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暂时达成和解,奔着订婚而去。
周灏对沈翊说的“从没爱过”保持怀疑,但沈翊愿意放下罗远洲跟他走下去,就是喂给他最好的定心丸。
至于沈翊跟罗远洲之间长达十年的纠葛,沈翊不说,他也就不再问了。
订婚宴安排在两周后的周六晚上,订婚宴前一天,周灏在侯丰年的陪同下去往李致远的公司,拜访这位“李兄”,顺便看看自己委托他设计的东西。
去公司的路上,侯丰年给他一说才知道,原来沈翊也给这位李兄发了订婚宴的邀请函。
似乎沈翊更接近侯丰年的圈子,难怪最初相亲,沈翊会在提及自己的“老朋友”时,特别加重那个“老”字。
“其余几个老家伙,订婚宴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了。”
侯丰年推开李致远公司的大门,领着他进入。
前台小姑娘对侯丰年很熟,一进门就甜蜜蜜喊“侯老师”,然后带着他们去李致远的办公室。
小姑娘敲门:“李总,侯老师到了。”
周灏站在门口,先是看到里面墙上画的一幅“宁静致远”,微微偏头,见到了李致远的背影。
李致远坐在办公桌后,背对着门,盯着墙角条案上一只木雕的工艺品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敲门声才不紧不慢转身,一个劲摇头:“侯老弟,老哥我愁啊!”
侯丰年乐了,走进去:“愁什么呢?”
李致远一手戴着白手套,盘着一串珠子,另一手指了指身后的木雕,说:“前阵日子不是处处碰壁嘛?我就去找大师求了个转运的玩意儿,可这玩意儿一点用也没有,不但不招财,还破财,早上开车来公司路上被个老头碰瓷了,白白花了一千块,这你说说——”
他一拍手,表情苦涩。
周灏上去一看,那木雕不是别的玩意儿,竟然是一口棺材,用的还是油沙杉木,朱红色烤漆,绘了金色的花纹,棺盖半开着,怪好看的,底下还布了假山和流水。
他忍不住笑了:“您这是要升官发财啊?”
李致远这才看向他,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伸出手:“你就是周灏吧?幸会幸会,没想到你对这方面还挺懂。”
周灏伸手跟他握了握,笑道:“以前听我师傅说过,‘食在广州,死在柳州’,柳州的棺材名满天下,您这棺材应该是柳州求来的吧?”
李致远原本只当他是个长相出色的年轻人,闻言眼睛一亮,欣喜不已,拉着周灏的手往茶桌走去,边问:“贵师傅是?”
“我师傅早就去世了,他是个锔碗匠。”
“锔碗?好手艺。”李致远转向侯丰年,“侯老弟,你有个这么宝贝的学生,怎么不早点带来给我们认识?”
侯丰年笑了:“我不是已经带了个沈翊给你们认识了嘛!”
周灏跟着他们在茶桌坐下,屁股沾了椅子,李致远这才松开他的手,继续述说自己的苦恼:“棺材是好棺材,可惜不顶用。”
侯丰年还是懂一些风水的:“是不是位置没摆对?”
李致远摇头:“特别请大师看过风水了,还改了水的流向,还是不行。”
看他们那么认真地讨论“玄学”问题,周灏随口胡诌:“是棺材的问题吧,棺材关财,您把棺盖打开了,财可不就跑了吗?要不您把棺盖盖上试试?”
李致远握着茶壶的手一顿,如梦初醒:“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把刚提起的茶壶又放回桌上,从椅子上起来,噔噔噔跑去把棺材的盖子盖上了,一脸兴奋地回来:“我觉得你这思路对!肯定有用!”
周灏就是瞎咧咧,没敢邀功,牵强一笑,没用可赖不着他,有用的话……多半也是李致远自己的心理作用,心之使然,和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对了,你是来看设计的,我差点给忘了。”李致远一拍脑门,这才想起周灏的正事,转头朝门外喊:“小苏,去把周先生的翡翠取来。”
小苏坐在距离他办公室最近的工位,一看就是秘书,平时没少被使唤,一叫就起身去取东西了。
“她去工厂要点时间,我们先喝茶,这个是新春的头茬铁观音,尝尝。”
他将一杯茶送到周灏面前,周灏赫然发现,无论是沈翊、侯丰年,还是李致远,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喝茶。
但沈翊似乎更喜欢白茶和红茶,侯丰年喜欢乌龙茶和白茶。
这茶和茶之间能有什么区别?对周灏来说也就是解渴用,但哪怕是解渴,这玩意儿也越喝越渴,越喝越想喝,根本停不下来。
“订婚的事筹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需要我老头子帮忙的地方?”李致远主动请缨。
周灏受宠若惊,知道他多半是冲着沈翊,是出于照顾小辈的心思,客气回:“都准备好了,沈翊有个朋友开酒店的,晚宴全权交给那个朋友筹办了,其他事也不是特别紧要。”
“沈翊的朋友?老金吧?”李致远看向侯丰年。
侯丰年点头:“是老金。”
这个老金周灏也只远远见过一面,这位开酒店的老总不怎么出现,筹备订婚宴这种事也是交给底下的人进行,所以周灏没跟他有过直接的接触。
“那可是个大忙人!”李致远感慨。
“忙归忙,沈翊请他帮忙,他不还是帮了嘛!”侯丰年笑道。
李致远看向周灏,半开玩笑地说:“也是,他可没少找沈翊看牙,这点小忙该帮!照我说,婚礼也得找他办,让他免你们的场地费。”
周灏笑了笑:“一码归一码,该给的钱还是要给。”
李致远对他印象颇好:“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很拎得清嘛!但是朋友之间,该不客气的,可以不客气!”
