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沈翊还没回来。
周灏满脑子都是他哭泣的脸,坐立难安,终究还是起身,交代费繁:“我去趟卫生间。”
酒吧里光线不明,去往卫生间的走道更昏暗,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也有聚在角落里聊天、抽烟,或情到浓时接吻的。
一路上周灏都没看到沈翊的身影,一直走到卫生间门口,左侧的消防通道门被推开,沈翊从那里跌跌撞撞进来,撞上他的目光,停下脚步。
周灏只迟疑了两秒,大步走上去,将人拥入怀里。
“沈医生,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别再跟前任纠缠不清了。
怀里的沈翊蓦然一怔,抬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吱呀”一下,那扇门又被推开,醉醺醺的罗远洲从门后进来,摇摇晃晃靠在门背上,失魂落魄地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周灏再次从他黯淡无光的眼里看出一丝绝望,不用多问也知道,罗远洲再一次在沈翊这里受挫了。
“你要多少钱?”罗远洲突然开口,右手朝身后一撑,站直起来,像风中摇摆的枯叶,两步冲到他和沈翊面前。
周灏警惕地将沈翊护到身后,“罗先生,你喝多了,我让你朋友过来接你。”
他牵着沈翊要走,罗远洲噔噔跑上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我问你话呢!你需要多少钱才肯滚蛋?还是人?你需要人结婚?我给你介绍!”
罗远洲已经醉迷糊了,满嘴胡话。
周灏不太开心地望着他,觉得他太过荒谬,“我不需要人结婚,我只想跟沈医生结婚。”
这是实话,如果不是遇到沈翊,他这一辈子或许就这么佛系下去了,孤独终老也不一定。
罗远洲仿佛听了个笑话:“只想跟沈翊结婚?说得自己多深情,你才认识他几天?别刷存在感了朋友,沈翊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干嘛啊,非要装得情深似海的样子?”
“要是装的你又为什么破防?”周灏面无表情,拉着沈翊从他身旁掠过。
他们没回卡座,周灏拉着沈翊,去吧台醒酒。
“傅湫,来一杯蜂蜜水。”他把沈翊推上高脚凳,自己在旁边坐下,对吧台里的调酒师说。
傅湫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穿着黑衬衫在这儿调酒,像个清秀俊逸的帅小伙,她打沈翊脸上粗略扫过,一言不发低头拿出一瓶蜂蜜,开始调蜂蜜水。
他们二老板要订婚的事在酒吧已经人尽皆知了,旁边这位应该就是周灏的订婚对象,长得真不赖,气质也出众。
“你没事吧?”周灏侧头看着沈翊。
沈翊低着头,一张微醺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周灏能感受到,他很痛苦。
痛苦是因为还爱着,所以,沈翊还爱着罗远洲。
周灏妄断着,如鲠在喉。
一切都变得没意思了,他又问:“要回去吗?”
沈翊也没有继续玩的心思,点头:“好。”
回家的路上,沈翊一直盯着车窗外发呆,周灏不时瞟他,确认他的状态,虽然不知道他跟罗远洲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不欢而散了。
回到家,屋里漆黑一片,路灯透过格子墙投射进来,周灏扶着沈翊踏过这片光影,上了楼。
“我原本能赢的,只是对着那个人,我犯恶心,喝不下去。”走到门口,沈翊忽然抬头跟他解释。
周灏感觉他又是那个最近与之相处的沈翊了。
可是,沈翊的翻书似的转变也让他烦躁。
“没关系,你有兴趣的话,下次再玩。”他强压住内心复杂的情绪,扶沈翊在窗边的伊姆斯躺椅上坐下。
沈翊有些累了,顺势躺下,脚往脚凳上一搁,陷在椅子里,疲惫闭上了眼睛。
“要不要洗个澡?”周灏站在旁边,低头看着他。
短暂沉默,沈翊眼睛睁开,有些失焦的瞳仁望着他,玩似地回问:“你要帮我洗吗?”
周灏睁大了眼睛,确认他有几分认真的神色,于是说:“你不介意的话,也行。”
沈翊笑了,微微起身来拉他的手,将他往自己身上拽。
周灏狐疑着、顺从着贴上去,双手撑在他身侧,由上而下俯视着他,不明所以。
“你不问我刚才在酒吧跟罗远洲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翊掀起眼皮子看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微微翘起,有种娇嗔的撒娇的意味。
周灏垂着眸,“你不说,我就不问。”
“我说我和他什么也没发生,你信吗?”沈翊深深看着他,两人之间的空隙很小,小到只能望进彼此的眼睛。
周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解释,搞出一副很在乎他心情的样子。
“没关系。”他说。
就算沈翊现在反悔,说不订婚了,他也觉得没关系,左右不过是接下来的日子独自煎熬。
“没关系?”沈翊对他的回答有些不高兴,微微抬起下颌,闭上眼睛,用鼻子在他下巴上轻蹭,食指和中指在他手背上凸起的两根掌骨上来回摩挲。
周灏又重复:“是的,没关系。”
利用他吧,没关系。
沈翊攥住他的领口,将他往下坠,亲了亲他的唇角,问:“你喜欢我吗?我还以为你喜欢我。”
周灏心里咚地落下一块巨石,仿佛隐匿在岩洞中的深潭终于得见天日。
他疑惑是沈翊怎么知道他喜欢他这么多年,随即又想,沈翊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沈翊说的好像是相亲后的印象。
“无所谓了,以后多的是时间。”沈翊喃喃自语着,开解自己一般,用额头碰碰他的额头,用嘴唇亲亲他的嘴唇,酒香顺着鼻翼进入到周灏的脑子里,整个人也晕乎乎了。
沈翊亲他,啃咬着他,舌尖在他舌根下没章法地乱窜,像口欲期的婴儿梦呓着追索着心灵的慰藉,又如同难以填补的深沟,想要把他吞没。
周灏忍耐着,心脏翻绞,承受着沈翊的汲汲以求,感觉口腔、舌头……全部都麻木了。
“给个反应好不好?”沈翊腾出一缕喘息的缝隙,哑着声音向他索取反馈。
周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上次的做戏是为了罗远洲,那这次呢?
