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娜进公司的时候，只觉得公司里整体的气压都很低沉，空气仿佛凝滞。
前台给她使了个眼色，眼角的光屏一闪，信息跳出来。
“大老板来了。”
大老板秦女士，年龄不详，据说是中央星域来的，二十多年前从无到有一手打造了星辉。不过，从前几年开始，她就已经在慢慢放权，最近两年更是人影都不见一个。
但是现在，大老板回来了。
丽娜的一颗心提起来。
不多时，一位同事走到她面前，面带同情：“丽娜，大老板叫你过去。”
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电梯里的镜子映出她苍白的脸。
电梯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顶层独有的气味扑面而来。
几个刚从顶层办公室鱼贯而出的同事各个步履匆匆，面色微白。
其中一人与丽娜擦肩而过，不动声色地对她使了个眼色，唇瓣几不可见地向下抿了抿。
丽娜心领神会。
大老板心情欠佳。
她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大门无声地打开，偌大的全景办公室里，城市的钢铁森林匍匐在脚下，光线被巨型落地窗过滤得只剩清冷。
秦女士端坐于巨大办公桌后，坐在那把宽大得能容纳两人的皮椅上，轮廓被光影切割得异常分明。
丽娜的目光首先捕捉到那只随意搭在椅上的手，手指修长，一枚方形钻石折射着窗外的天光，亮得晃眼。
几位分管各大要害部门的总管悉数在场，个个屏息凝神，姿态拘谨，活像一群误入狮穴的羚羊。
偌大的空间，落针可闻。
温寒霜就站在离门最近的位置上，穿一身设计简洁的墨蓝色套装，紧绷的下颌线泄露着一丝勉力维持的平静，呼吸在丽娜推门而入的瞬间，微微一滞。
“丽娜？”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是，秦董。”丽娜应声，朝前走了几步。
她悄悄打量了一眼。
秦女士看上去四十上下，保养得宜，浓密的黑发一丝不苟，墨蓝色套装裁剪精良，分外简洁。
但据丽娜所知，她在创建星辉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谢瑶最近如何？”
丽娜定了定神，声音力求平稳：“她在旅途中，状态放松，之前发来过几个坐标点，风景不错。她似乎很享受这段放空。”
秦女士微微颔首，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嗯，你照顾得不错。”
这句话是肯定，但丽娜不敢有丝毫放松。
她微微欠身：“应该的，秦董。谢瑶有天赋，也很踏实。”
“嗯。”秦女士鼻息里发出轻微的肯定音，“踏实比聪明值钱。”
紧接着，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垂手而立的几位总管，言语陡然变得尖刻起来，声音里像掺了冰渣子：“倒是你们，小家子气得很。钱，钱给是给了，奖杯，也给了个内部小玩意，轻飘飘的。怎么，舍不得放权，连送出去评个大奖的勇气都吝啬？”
在场的所有人，肩膀都几不可查地抖了抖。
“《遇见你》在星河杯冲到了第二，”秦女士的声音在死寂中平稳铺开，“《天使》在票房榜首挂了多少天？你们以前有这样的作品吗？她作品里的张力和感染力，业内有第二个这样的人吗？”
她看了一眼温寒霜，后者身体一颤，连忙道：“秦董慧眼，谢导的天赋的确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秦女士念着这几个字，忽而冷笑，“你们用什么回报了这份独一无二？”
“新人撞进我们星辉，是我们星辉运气不错。捧个人罢了，格局放大些，气派拿出来。”她的目光重新落回丽娜身上，“你继续尽心照顾好谢瑶。她要什么，只要对公司无害，不必层层请示。”
“是，我明白。”丽娜应声，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大老板的意思是……谢导就不用受其它部门的桎梏了？
她忽然不敢想，也不敢去看其他几个部门负责人的脸色。
秦女士扫一眼几个负责人：“这种创作者，要笼络住。钱嘛，该花的还得花。但光砸钱不够，格局要打开。资源，好机会，评奖……该砸就砸下去，听清楚没有？”
声音不高，却不容置疑。
“是，秦董！”众人齐声回答，像小学生般乖巧。
秦女士似乎满意了那一瞬的反应，微微颔首。
温寒霜反应极快，立刻开口请示：“秦董，那关于下个季度的资源池倾斜策略草案……”
秦女士抬眼看一眼丽娜，后者立刻识趣告退，后面的讨论就不是她能参与的了。
当她再次踏入走廊，背后的门悄无声息地关上，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觉得呼吸都顺畅起来。
