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擦。”田诩林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将纸巾又往前递了递。
片场另一头,扮演女科学家的演员苏晓晓捧着剧组统一发放的廉价盒饭,眼睛却亮得像探照灯,死死锁着角落里的那两个人。看着田诩林给哭得稀里哗啦的子钰递纸巾,看着他微微俯身时那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对方一人的眼神,苏晓晓激动地用胳膊肘猛捅旁边的助理妹子。
“看见没!看见没!”她压着嗓子,兴奋得饭粒都快喷出来了,“这眼神!这氛围!我的天呐!田老师看瑜宝那个眼神,简直了!都能拉出丝儿来了!五年了!五年啊!这宿命感!这破镜重圆!我就说我的CP雷达不会错!他们俩绝对有情况!啊啊啊我磕的CP是真的要文艺复兴了吗?!”
助理妹子被她晃得饭盒都快拿不稳,只能无奈地笑:“晓晓姐,你小声点……”
苏晓晓哪里听得进去,她双手捧心,一脸陶醉地对着田诩林和子钰的方向,露出了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姨母笑”,嘴里念念有词:“般配,太般配了……锁死,钥匙我吞了!”
几天后,一场高难度的夜戏。
场景是搭建在巨大绿幕棚顶端的废弃工厂通风管道内部。狭窄、逼仄,仅能容一人勉强通行。为了营造出角色在极端环境下追逐搏斗的紧张感和逼真度,导演要求田诩林和子钰必须实景拍摄,在搭建好的、仅靠几盏昏暗应急灯照明的逼仄管道布景里完成一系列近身缠斗。
管道内壁是冰冷的金属质感,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威亚绳从上方垂下,穿过管道预留的孔洞,分别固定在田诩林和子钰腰后的安全带上。为了模拟在管道内爬行、扭打的动作,威亚的拉力需要极其精细的控制,两人身体的活动空间被压缩到极限。
“Action!”
幽暗的光线下,镜头捕捉着两人在管道中如同困兽般的激烈搏斗。肢体碰撞的闷响、急促的喘息、衣服摩擦金属的刺啦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放大。按照设计,子钰饰演的“夜枭”被田诩林饰演的“凌云”逼至死角,一个凶狠的擒拿锁臂动作后,“凌云”要利用管道壁的反弹力将“夜枭”死死压制住。
然而,当田诩林按照动作设计猛地发力,将子钰狠狠撞向管道内壁时,意外发生了。
“砰!”
一声闷响,力道大得整个金属管道似乎都震颤了一下。
预想中背部撞上冰冷管壁的触感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温热宽厚的大手,垫在了他的后脑勺与坚硬的金属之间。子钰惊愕地抬眼,在几乎贴面的距离,撞进田诩林骤然收缩的瞳孔里。那双眼睛里,方才属于“凌云”的狠厉和冰冷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全然的惊悸和后怕,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
“你……”子钰刚吐出一个字。
“别动!”田诩林的声音绷得死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焦灼。他的手臂因为刚才瞬间爆发的格挡动作而肌肉贲张,隔着薄薄的戏服,传递出惊人的热度和力量。他身体前倾,利用身高和体型的绝对优势,将子钰严丝合缝地卡在自己胸膛与冰冷的管道壁之间,形成一个小小的、密不透风的禁锢空间。
子钰完全懵了,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身前却是田诩林滚烫结实的胸膛,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急促的搏动。威亚绳缠绕在他们周围,像一张无形的网。田诩林垫在他脑后的手并没有移开,反而带着一种确认般的力道,指腹在他后脑的发根处无意识地蹭了蹭,像是在检查他是否真的无恙。
这过分的贴近和越界的保护姿态,让子钰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呼吸彻底乱了。狭小空间里,彼此的体温、气息、心跳声都无所遁形,疯狂地交织、碰撞。他清晰地闻到田诩林身上汗水蒸腾的味道,混合着一种独属于他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气息。田诩林灼热的呼吸就喷在他的额角、鬓边,每一次起伏都像带着细小的电流,窜过他的皮肤。
“你……你让开!”子钰的声音发颤,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他试图挣扎,膝盖顶向田诩林的腰腹,手也用力去推拒对方如山般压过来的胸膛。
“别乱动!”田诩林的声音更低更沉了,像在喉咙深处碾磨过。他非但没退,反而借着子钰挣扎的力道,身体又往下压了几分。垫在子钰脑后的手稳稳地支撑着,另一只手却猛地按住了子钰推拒在他胸前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子钰瞬间动弹不得。
两人的身体因为这用力的压制和挣扎,在狭窄的管道里剧烈地摩擦着,戏服布料发出暧昧的窸窣声。田诩林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逼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子钰的鼻尖。他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子钰完全看不懂的激烈情绪,像压抑已久的熔岩即将冲破地壳。那目光滚烫地烙在子钰的嘴唇上,然后缓缓上移,对上他因惊愕和羞愤而睁大的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片场所有的噪音——导演的指令、工作人员的走动、机器的嗡鸣——都潮水般退去。子钰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张放大的、无比熟悉又带着陌生侵略性的脸,还有那几乎要将自己点燃的、充满掠夺意味的凝视。
就在子钰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溺毙在这种窒息般的压迫感中时,田诩林动了。
他微微侧过头,灼热的嘴唇几乎贴上了子钰烧得通红的耳廓。那低沉沙哑的气音,裹挟着滚烫的呼吸,像带着细小倒钩的羽毛,狠狠搔刮过子钰最敏感的神经末梢,带着一种近乎恶劣的、宣告般的笑意,一字一句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再乱动一下试试?” 田诩林的尾音危险地上扬,像带着钩子,“信不信我现在就亲你?”
