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墨瀚运气止经脉内逆流的血,却发现难以压制,反而他越是运气,经脉越是紊乱。
祁薄昀勘破他的失措,自信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把来此地要找什么东西告诉我,我可以考虑放阁下离开。”
“哼——”史墨瀚双手提起弯刀,面上精肉挤作一团,狠狠道,“小子,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可还没资格和我说这话。”
“哦!是么?和我谈资格?”祁薄昀余光落在孩童尸体上,面上已有了愠色,阴冷道,“我劝你省点力气,经血逆流可不是好玩的!”
史墨瀚脚掌凝力,做欲前击状。动作悉数落入祁薄昀眼底。
“你若是想不明不白和我拼个你死我活,我倒也不介意。只怕你舍不得你这弯刀绝技后继无人。时间不等人,你是等我一刀一刀片开你肉时你说呢?还是现在说。随你。不过,不要说谎。你可以选择回避一部分但绝不可说谎。我这人脾性不好,最讨厌旁人说谎诓骗我。至于手段,你也见识过了,不需要我多次重复。”
院落内不远的木明棠将这话听的一清二楚,暗暗双手搭腰抱住自己。
正说话间岳恒川凌空飞踏而来,手上还拽了个半死不活的黑衣死士扔在史墨瀚前头。人还在空中,刀已然高高举起朝史墨瀚劈来。只一刀震的史墨瀚握蝴蝶双刀的手腕发麻发痛,心内震撼,此人武力绝不低于自己。
“等等。”祁薄昀叫停岳恒川。岳恒川收刀站立,横挡在二人之间,呈防护状。
祁薄昀淡淡道,“忘了说了,这人脾气比我还差。”又伸手一指站在院子里的木明棠道,“那个脾气更差。平日无理还要闹三分,最喜欢用钝刀砍人。看你是老实和我交代了,还是在他二人手里受罪。”
祁薄昀一张嘴平日里什么都往上堆,岳恒川早已经见怪不怪,面上配合做出狠戾状。木明棠听着汗颜,她连刀举不举得起还两说呢。
史墨瀚今日本是来查探林玄安在世时,北獠汗国各方势力在蜃楼贸易往来明细经过他着手的真正账册。有传言说刘荣失踪当日偷了那册子,里头涉及北獠各方势力。绝对不能落入敌手。
现今国内大皇子与二皇子权位相争,他史家出身军籍,自不能独善其身。这会便是帮助二皇子来寻觅账册,搜罗势力的。只不过他前脚得了消息寻到此处,便见这一屋子人都没了,身上还都是他史家蝴蝶双刀的伤痕。他刚想跑,又有二人寻到此处找刘荣。他本想从他们口里得些有用消息,不料这小子武功马马虎虎还不错,还使用暗器害人,一时不查落了下风。
史墨瀚软了调子:“我并未杀刘荣,还有那些村民。至于为什么来此地,原由恕我无可奉告。”
“嘴挺硬,行吧。”祁薄昀不甚在意,甩手招呼岳恒川出门。
“解药!”史墨瀚叫住他,“就这么走了?把解药给我。”
“我敢给,前辈敢用么?”祁薄昀冷嗤道,“相传史家之人出门行动有一特性,能力强者前行探路,余者皆伏地守候。时机一到如毒蛇般倾巢而出。我还是那句话,你配合,我们三人平安离开此地,你才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话已至此,史墨瀚也反应过来,呵道,“你在拖延时间!等这毒在我体内深入。你根本不指望从我这得到消息。”
祁薄昀不再回头看,并着二人一步一悠离开村落。一路上荒草堆里窸窸窣窣响声不断。岳恒川想动手砍几个人威慑被祁薄昀挡下了,“虫蚁绞杀不尽,杀了也没什么意思。先离开此地。”
“你何时发现异常的。”木明棠问道。
明明他们二人一直在一处,他看到的,知晓的却比自己多太多。木明棠自小聪慧甚于常人,心气也高,骨子里攒着一股永不服输的劲儿。今次被他摆了一道,心内着实有些不甘。
祁薄昀:“从一入林开始,这一路上太过平静。一路上各处关键点似乎都有人暗中标记过。瘴林之中腐骨甚多,很多都是近期新烂的。”
“由此你断定一定有另一伙势力在我们之前到过此地。”木明棠迅速反应。
祁薄昀面带赞许点了点头,故意卖关子道,“是,也不是。”
“从刚才史墨瀚的反应来看,应当‘不是’”木明棠顺着话头接道,“还有一伙人在他们之前屠过村,村子里那些人是他们杀的。”
祁薄昀略带诧异,“怎么说?”
“很显然史墨瀚并未找到他要的东西。现在北獠局势不稳,他是北獠二皇子的娘舅,深的其倚重。这种情况下他不惜千里迢迢奔赴此地,没得到东西,是断不会贸然出手杀人的。”
一旁听完所有分析的岳恒川提出另一个疑点,“刘荣房内的尸体上皆是蝴蝶双刀伤痕怎么解释?普天之下,除了史墨瀚,还有谁有如此内力使出这刀?”