说话间,叫小苏的女孩子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匣子过来了。
“李总,您要的翡翠。”她掀开匣子盖子,将匣子放在茶桌上,退至一旁。
李致远将匣子往周灏面前推:“看看,照你选的花样做的,有哪里不满意的你说,我们加班加点地改。”
里面三样饰品,端庄典雅的银镶玉,周灏都很满意,甚至超乎了预想,尤其是那对耳钉,切割成菱形,镶在银色底座里,是玉石原本的墨灰色,低调、内敛。
“我都很满意。”他如实说。
沈翊戴在身上一定很好看。
“我相信你是真的看重沈翊,不然不会拿那么珍贵的翡翠来做这些讨人喜欢的小玩意儿。”李致远说。
周灏有些意外,这个李兄慧眼如炬,差点被他看出端倪。
不像侯丰年,大咧咧一挥手:“嗐!这小子第一眼看到沈翊就走不动道了,色令智昏!”
李致远笑得高深:“你怎么知道人家第一次见面?说不定人在梦里早就见过了!”
他们开着无关痛痒的玩笑,周灏也没解释他跟沈翊的渊源,就当真是梦里见过吧。
从李致远的公司离开后,侯丰年回工作室去了,周灏将装着翡翠的匣子放在副驾驶座上,开车去医院接沈翊下班。
沈翊出来时抱了束白百合,路过路边的塑料垃圾桶,顺手扔了进去,动作娴熟俨然是家常便饭了。
“那个人还是每天送花,烦死了,一点新意也没有……”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沈翊眼神顿住,指了指座位上精巧的木匣子,“这什么?”
“给你的礼物。”
“订婚礼物?”沈翊将匣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眼前一亮,拿起一对领扣,“这什么?耳扣?啊,好像是领扣。”
领扣是浅亮的灰色,泛着微微白光,由两只大小不一的三角形银座当底托,之间镶了一颗绿油油的圆翡翠,炫目却不失沉稳。
腾出眼睛看了看,还有袖扣和一对耳钉,因为切割的深浅不一,呈现的颜色也有略微差别,但总体是在一个色调上。
沈翊将匣子阖上,拿起来,坐上车:“走吧!去拿衣服,然后回家试试!”
周灏看他笑得美滋滋的,唇角不由得一勾,启动车子去取定制的西服。
那晚量过尺寸后,他们就找人快马加鞭地裁了西服,要在明天的订婚宴上穿,一直到今天早上,西服才做好。
“我订了一家餐厅。”周灏说,他们已经很久没做饭了,为了探索彼此在食物上的口味,最近他们都在搜罗各种餐厅,好在,他们的喜好都很接近。
“什么餐厅?”沈翊侧头看他。
“【CatFish】”
“你订到了?”沈翊很惊喜,这家餐厅他们一周前就想去吃,但排队都排到十月底了,“你怎么订到的?”
周灏神秘一笑:“花了点钱。”
他在朋友圈打听,听岳薇说她有个同学也在排队,于是花了三倍的价钱把名额买了过来。
那位同学一个月工资三千多,他付的钱够她两个月工资了,还是比较划算的。
“谢谢你。”沈翊忽然说,周灏转头,对上他笑眯眯的眼,“我又能一饱口福了!”
周灏笑,庆幸罗远洲是接二连三地送花,而不是三天两头送美食,不然沈翊的嘴早就被收买了。
取了衣服后,两人直奔餐厅。
【CatFish】这个餐厅以“酸”出名,但它用的不是醋,而是其他酸类食材,比如常见的柠檬汁、菠萝,还有一种叫“毛秀才”的小西红柿,菜品有柠檬鸭、菠萝鸡、酸汤牛腩等等。
酸,却酸得有滋味,周灏一个不嗜酸的人也吃得很舒服。
从餐厅出来,沈翊还意犹未尽,在车上一个劲说着要抽空去贵州,尝尝那边的酸汤火锅,又叹气说工作太忙,都没时间出去玩。
周灏心想那些材料网上应该都能买到,回头买来尝试一下,兴许能做出沈翊喜欢的味道。
回到家,周灏去停车,沈翊抱着木匣子先去开门,等他提着衣服跟上去时,发现沈翊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怎么了?”
他上前一看,门口瘫坐着个醉汉,一身酒气,嘴里念叨着沈翊的名字。
周灏见过罗远洲四次,其中有两次他都在买醉。
“他酗酒吗?”周灏忍不住问。
沈翊深深叹了口气,不做声。
“你知道他家在哪?我送他回去?”
周灏实在不认识能收留罗远洲的人,沈翊跟他在一起十年,又是发小,应该知道他住哪。
“拖进去吧,晚上让他睡客厅。”沈翊说。
周灏心脏一紧,看向沈翊,沈翊也转头看他,狡诈地笑着:“你别误会,我收留他,就是想让他彻底死心。”
怎么个彻底死心法?
周灏心里疑惑,但仍然照做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