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了，你还真是一点委婉也学不会。”
波德莱尔勾起唇角，没有生气，在在场异能特务课成员的惊愕中，他甚至笑着问：“回答你也可以，不过，这些事也要说给这些人听吗？”
——啊？
这么重要的事就这么答应了？
异能特务课的人都惊了。
刚才这位超越者对他们可不是这个表情！
高贵的法国贵族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冷淡的应付一切问题，要不是波德莱尔走的是外交渠道来横滨，他们差点就要以为这个人是故意来找茬的。
但偏偏这还是个不能得罪的贵客。
这个少年……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哪国的大佬这么被法国高层青睐有加，连机密都能问出来？
异能特务课成员们窃窃私语，当事人鹤见稚久却皱起鼻子，小声说了一句“坏心眼”。
波德莱尔笑而不答。在特务课面前一直秉持高傲和冷漠的男人此时纵容地微笑着，等待少年的回答，好像只要鹤见稚久点头了他就会把最最机密的国家级任务告诉在场包括异能特务课人员在内的所有人一样。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下巴，望着那名法国超越者出神。
片刻后，他惊讶地收了手。
“……原来如此。”
中原中也压低声音问太宰治：“怎么了？”
“他在拉鹤见君站队。”
太宰治的眸子里沉着暗光，直直地盯着那名高傲阴郁的法国人，“主动偏袒会给人一种关系好的错觉——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真的关系好。但不可否认，这个举措会让异能特务课将鹤见稚久和波德莱尔绑定在一起。”
“他明明可以不用这样做。”
太宰治说：“现在横滨一共有三个法国籍超越者，按理说，他们有绝对优势。但波德莱尔还是在拉鹤见稚久站队，能让他这么做的情况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种可能，接下来会发生连波德莱尔这位超越者都无法应对的情况。”
“第二种可能，来横滨的不止法国人。”
这两个没一个是好消息。
太宰治眸中无光，垂着眸，盯着地板发呆，他想到了在幕后看着这些的魔人，一些考量逐渐在脑海中成型。
这一边，在波德莱尔问出这句话之后，种田山头火先是定定地打量了一眼那个正在和波德莱尔对话的灰发少年。他抿了抿唇，和身边的辅政官低声说了句什么，辅政官便立刻带着其他异能特务课成员离开了这间会客室。
很快，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了几个人。
鹤见稚久反应过来了，向波德莱尔做了个鬼脸，无赖地回答这句带着目的的话：“那你直接对他们说好了，反正我也是来替别人问的，你直接告诉他们就不用我再转达了。”
波德莱尔被这干脆利落的耍赖逗笑了。
但就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波德莱尔答应了这个无赖的回答。
他到沙发上坐下，端起待客的茶水，没有第一时间发话。
加上他，室内此时只剩下六个人。
波德莱尔依次扫过除鹤见稚久之外的其他四个。
日本政府高层夏目漱石、日本异能机构局长种田山头火、日本Mafia……波德莱尔停顿，直接跳过了代表港口Mafia的太宰治。
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面的中原中也身上。
不知道想起什么，波德莱尔在触及到中原中也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时，阴郁的眸子蓦地染上一抹悲伤。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但波德莱尔很快移开了视线，向其他人说道：“那我直说了，我来日本的原因很简单。首先，高层没有派发任务给我，接到那份任务的人不是我。”
波德莱尔的话令在场众人诧异。
种田山头火迅速从波德莱尔的话里找到了漏洞：“你没接到高层的任务？波德莱尔阁下，能否告诉我们接到任务的是谁？”
波德莱尔未答。
他只是说道：“然后，我的目的是将我的学生带回去。”
——“在居伊动手之前。”
“……”
“…………”
夏目漱石攥紧了手里的手杖，忽地又松开。
种田山头火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但他这会儿没心情接，干脆关了声音，紧皱着眉头，小声和夏目漱石说着什么。
太宰治‘噗呲’一声，笑声无悲无喜。
中原中也没这方面的信息渠道，疑惑地问太宰治，“谁？他说的是什么人？”
“居伊·莫泊桑，一个超越者。”
太宰治说：“法国对外作为核威慑般公开的超越者。直接类比成能自我控制的核武器就好，不过重点不在这里。”
太宰治望着种田山头火骤变的脸色，轻声喃喃：
“重点在他来做什么。”
种田山头火的脸色很不好。
他青黑着脸，几乎是压抑着怒火在问波德莱尔：“贵国将逮捕背叛者的场地放在我们的国家领土上，恐怕不太好吧？！”
波德莱尔却只是抿了口茶水，淡淡道：“我的国家已经向联合国递交了跨国逮捕申请，法律程序这方面你们不用担心，配合我们行动就好。”
种田山头火怒不可遏，拍案而起：“这种事怎么可能配合——”
“种田。”
夏目漱石提醒道。
种田山头火到嘴边的质问顿止，他也知道是自己冲动了，忍了半晌，终究还是气息不稳地长吐出一口气，明明手掌已经握紧到指节发白，但只能压着心里的怒气，道一声：“……抱歉，我失礼了。”
重要港口、工业城市。
