刁难赵普,等赵匡胤整兵亲征的命令下来后越想越觉良心难安,一晚未眠,眼圈都熬黑了一周,翌日一早到赵普府上负荆请罪,莫名其妙成了一出“将相和”美谈。

此次计策极快就定下来,辽人的尸体被送到北汉宣战,北汉本就刚死了皇帝,小皇帝刘继元皇位还没坐热乎,拥立他的郭无为又不算是个特别有本事的,两人一番合计连上三封表以自证北汉决计没有私通辽人,话语无比坦诚,只道全然不知这刺客是怎么混过去的。

可惜赵匡胤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借攻北汉实为抗辽的计策已定,刘继元看了战书知道抗争无果,无奈只能向辽国求援,辽景宗得知也懒得跟中原人玩什么推来拒去的文字游戏,当下应了,清点了骑兵就打着帮北汉抗宋的由头朝着晋阳打了过去。

李从嘉身子不便,跟不来急行军,赵匡胤便先让曹彬、潘美、李继勋带兵从潞州前往晋阳附近驻军施压,自己另带一队顺河北东、西路达幽州断辽人援军,这么算来也李从嘉无需跟着到晋阳打攻城战,多少也安全一些。

赵匡胤心里想得周全,回南苑要把安排告知李从嘉时却被泼了冷水,李从嘉听他讲完神色淡淡,开口说的话浇了赵匡胤一个透心凉:“臣不想去。”

“你不想去?”赵匡胤在来之前想过千万种答案,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待开春了尸首腐烂得快便丢了证据,刘继恩被杀,刘继元刚登基根基不稳,郭无为又是个爱贪权还无用的,正是天时地利人和,此战如何拖得?”

“那官家出兵便是,臣在礼贤馆恭候官家大胜归来。”此话说来,李从嘉甚至不打算待在皇宫南苑了等他,又开始提回礼贤馆的事。

“李从嘉!”赵匡胤语气渐冷,他先前考虑这孩子出身不明易遭人构陷受了委屈,也不愿孩子生产时见不到父皇,几番费力好容易才觅到这么个法子,这般手段还是他以往最不屑的以战谋私,谁曾想李从嘉竟毫不领情,“利害朕都给你讲透了,此战还关系孩儿如何安置,你还要任性?”

“官家无需为我考虑,如今孩子已近七月,臣不会再想着打掉孩子了,官家放宽心。待孩子生产,官家过继给后妃便是。”

“李从嘉你好冷的心肠,朕与你的孩子你竟想着此生不复相见吗,谁准你的?”赵匡胤声如寒冰,“你不愿意去也得去,你不去朕便绑着你去,这孩子也需你亲身教导,你少想着明哲保身!”

“赵匡胤你……!”

“朕又如何,不是朕宠你怜你违命侯觉得自己还能这样和朕讲话?”赵匡胤气在头上,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妥。李从嘉神色凄凄,颀瘦的身子缩在床榻上,不再平坦的小腹轻轻起伏,须臾扒在床沿干呕起来。

若搁在以往赵匡胤定是泄了火气上去拥着李从嘉一番嘘寒问暖,但他今日是真发了火,李从嘉再恨他也不该不知轻重拿孩子说事,他心里虽心疼,面上仍是冷凝,最后只冷冷说句“违命侯好自为之,明日宫嬷与你梳妆午时启程”就甩袖离去。

————

依赵普的安排,为了让佛陀转生之事更具说服力,需得让李从嘉在初行军时扮作天仙圣母碧霞元君*于碧辇之上与军队巡街,待出了城才能再坐回马车。

赵匡胤虽是有些心疼,但也明白赵普行事周全,这话并无不妥,加之昨天二人大吵一架,他也无心替李从嘉出面省了这一流程,摆摆手就让宫嬷去给李从嘉梳妆。

他原还担心昨日吵完李从嘉不会配合,晨起李从嘉梳妆时便躲在屏风后偷看,谁知李从嘉却好似真被他说服了一般,只沉默坐起配合起来。

李从嘉本就是极清减的相貌身段,江益善战战兢兢给他裹腹时,看着七月怀胎还能透出骨骼的纤细皮肉,都不由真心实意地劝违命侯多食少虑,不为孩子考虑也为自己寿命念着少生些气。