轰——!
子钰只觉得脑子里像是引爆了一颗炸弹,所有理智和羞耻感瞬间被炸得粉碎!血液疯狂地涌向脸颊和耳朵,烫得惊人。他猛地瞪大眼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尖叫着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羞愤和慌乱而变了调:
“田诩林!合约第三条!白纸黑字!禁止因戏生情!你发什么疯!!”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穿透了逼仄的管道,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绿幕棚。
管道外,原本还在紧张关注拍摄进程的导演、副导演、威亚组师傅、灯光师、场记……所有工作人员的动作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拿着水杯的僵在半空,调灯光的忘了动作,盯着监视器的导演张大了嘴,苏晓晓手里的保温杯盖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出去老远。
整个片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落针可闻的寂静。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幽暗的管道口。
死寂。
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笼罩了整个片场。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惊愕、茫然、难以置信,像一幅荒诞的集体肖像画。掉落的保温杯盖子在地上滚动的“咕噜”声,成了这片死寂里唯一的、刺耳的伴奏。
管道口幽深的阴影里,田诩林非但没有因为子钰那声石破天惊的怒吼而退开,反而像是被彻底点燃了某种危险的引信。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狭窄的金属管道里回荡,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近乎放肆的愉悦和……势在必得。
子钰那句“禁止因戏生情”的警告,此刻听在田诩林耳中,无异于最彻底的欲盖弥彰,将他竭力维持的防线彻底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不仅没退,反而更加恶劣地压低了身体。灼热的唇瓣几乎已经蹭到了子钰滚烫的耳垂,那细腻敏感的皮肤因为极度的羞愤和紧张而微微颤抖着。田诩林的目光像带着实质的温度,贪婪地描摹着子钰侧脸上那抹惊心动魄的绯红,一路蔓延至颈项,最后落在他因为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锁骨上。
“生情?”田诩林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带着磨砂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子钰脆弱的神经上。他微微侧过头,鼻尖几乎蹭到子钰的鬓角,灼热的呼吸带着一种宣告般的重量,尽数喷洒在子钰红透的耳廓深处:
“谁他妈跟你谈这部戏的情?”
他刻意顿了一下,感受着身下人瞬间僵硬的反应,然后才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地,将最后那句滚烫的话语,如同烙印般刻进子钰的耳膜:
“我续的,是五年前……就他妈没断干净的那笔旧账。”
话音落下的瞬间,田诩林按在子钰手腕上的拇指,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力道,极其缓慢地、暧昧地,在他腕骨内侧最敏感的那一小片皮肤上,重重地、碾磨着蹭了一下。
田诩林那句话,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子钰心上最脆弱的地方。续五年前没断干净的旧账?那笔账,翻开来每一页都是滚烫的甜蜜和冰冷的血泪,是初尝情爱的悸动,也是被迫分开时撕裂的痛楚。
子钰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比刚才差点撞到金属管壁时更甚。他猛地用力一挣,这次田诩林没再强硬地压制,顺势松开了钳制他手腕的手。
“疯子!”子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田诩林身体和管道壁形成的狭小空间里爬出来,动作慌乱得差点被威亚绳绊倒。他看也没看田诩林,更顾不上外面无数道聚焦的、探究的目光,一把扯开还固定在腰间的威亚安全扣,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绿幕棚。
冰冷的夜风猛地灌进肺里,却没能平息他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混乱。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耳朵里还嗡嗡回响着田诩林那句低沉又滚烫的宣言,还有手腕内侧被他指腹碾磨过的地方,残留着一种诡异的、灼热的麻痒感。
“子钰老师?您没事吧?导演说这条先暂停……”助理小跑着追上来,一脸担忧。
“没事!”子钰的声音绷得死紧,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我休息一下!别跟着我!”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一头扎进了专属于他的那间小小休息室,“砰”地一声甩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才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慢慢滑坐到地上。
黑暗笼罩下来,只有门缝底下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线。他蜷起双腿,把发烫的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田诩林……他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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