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是从季溯出现开始的。
那年秋天的画展在市中心美术馆举办，玻璃幕墙外悬着巨大的海报，莫奈的睡莲在阳光下泛着朦胧的紫。
江渡本是被家里人逼着来的，正百无聊赖地靠在走廊栏杆上刷手机，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若蚊
蚋的声音：“请……请问，这幅画的作者是..”他回头时，撞进一双过分干净的眼睛里。
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衬衫，领口系着规整的领带，手指紧张地绞着帆布包的带子，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颤抖的阴影。
那是季溯，像一张未经世事浸染的白纸，连说话时尾音都会发颤，和江渡过往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雷诺阿的《秋千》，”江渡挑眉，难得有耐心地答了句，“喜欢？”季溯猛地抬头，脸颊瞬间涨红，像被阳光晒透的苹果：“嗯……觉得颜色很温柔。”
他说话时目光躲闪，却又忍不住偷偷瞟江渡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像只受惊的小鹿，让江渡心里莫名动了一下。
那天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季溯的微信头像是只抱着尾巴的猫，朋友圈里只有零星几张美术馆的照片，配文都是简短的“今天很开心”“看到了喜欢的画”。
江渡起初只是觉得新鲜，偶尔回复他几句，直到半个月后的深夜，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季溯发来的消息：“阿渡，我睡不着。”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五个字，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江渡心上。他看着时间跳到凌晨三点，鬼使神差地回了句：“怎么了？”
对话框上方的“正在输入”闪烁了很久，久到江渡以为对方不会回复时，才跳出一行字：“窗外的风声很吵，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碎了。”
江渡捏着手机坐起身。他想起画展那天季溯单薄的肩膀，想起他说话时总是攥紧衣角的手，忽然觉得这个少年像株生长在阴影里的植物，看似柔弱，根系却缠满了看不见的焦虑。
从那以后，季溯的消息越来越频繁。有时是正午，发来一张空荡荡的餐桌：“食堂的菜不好吃，有点想家。”
有时是傍晚，发来一张被夕阳染红的天空：“今天的云像棉花糖，你看到了吗？”更多的时候是深夜，简单的“睡不着”三个字，像一句无声的求救，总能让江渡放下手里的事，陪他聊到天快亮。
他开始下意识地迁就季溯的节奏。约好见面时，会提前半小时到约定地点，怕季溯等得着急；吃饭时会仔细挑出季溯碗里的香菜，记得他说过“闻到味道就会心慌”；走在人多的街上，会不动声色地把季溯护在里侧，看他因为人群的拥挤而瑟缩时，轻轻拍他的后背：“别怕，跟着我走。”
莫宇第一次见到季溯，是在他们常去的“老地方”酒吧。那天江渡带着季溯来，少年穿着江渡给他买的新外套，坐在卡座角落，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误入成人世界的孩子。
莫宇端着酒杯走过去，故意用胳膊肘撞了撞江渡的肩膀：“行啊，江大少爷，换口味了？”
江渡笑了笑，正要说话，却看见季溯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像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
他飞快地低下头，手指攥紧了外套下摆，指节泛白，轻声说：“莫宇哥好，我是季溯。”
“莫宇哥？”莫宇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这称呼挺甜。”他注意到季溯的目光总在自己和江渡之间打转，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舒服。
那天晚上，江渡和莫宇聊起小时候爬树掏鸟窝的事，笑得前仰后合。
莫宇伸手去拍江渡的后背，手指还没碰到，就听见身边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季溯把玻璃杯攥得太紧，杯底磕在了桌面上。
他低着头，谁也没看见，他垂在膝上的手，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红痕。
季溯从酒吧回来后，像被抽走了主心骨。
江渡去公司上班，刚进电梯就接到他的电话，问他是不是在跟别人见面；开着会手机震个不停，屏幕上全是季溯的消息，从“你什么时候回来”到“刚才那个给你打电话的是谁”，字句里的慌张几乎要溢出来。
有时江渡在外谈合作，中途去洗手间的空当，能接到三四个未接来电。回拨过去，季溯的声音发颤，反复确认他是不是在骗自己，是不是故意躲着他。哪怕江渡把会议地址、在场人员一五一十说清楚，挂电话前，季溯还是会低声问：“你不会不要我吧？”
他像块粘在身上的影子，江渡在家时，视线就没离开过他，连去阳台抽烟都要跟过来，靠在门边盯着他的背影；江渡稍微晚点回家，开门就会看到季溯坐在玄关的地上，抱着膝盖，眼睛红得像兔子，看到他就猛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摸他的衣角，确认他身上没有陌生的香水味。
那种无处不在的紧绷感，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缠得江渡喘不过气。
直到季溯开始整夜失眠，抱着他的胳膊不敢松手，说总梦见江渡跟别人走了，江渡才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闹脾气——他眼底的恐惧太真实，像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浮木，连呼吸都带着惊弓之鸟的颤抖。
唉，季溯也是个可怜的娃，没啥安全感[可怜][摸头]
莫宇是不会拆散他们的，比起和江渡在一起，他更想他幸福[爆哭][爆哭][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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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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