李从嘉应得声音极轻,应完又激烈地咳嗽起来。赵匡胤心里只一阵抽痛,却心知这个关头决不能低头服软,握紧拳头站在屏风后,看得侍奉他的小太监胆战心惊。

观音服饰极透薄,念着天寒也只在里侧加了一层贴身的帛衣,最外层的轻纱薄如蝉翼,毫无防寒作用,还未出门就要被冻得头晕。

金辇座下虽然燃着碳炉,想来不会太冷,但是这一段上辇的苦寒之路却是要李从嘉生生挨过去的。宫嬷说的时候都有些于心不忍,李从嘉确还是无悲无喜的模样,好似挨刺骨寒凉的不是他。

替李从嘉梳妆的宫嬷是在宫里几十年的老人了,初知违命侯身体有异让她来帮着梳妆还觉着恶心,现下看着这般脆弱的模样却有了慈母情怀,心里默念“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手下束发的力度只愈加柔和。

李从嘉生得极美,远山淡眉几下勾勒就是无双风姿,眉间又着了丹砂点缀,红唇粉面倾城倾国,半蹙半忧,罩上佛龛后看着真有慈眉善目母仪天下的味道,看得屏风后的赵匡胤都有些犯痴。

吉时将近,赵匡胤在礼官催促下先行离开,宫嬷这边最后同李从嘉披上罩纱,捧上净瓶,引着李从嘉往宫外走去。

李从嘉许久没挨过这样的寒,他感觉周身骨骼都将要在虚无中化去,手脚都无知觉,只凭着毅力本能往前迈着步子。上次这般冷还是举国出降,只穿白衣,跪在赵匡胤面前跪在列祖列宗面前,这般的数次寒凉都是赵匡胤给予的,——正如赵匡胤的爱。

李从嘉行至宫门时几乎全靠一口气撑着,他在众人的瞩目中登上金辇,而辇车四面也是薄纱,根本挡不住刺骨寒风,而底下的垫子又被炙烤得极烫,孩儿察觉到了他的痛苦不安地活动着,每次几乎都要把他从中间撕裂。

李从嘉手执净瓶,万众瞩目下竟连伸手去扶都做不到。他心下自嘲,一颗心被伤得千疮百孔,他此番隐姓埋名连平常男子也做不得,念及这般全是自己咎由自取,心底只余仰天大笑的冲动。

赵匡胤立于城楼之上高声歌功颂德,城楼之下黑压压几十万军马肃穆听令,一个时辰过去,李从嘉便生生在金辇上熬了一个时辰,赵匡胤才终于说完用那辽人的尸首血液祭旗,又从城楼上在众人的惊呼中翻身而下,一匹汗血宝马长啸着从城门里奔袭而出,他正巧坐在马上,又引起百姓军士为这位文成武德的君主高声欢呼。

赵匡胤纵马直行到最前面,击鼓扬旗,大军才慢慢向城外行去。

李从嘉于金辇之上一动不动,好似真成了一尊佛,他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疲累,捧着净瓶闭眼,不愿再看赵匡胤一眼。

——————

*天仙圣母碧霞元君:即送子观音。

说一下这个从军行副本的背景参考的是coin亲征北汉和辽人先在河北又到晋阳(太原)几次交战的事情,因为刚好也是曹彬、李继勋等人先从潞州进攻赵匡胤后面才到,恰好用来解释带着孕夫行军慢的事情!

但是其实这个时间线是不对的,因为这会是公元969年南唐还没亡国(大雾),不过已经魔改了为了谈恋爱就推了一下时间线,希望大家不要纠结这个也不要骂我TT可以看成是平行时空,为了爱情服务对此次战争细节也会做一些戏剧性更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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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随军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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