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尔伦穿行在英国多佛的军事武器的管理仓库内。
金发青年犹如闲庭信步般在走廊上穿行,望着走廊两侧镶嵌着玻璃的房间——或者说牢房,他的神情无比怜悯。
“这样啊,果然是这样。”
“人类连自己的同类都不放过,果然是这样啊。”
魏尔伦轻轻笑着,笑音缱绻优雅,可他的拳头却紧紧攥成一团,骨节用力到泛白。
青年的瞳孔里倒映出的是一间牢房。
牢房里有人,人被厚重的锁链锁住咽喉。这个人皮肤枯槁,眼神昏聩,憔悴的视线里几乎已经映不出站在外面的魏尔伦,只是听见响动,无力的抬眸看来一眼,挪动一下干涩的嘴唇,吐不出声音。
外面的玻璃上写着这个人的名字和编号。
这是曾经是名危险异能者。
现在被作为有可能使用的‘异能武器’收押。
而这里、这个走廊,这个军事武器仓库的特别区中,像这样的房间还有很多,多到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尽头。
魏尔伦走近了其中一个房间,手掌按在了作为房间‘门’的玻璃上。
他轻声呢喃:“在杀掉那个武器仓库管理者之前,把你们放出来也不错。……自由,听起来真是奢侈的东西,不仅我们没有,你们也没有。”
魏尔伦的手微微用力。
——‘咔嚓’。
玻璃发出一声轻响。
丝线般的裂缝从魏尔伦掌心下向四周蔓延,刹那间,原本连高级异能者来了都无法打碎的强化玻璃布满了蜘蛛网一样裂纹。
此时似乎只需要轻轻一推,这个囚禁着一名危险异能者的门就会被打开,将里面凶恶的犯人放出来。
魏尔伦却没有这么做。
倒不是因为他反悔了,而是因为魏尔伦发现,他身旁一两米外的位置有个人,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的,而他根本没察觉到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
那个人问他:“你要把他放出来吗?”
魏尔伦神色一紧。
他的视角看不见这个人的表情,只能看见发丝蓬乱灰发下的侧脸,年龄目测十六七岁左右,看起来很年轻,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暗无天日地方的人。
难道是英国的异能者?
魏尔伦皱了皱眉,又在心里否认了这个猜想。
他从这个少年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感,好像在哪见过。
“这个人参与了不久前的巴伐利亚大屠杀,听说他是个很难对付的家伙,逮捕他的时候还出动了一名超越者。你放他出来之后大概率会去继续报复社会吧,大概会死很多人。”
那个人说着,再问:“你要放他出来吗?”
魏尔伦没第一时间回话。
他安静了半晌,忽地收了手插进口袋,哼笑着反问:“为什么不?死多少人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少年好像被他说服了:“……是这样说没错。”
“我刚才听见你说什么自由,我还以为你是对他们有点怜悯什么的呢。原来如此,你确实不在乎这些,以前就是这样。”
以前?
魏尔伦注意到了这个单词。
他们认识吗?
这个少年用的是很流利的巴黎口语在和他对话,让他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魏尔伦再次认真地看向少年,试图从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身上找到那股熟悉感——
少年站了起来。
拿着怀里揣着的团东西,转过身,面向魏尔伦。
“但是不行。阿加莎小姐说我在这里动手可以,但不许弄出别的麻烦。”鹤见稚久扬起笑容,诚恳地问道:“所以可以请你停手吗?”
“——。”
魏尔伦退了一步。
皮鞋踏在地板上,在空旷寂静的走廊发出清脆可闻的声响。
魏尔伦双目发怔,瞬息间从胃部翻涌上来的恨意和恐惧几乎让他想要呕吐,他用泛出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鹤见稚久,咬紧后牙槽,颤着声音从喉咙深处吐出不可置信的话语:
——“是、你?”
不可能。
为什么偏偏来的是这个家伙。
为什么不是其他超越者,为什么偏偏是牧神的——
“哈。”
魏尔伦呛出一口气,那些作为牧神的革命武器,被驱使着,毫无尊严、毫无自我的过往涌上大脑,随之而来的汹涌恨意和不甘在这一刻几乎占据了他的人格。
魏尔伦撑起自己,扶着玻璃站稳,俊秀的面容上全是对旧日阴霾的防备和憎恶:“你来干什么?替法国回收我?还是替英国逮捕我?还是说,鹤见稚久——”
“你来替斯特芳·马拉美报仇?”