凡是习武之人自小便会挑选一趁手武器,加以勤学苦练。大多数情况下,都有一惯用手,使的招式顺熟。左右手双修一致的,甚是难得。
祁薄昀皱眉道,“是。天下会蝴蝶双刀招式的,有如此功力左右手力道浑厚一致的,除了史墨瀚当真是想不到他人。”
原本是想来此寻到刘荣从他口里得知当时情形真相,不想忙活半天反而陷入了更深层次的迷雾泥潭。
再次穿过踏上乡间小道,路过山崖清溪,回望茅檐村庄,恰才的袅袅炊烟化作熊熊大火,将一地的血腥席卷,将一切残忍埋藏。
天空依旧一碧如洗,澄澈明朗。这天空下,瞬息间,早已换了人间。
穿过那狭窄的石缝小径,重回入雾霭森森,寂静山林,一切又恍如隔世。似一场无关于自己的大火,却起于自己助燃的噩梦。木明棠面对死亡从来没有任何防备,没有任何防御。刚才在村庄的一幕幕已深深埋在脑海深处,忘之不去。
——
下山的路比起上山路顺畅许多,岳恒川领着两人行过侧边林子,重又走了条由人力以碎石铺就的山道。往来依稀能看见几户担柴郎步履如飞下山赶早市。
“殿下,你刚给史墨瀚下的是什么毒?好厉害,他脸都快皱成个破锣塞子了。”岳恒川表面一脸兴奋道,心内隐隐有些担心。
老走些歪路子,易毁害心性,实不像明君所为。
祁薄昀双手抱肩,颇有些得意,道,“哪有什么毒。那小刀是我在瘴林里捡的。我见用的趁手就收起来了。”
“啊——”岳恒川老大一声哀嚎,“那刚才史墨瀚怎么怕成那样。”
“心里有鬼,什么都不敢信,自然什么都怕。”祁薄昀这话故意贴向木明棠耳际说,浑吓了她一跳。
木明棠定了神,心里暗骂,接着解释道,“想是史墨瀚当下不查挨了一刀,一来他不曾想到殿下身手不错,二来殿下当下故意言语激他。使得他气脉紊乱,对殿下这毒自然深信不疑。”
岳恒川越想越后怕,若是史墨瀚没有信。若是祁薄昀的话没有激到他。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祁薄昀的双唇似浇了热油的刀片,是个人从那下过都得掉层皮。可若是万一呢?
“胡来,简直是胡来!殿下怎能如此弃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岳恒川高声道。
祁薄昀不耐烦打断,“行了,别好的不学,老学琏叔说话。”
岳恒川不依不饶道,
“我教导殿下多年深知你的身手,即便是当下不能降伏史墨瀚,也能寻得生机遁走,为什么要拿命去赌?”一看木明棠身影不紧不慢随在一旁,立即明白了,脑门一股热血直冲。高声道,
“殿下需得谨记,翎沧之上万千英魂,青鼻峰烧成灰烬望向故乡的众将士,一心护卫您的母族一夕间家破人亡——”
“住口!”祁薄昀冷了脸,他最不喜人拿此事来“教导”他。
岳恒川双膝跪地争辩,
“您的命是他们换来的!您没有资格为了任何人去赌这条命,不能!”
祁薄昀一脚一跃踢在岳恒川肩上,虽收了力道,岳恒川还是一下飞出去好几步远。
祁薄昀气的一个鼻孔进气两个鼻孔出气。木明棠被二人这顿时转急眼的阵势唬的一愣一愣的,也不敢上前劝架。贴心后退两步,给祁薄昀口舌喷溅大展拳脚留下余地。
她这又一跑,祁薄昀想起好些不痛快的事,转脸朝她冷嘲道,
“你反应倒是快啊?腿脚便利,遇事就跑。”
战火线一下燃到自己身上,木明棠虽有些莫名其妙,也知道他话里另有所指,硬着头皮解释,
“与史墨瀚在房内对峙时我若是不跑,反而是掣肘。再说了,殿下不也提前叫我跑了么?”最后这话,木明棠声量渐小,语气也不再自信。
岳恒川听了冷笑,起身拔出汗刀朝木明棠凑近,
“殿下,这种人不杀了,您留着甘愿自己做肥料么?”
君王面前臣不见刃。岳恒川犯了大忌!
“岳恒川,你眼里还有没有孤这个主子?”
祁薄昀这话如一道利剑,彻底戳破了岳恒川心内归属屏障。
“主子”这个词居然有一天会从他的口中说出,岳恒川怎么也想不到。心内也失望到极点。
他自小便是孤儿,由岳长青扶育长大,于他而言岳长青亦父、亦师、亦友。
是岳长青告诉自己永远效忠于楚南朝廷,是岳长青告诉自己永远效忠于楚南天子,是岳长青告诉自己永远效忠于未来楚南天子——祁薄昀。
可是岳氏的下场呢?岳氏军撤番号,灭旗帜,永永远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岳氏一门尽杀,永永远远不得超生,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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