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记忆回溯8:双生投影
第二十二章·世界写手
密宗隐宗事务司的独立数据穹顶像一颗悬浮在虚无中的黑色钻石。穹壁内流淌的并非光线,而是亿万道沉郁的、凝滞如铅的暗紫色数据流。它们无声盘旋、汇聚、凝结,最终在穹顶核心处编织出一块不断变化的、星辰闪烁的深空星图。星图中每一点闪烁的微光,都代表着一个被“写手”构建或深度干预的次级位面投影。
一块边缘泛着陈旧羊皮纸色的悬浮光屏在星图下方安静地亮着:
【观察员编号】:LS912364(现役)
【代号】:来苏
【创作力评估指数】:S(不稳定状态)
【衍生世界活跃数】:14(包含《吃人的笔,害人的魔》、《荒山古寺》、《幽冥列车079》等)
【关键位面支撑节点】:暗月市(稳定性63%)、归墟古路南段(锚点模糊化处理中)
【威胁评估】:A级(存在“笔尖噬主”风险,需持续精神熵值压制)
【监管方】:密宗记忆回溯中心(贺顿主管)、隐宗创作伦理委员会(远程锚定)
光屏旁边,一叠厚重的、似乎由某种深空矿物直接凝固而成的黑色档案悬浮着。档案封面上蚀刻着简短的编号:【隐/监/LS系列-912364】。这冰冷的档案不仅记录了来苏(或者说,是这个编号下承载的第912364份记忆核)的每一次创作、每一次精神崩溃的边缘、每一次被密宗特制药物强制稳定下来的癫狂……更标记着他作为一件极其特殊又极度危险的工具,在三宗宏大工程中的位置。
他是世界写手。三宗体系内最具价值的“创世级”打工人。无需深潜位面,只需在精神域内构建剧本、设定规则、注入象征性的灵魂火焰,密宗的能量投射塔、明宗的精神织网仪、隐宗的空间锚定器就能协同运作,将他笔下那些光怪陆离又自成逻辑的“故事世界”直接投射、固化,成为培育新人类或进行特定测试的沙盒。一部成功的作品,就是一个自洽的宇宙泡沫,一个源源不断产出“可能性样本”的农场。
他的笔是创世之刃。他的神经是连接虚无与现实的数据桥。他思维的每一次闪光,都可能点燃一个新的世界引擎。代价是,他的灵魂早已被那2363次“前任”的终末记忆和无数笔下怨魂的呐喊啃噬得千疮百孔,如同一颗内部燃烧殆尽的枯星。
此刻,隐宗穹顶内冰冷的数据星图无声旋转,那颗代表“暗月市”的光点正微微闪烁,象征着这个世界在某个笔下角色吃人的狂想与某个观测者冰冷视线下的运行。来苏本人?他正身处贺顿的第七疏导室内,在那位白衣心理师温和却致命的引导下,与体内淤积的、墨汁般粘稠的黑暗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第二十三章·等候大厅的回响
特调处临时休整区的喧嚣还残留在耳膜深处,食物的香精味和人体的汗味混杂在鼻端。而此刻,浮黎实验场第七层环形等候大厅,空气却似被精密滤网筛过,只剩下冰冷的静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臭氧消毒剂气味。巨大落地观测窗外,是永寂的格拉可塔莫大陆星海夜景,无声地施加着宇宙尺度的疏离感。
三天之隔,如同切割了两个世界。例行工作收尾时的懒散闲聊,那些不涉及“密宗”、“回溯”、“锚点”的普通话题,此刻像投入深水的石块,连涟漪都迅速消弭于无形。记忆的回旋镖终究要飞回手中。
赵云澜站在大厅靠近内侧通道入口的位置,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慵懒却像根绷紧的弦。身后半步,郭长城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亦步亦趋。小警察的眼睛不安地在那些光滑冰冷的合金墙壁和闪烁不明含义的指示灯上逡巡,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制服下摆的缝合线。每一次踏入这核心区域,他总感觉自己的神经像被无形的手反复拧紧。
另一处浅灰色休息单元旁,林静的光头在顶灯下如同温润的玉石。他合十的双手微微前倾,正低声向沈巍请教着什么。“……‘地星’与‘海星’之间那层灵界隔膜的周期性共振现象……与古籍记载的‘幽冥潮汐’是否同源?”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学究式的严谨。沈巍微微颔首,侧耳倾听,镜片后的目光沉静无波,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悬浮在他面前的一张只有他们两人能看到的、流动着复杂星纹的微缩能量图表。简洁的词语从他薄唇间吐出,如手术刀般精准剖析着时空结构的微妙律动。