魏尔伦当然没忘了当初是自己杀了牧神。
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和牧神关系亲密的家伙是来找他报仇的。
鹤见稚久站在原地,歪了歪脑袋,看向魏尔伦。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魏尔伦冷笑道:“难道不是吗?革命五月是你的失败,但你的失败原因在我,更在我杀了牧神。没有谁会原谅破坏了自己计划的意外,更何况是在你们付出了那么多之后。”
抗议、游行、罢工。
太阳还没升起的黎明时分,街上的建筑色彩混杂着暗色青蓝,而这片昏暗下,拥挤的人群、挥舞的旗帜熙熙攘攘。
被高举的旗帜上,字迹鲜红。
是被政府逮捕的革命者在死前用鲜血写就,那一刻,终于自由地在黎明前的青灰色天空下飘扬。
魏尔伦永远记得这一幕。
他记得那是新时代的人们想要去除扎根在旧制度里的沉疴。于是,以「牧神」斯特芳·马拉美为首,人们尝试起用自己的力量去打碎旧的、不合理的统治秩序。
这场革命几乎成功。
只是几乎。
失败似乎才是五月革命理所当然的归宿。
因为对手是一整个国家。
因为革命者倚仗着一个憎恨着人类的人工异能者体。
因为他——黑之十二号,杀死了领导革命的斯特芳·马拉美。
“你会恨我,鹤见稚久。”
魏尔伦盯着鹤见稚久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会为牧神报仇。在这里、或者之后,杀了我。”
短短几句对话,整个走廊寂静得落针可闻。
远处赶来的守卫们冷汗直下,为首的仓库管理者更是汗流浃背,不知道该不该上去逮捕擅闯者。
如果这两个人在这里打起来,这些被关押在这里的‘异能武器’们肯定会趁乱逃出去,到时候军事武器仓库被闯入、武器逃跑、还有仓库被毁,哪一个看起来都是灾难级的罪名。
怎么办。
仓库管理者脸颊的冷汗沿着颊侧滑落,喉头滚动,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一幕。
鹤见稚久并没有被这诡异的气氛影响到。
“首先。我不是来替斯特芳先生报仇的。”他平静的叙述:“然后,我也不恨你。”
“不可能!”
魏尔伦扬声打断,“就连牧神也明着说过他恨我!鹤见稚久,我知道你杀超越者易如反掌,要动手没必要扯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鹤见稚久被吼得噎住,这个场面让他挠头,有点不知所措。
他是真的不会劝人,人文关怀这种事就不适合他。
作为一个直球怪,鹤见稚久干脆利落跳过这个话题,直接对魏尔伦说:“我来是因为有个人想见你,这个人你之前见过,就是六年前日本横滨,你作为法国情报员要去窃取的荒霸吐。”
“他叫中原中也,算得上是你的弟弟。”
魏尔伦不置可否,后退一步,更防备了:“以你的情报网什么调查不到,我怎么能确定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鹤见稚久哽了一下。
他忍不住,向系统小声吐槽:“我就说吧,中也的哥哥绝对会拒不配合,他之前对我就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系统:【……】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他对你有心理阴影?
你小子以前到底在五月革命时期都干过什么啊?!
“不管了。”
鹤见稚久放弃思考,干脆掏出揣在怀里的麻袋,跃跃欲试地走向魏尔伦。
魏尔伦警惕地后退。
“……你想干什么?”
鹤见稚久满脸理所当然:“我说不过你,那就直接干脆把你带走好了。”
*
与此同时。
日本,横滨。
森鸥外略施小计,成功以寻找持有荒霸吐指令式的N的下落为由,让下属太宰治和羊之王中原中也临时搭档上。
按计划,接下来应该是让兰堂也参与进来。
但负责带着中原中也接触兰堂的太宰治却意外地发现,这位超越者先生并没有按计划出现在被GSS袭击过后的别墅里。
他和中原中也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兰堂的下落。
抱着犹疑的心态,太宰治把这件意料之外的事情上报给了森鸥外。
智商近妖的黑发少年望着和以往一样喧嚣的街道,今天的横滨是阴天,微风,温度不高,明明是难得的好天气,却莫名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太宰治看着今日的城市,用近不可闻的声音低语:“森先生,我现在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感觉,这里即将会发生什么。
可能是山崩、可能是海啸,但可以确认的是,让这一切出现的,是那个叫做鹤见稚久的家伙。
太宰治望着天空,无所谓地笑了笑。
他想:横滨这一回,大概是要物理意义上的变天了吧。
那么,兰堂现在在哪?
兰堂背靠巷子的墙壁,垂着头,藏在巷子的阴影里看着自己的掌心发愣。
刚才,他还在通过线人调查荒霸吐计划执行人N的下落,因为兰堂知道他的亲友迟早会因荒霸吐的中原中也重回日本。
最近横滨的动静太大了,又有鹤见稚久这么个引人注目的家伙在,特殊战力局想不注意到这边都难。
魏尔伦背叛了国家。
他又执着于异能生命这件事,如果回到日本迟早会被发现。
兰堂决意在一切危险发生之前先掌握所有情报,以便到时候把魏尔伦劝离日本,避免他被特殊战力局清算。
但这一趟出门,兰堂却在路边看见了一个他觉得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阴影下的黑发青年收紧手掌,手臂微颤。
“居伊·德·莫泊桑……”
“这不是处刑过好几个叛徒的高层吗……为什么会这么早就抵达横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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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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