更别提横滨里还住着上百万人。
谁不知道超越者个个堪比天灾，放任他们在城市里争斗，最糟糕的后果就是这座城市的一切都会被覆灭。
这种事怎么可能让人无动于衷！
夏目漱石脸色也不好。
不过老前辈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自然能更好的保持住心态，夏目漱石沉吟片刻，向波德莱尔发问：“那么，波德莱尔阁下。居伊·莫泊桑来日本想逮捕的人是谁？”
他道：“我想，应该不会是你的学生吧？”
如果是波德莱尔的学生，那法国只让波德莱尔来就可以了，甚至不用出动超越者，外交上就可以直接向日本施压。
因此夏目漱石断定，居伊·莫泊桑的任务目标绝不是波德莱尔的学生。
“你很聪明，日本人。”波德莱尔轻哼一声，微微颔首，没有否认：“居伊要逮捕的人确实不是我的学生。”
“他的目标是、”
提及目标，波德莱尔的声音稍稍停顿。
他再次看向了中原中也。看着中原中也那双与某人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睛，久远的悲伤化为不解和怒火，却只能压在喉咙里，一字一顿吐出目标的名字：
“他的目标是：保罗·魏尔伦。”
中原中也怔住。
那怒火不是对着他的，但无力的悲哀却如凉水般贯彻中原中也的灵魂。
中原中也脑海里无端升起一道疑惑。
他的兄长，魏尔伦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才会惹得波德莱尔如此愤怒？
中原中也没有答案。
但他却被这种古怪又阴郁的心理困住了。
——“嗯？谁？”
突然，一声惊讶打断了中原中也的思绪，扭头一看，叫起来的正是鹤见稚久。
那小子像是摸鱼摸到河豚，划水划到搁浅一样，在瞳孔地震。
波德莱尔也看见了，面对少年，他的态度亲和了许多：“很惊讶？当初要不是你拦着他早该被清算了，我以为你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鹤见稚久反驳：“我那是完成斯特芳先生的遗愿，而且他被保下来你也是出了力的！”
波德莱尔哼笑：“对我来说他的存在不值一提，如果不是斯特芳的遗书上有他，今天负责处刑他的人就会是我。”
鹤见稚久咕囔：“那你来干什么嘛。”
“当然是为了我的另一个学生……我当初就该在高层安排阿尔蒂尔负责黑之十二号之前拆了这个人工异能体，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这么麻烦。”波德莱尔说。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骨子里的透着阴郁和冷漠、对世人和生命不抱任何敬畏的上位者，可每每提到他的学生时，骄矜却会化为阴翳的柔和。
“当初他们来日本执行任务，任务出了问题，阿尔蒂尔折损在日本。魏尔伦侥幸存活，但他不仅没有带着阿尔蒂尔的尸体回来，反而一个人逃走后背叛国家……”
波德莱尔笑起来，笑容带着冷意。
他明确告诉鹤见稚久：“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对魏尔伦动手。这一趟我只打算带走阿尔蒂尔，其他的事，你可以自己看着办。”
鹤见稚久了然地点点头。
中原中也却皱起眉头，问道：“那魏尔伦呢？他怎么办？”
波德莱尔平静地告诉他：“居伊已经到了。”
在鹤见稚久出现在日本的那一刻开始，所有注视着他动向的异能机构就都将目光放在了这个岛国上。
因而，他接触的人和事，都会被人关注。
荒霸吐的事情不再会是秘密。
那么从中原中也身上推理出鹤见稚久会为荒霸吐找来他无血缘的兄长，也是理所当然。
逃逸的叛国者出现在固定地点。
还有比这更好的逮捕机会吗？
这一刻，除了鹤见稚久之外，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
不仅是因为一位超越者谋杀另一位超越者时会对城市造成的破坏，更为这种无所谓的轻蔑、以及国家之间的阳谋。
‘——叮铃铃。’
这个时候，种田山头火的电话又响了。
种田山头火心情格外烦躁地接了电话，期望是个好消息，可还没听两句，就猛地睁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的拿着手机半晌，种田山头火掌心冒汗，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压着声音喊道：“夏目先生。刚刚外务省接到消息……”
种田山头火尾音气息不稳，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头疼欲裂，缓了口气才堪堪把话说完：“外务省说，英国也派了调查团来，已经抵达横滨。”
夏目漱石：“什么？来的是谁？”
“是钟塔侍从，阿加莎·克里斯蒂。”
种田山头火心近乎凉透了，他说：
“而且他们……”
“好像已经到这里了。”
话音落定。
会客室的大门被猛然推开。
金发的英伦贵族款款而来，阿加莎·克里斯蒂站在门口，犹如出席会议的贵族女爵，每一处都是矜持的优雅。
她向鹤见稚久微微颔首致意，又对着波德莱尔说：
“抱歉啊，波德莱尔。”
“魏尔伦擅闯了英国的军事基地，我也需要带他回去交差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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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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