还是说,沈翊的主动索吻,只是为了订婚而向他投诚的工具?
他不需要这样的投诚。
周灏握住沈翊攥着自己衣襟的手,想要挣开。
沈翊似是领会了他的意图,索性松开手,两只胳膊蛮不讲理地缠上他的脖子,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坠在他身上。
周灏不可避免地跌下去,犹如跌进春天里长满黑麦草的田野,荡开层层叠叠的巨浪,理智土崩瓦解。
他在沈翊细腻的侧腰揉了两把,边亲边问:“你不会后悔吗?”
心里有别人,却跟他做,还要跟他订婚。
沈翊闷哼着,说不清是回应他,还是回应他的手、他的吻。
紧接着,沈翊的手往下,解开了裤子上的扣子,费力将裤子往下拽。
周灏登时清醒了,意识到沈翊是喝多了酒,大概已经醉了,还醉得神志不清,所做的、所说的,其实都是可以不算数的。
“等等!”他按住沈翊的手,“等等,你喝多了。”
沈翊茫然地看着他,僵持两秒,又要继续扯裤子。
周灏按着他的手加大了力度,试图唤醒他:“沈医生……”
沈翊眉头皱起,一把推开他站起来,一路脱衣服、脱裤子、脱鞋,进了浴室,背影看上去很生气。
周灏被他推坐在地板上,目送他进了浴室,懊丧地抓挠自己的头发。
沈翊到底有没有醉他不知道,但显然,沈翊很清醒。
那么问题是什么?问题是他自己,思前顾后,没有沈翊那样将性和爱分开的魄力,不满足于沈翊只喜欢他这张脸。
矫情!
他骂他自己。
沈翊进浴室时没拿睡衣,周灏起身,去床上拿睡衣,转头看到了昨晚随手放在床头柜的软尺。
他抓起软尺,扔下睡衣,朝浴室走去。
浴室门没关,走过洗漱区,淋浴间里水声淋淋,沈翊赤条条站在花洒下,一手扶着马赛克瓷砖,一手横在身前,快速抖动着。
周灏呼吸一滞,上前拉开淋浴间移门,“哗啦”一声,移门摩擦导轨,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翊在水花之中转头,头发朝后捋了一把,嘴唇微张,一张被打扰的不满的脸,一只片刻不停止的抖动的手,都彰显着挑衅。
周灏举起手里的软尺:“我来给你量尺寸。”
沈翊哧笑,“你有没有眼力见啊!忙着呢!”
周灏也笑:“那你先忙?”
沈翊忍不住爆粗口:“你大爷的,只点火不灭火,还要袖手旁观?”
周灏喉结一动,走进去,站在沈翊身后,说:“双手平举。”
淋浴间很大,那边还有个浴缸,足够他们在里面跳拉丁舞了。
第一步是量颈围,周灏将软尺绕过他水光潋滟的颈脖,手指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时,眼前人微微仰起头,长长呼出一口气。
周灏默然记下尺寸,将软尺收回,展开,测量臂长、肩宽,沈翊背对着他,身后的蝴蝶骨随着放手的动作蠕动,真像只将要活过来、随时飞走的蝶。
软尺才沈翊腰间绕过去,沈翊就突然转过来,直面他。
周灏太阳穴钝跳,不动声色挪开视线,强作镇定将软尺一合,记下尺码,然后在沈翊身前缓缓半跪下去。
“你对罗远洲还有感情?”他将软尺一端按在沈翊腰侧,另一端往下拉。
沈翊垂下眼,只看到他凸起的鼻梁,和垂在脸侧微卷的头发。
“有感情。”他如实答,“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顿了顿,又说:“我不爱他,从来没爱过。”
周灏心里一惊,难道,那个男孩骂沈翊不是东西,是因为这个?
——不喜欢一个人,还跟人家在一起十年。
“不就是以为我还爱他吗?现在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沈翊傲然谛睨着他,像个高高在上的救世主。
有感情,但不是爱情,那是什么?友情?亲情?
周灏收起软尺,站起来,浑身**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头发像浸了温水没泡开的泡面。
“我很满意。”他说,“我希望你把心腾空,我才能一点一点地搬进去,而不是把人藏到某个角落,假装他不存在了。”
沈翊满意于他终于肯坦白。
但他已经忍得够久了。
他抓住周灏的手,贴到近前,在他耳边悄声说:“那么,现在可以帮我个小忙了吗?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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