嘿嘿，以后自己跟着谢导，可以在公司横着走了！
她脚步轻快地下楼，刚出电梯，经纪人部门的一个实习生冲出来：“丽娜姐，看星网！霍信，那个幻光实业的霍信，刚刚个人星网账号发布声明，十分钟不到，爆炸了。”
丽娜的脚步定在原地，连忙打开星网。
一片巨大的全息虚拟光屏瞬间在两人面前弹出，瞬间占据了大半走廊空间。
无数信息窗口如同受到磁暴冲击般疯狂闪烁喷涌，核心位置赫然是一则声明，被各种惊叹号、震惊表情标记和实时上升的爆炸性讨论标签层层包围。
来源是实名认证的账号：霍信HX。
没有前缀，没有冗长修饰，文字刺入眼帘：
即日起，本人霍信宣布，终止与幻光实业娱乐集团的所有合作协议。合作终止原因为个人艺术理念与发展路径之分歧所致。感谢幻光实业过往栽培。霍信
字不多，但每一个都像落入油锅的水滴，炸得星网噼啪作响。
旁边急速滚动的实时评论呼啸着冲刷而过：
“霍信？那个霍家的少爷？幻光的台柱？我的天，幻光对他掏心掏肺了吧？”
“疯了吗他？？就因为他那个《烈焰重燃》被《天使》压了一头？少年意气？豪门巨婴！”后面附带了“呕吐”表情包。
“幻光那边不得炸了锅？他们资源可都是全力倾斜给他啊。”
“肯定是被《天使》打击了！”
“霍信自己都不敢说这话，他对《天使》可推崇。”
“少年天才，豪门阔少……真够任性的，翅膀硬了说飞就飞。”
“他粉丝要哭了，星网广场秒变星际战场！”
“楼上没睡醒？霍信这种级别的导演，需要在乎《天使》？怕是早有打算。”
“呵呵，心疼幻光，养了条顶级白眼狼。”
“谁说不是呢，做事全凭兴致，管你什么合约精神、合作伙伴……”
“独家消息，幻光内部震荡……”
丽娜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些疯狂滚动跳跃的文字和影像碎片，在心底默默地换算了一下霍信此举需要付出的代价，头晕眼花地走了。
还好谢瑶不是这样的人！
谢瑶正坐在一块嶙峋的岩石上，注视着面前的大海。这颗星球的大海暗红色的，海水一浪一浪地拍打着暗黑色的沙滩。
美丽，壮阔，与上辈子截然不同。
带着咸味与生锈金属味的海风呼啸而过，淡紫色的苍穹下，一切都如此渺小。
不出来，怎么能看到这样的风景，她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灿烂笑容。
忽然光脑一震，到了例行查看信息的时间。
光屏打开，一则关于霍信与幻光实业解约的新闻弹出来，占据了信息流顶端的醒目位置。
谢瑶伸出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标题上方悬停了一下，然后无声地往下滑去，掠过那些耸人听闻的形容词与激动爆裂的转评数据。
片刻之后，她关闭了光屏。
霍信啊……
看上去可真是个被惯坏的小少爷，做事只凭自己的喜好。
麻烦。
她将这些思绪甩开，沉入这难得的安宁。
旅程的下一站，还有未知的风土人情等着。
其他的，与她何干。
半年后，空港。
巨大的星舰在泊位上缓缓停下，放下舷梯。
谢瑶走在外形各异、种族混杂的旅客队列中，显得并不起眼。一件风格朴素的深灰色连帽外套，头发随意扎起，风尘仆仆。
在接近出口闸机区的人流汇集点上，她一眼就看到了丽娜。
她的经纪人一身简约利落的炭灰色职业套装，斜倚在出口处巨大承重柱上，看着一面小小的悬浮工作终端光屏，上面数据流无声滚动。
走到跟前，丽娜立刻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黑了，也瘦了。”她过来拥抱一下谢瑶，“在外面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说是这样说，心底却松一口气。
谢瑶的眼神清亮，不再是之前那种紧绷的，疲惫的状态，而是沉静温和的光。仿佛旅途的千山万水，都化作了她眼底的一点从容。
她稍稍靠近半步，两人便自然而然地并肩，汇入流向出口外城市交通枢纽的人潮。
坐上悬浮车，丽娜才开了口：“你回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嗯？”
“公司现在正鸡飞狗跳呢。”
咳，整领带：这个星期的榜单我完成啦。
要不我们就暂停更新吧[坏笑]
好叭说笑的，还是日更。但是希望放在最近阅读的大佬们加入收藏夹QAQ，数据不够下期没榜单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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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 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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