离他们不远,几张生面孔带着明显的好奇与一丝拘谨。他们是沈巍在龙城大学空间物理学院带的博士生。平时被数据和公式淹没的眼眸,此刻正贪婪地捕捉着这个传说中连接万界的“浮黎大厅”每一个角落。一个扎着马尾辫、抱着厚厚文件夹的女生小声对同伴惊叹:“看那些能量引流环!天啊,完全超脱了霍尔德定理描述的维度耦合模型!” 他们像闯入巨人宫殿的孩子,对脚下这座精密而恐怖的战争机器的本质一无所知,只窥见它科技奇观的一角。
大厅对角线最远的角落,丁顿背对着所有人蜷缩在一张冰凉的硬质坐椅上,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得像拉满的弓弦。他双手死死抓住膝盖,指关节用力至苍白,目光死死钉在地面一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因为在他感知范围的极限边缘,另一个方向的长椅上,烛九正以一种漫不经心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坐着。烛九那双非人的、如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眸并未刻意看向丁顿,他甚至有些无聊地研究着自己修长苍白的手指,欣赏着那暗色指缝间流淌的微弱电流纹路。可丁顿后颈的汗毛依旧根根倒竖,如同被毒蛇目光锁定的青蛙,精神警报尖啸着告诉他:一旦回溯舱关闭,烛九那双手很可能带着刚刚欣赏过的电流纹路,再次爬上他的脊柱,寻找着某个最佳的神经接驳点。
汪徵近乎透明的灵体静静悬浮在靠近大厅中央的位置。白裙无风自动,映照着窗外星海,让她如同一团飘忽的、带着冷意的月光。格兰则拘谨地坐在汪徵下方不远的一个矮凳上。她双手交叠放在膝头,用力绞紧,指节泛白,指腹被布料压出深红印痕。她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不受控制地飘向汪徵,那双眼睛里的困惑与某种更深层的、无法言喻的恐惧交织成旋涡。太像了。那眉眼轮廓,那周身散发出的、近乎本源性的清冽气息……格兰的嘴唇微微翕动,一个巨大的疑问如同即将破土的毒藤,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我……是她吗?还是……她是我?
楚恕之庞大的身躯倚靠在大厅一侧的服务台边缘。他正单手在个人终端的悬浮光屏上快速操作,浓黑粗犷的眉毛紧锁着,脸色阴沉。全息投影在他面前展示着几张复杂的战术布置图和能量流监测报告。他在与留守特调处的人进行最后的工作交接,冷硬的命令声不时响起:“……第七区的‘怨憎会’力场残余清理报告,等我回来签字!能量监测节点B-7和C-3的波动模型异常同步?暂时归档,设为待观察,别贸然启动四级响应……那个林玉森如果报告‘镜花妖’残留物出现精神共鸣迹象,直接给他申请贺顿那边的紧急疏导权限,不用等我批了!” 工作是他此刻对抗这诡异静谧与巨大未知威胁的唯一武器。
格兰感觉自己被那无声的恐惧攫住。就在这时,一只温暖、带着细微倒刺的触感蹭了蹭她冰凉的手背。她低头,对上一双熔金色的竖瞳。是那只壮硕的黑猫。它不知何时踱到了她脚边,庞大的身躯带着一种稳定如山的气场。它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柔和的咕噜声,如同舒缓精神的高频谐振波。那温热的身体轻轻贴着她的小腿,驱散了一缕萦绕不散的寒意,暂时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精神壁垒。
光滑的合金墙壁内响起清晰、毫无感**彩的合成音,覆盖了整个大厅:
“全体参与第八轮记忆回溯人员注意:请立即通过B3通道进入六零二核心实验场,按照指定编号浸入记忆回溯舱体。舱体开启倒计时:五分钟。请勿延误。”
那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锤。所有交谈、窥视、恐惧、思索……在这一瞬凝固。片刻的死寂后,人们纷纷起身,脚步声、衣物摩擦声重新响起,汇成一股沉默的暗流,涌向那个开启的、通往更深渊的冰冷甬道入口。郭长城下意识地又向赵云澜靠近了半步。楚恕之按灭了悬浮光屏。大庆收回温暖的身体,迈着优雅的步伐跟上人群。格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巨大的疑惑旋涡中抽离一丝力气,也站了起来。只有汪徵的灵体微微闪动了一下,依旧无声无息地跟随着人流飘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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