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邢照像往常一样进公司打卡,咖啡刚放到工位就听周猛在里间怒吼:“邢照,进来!”
“周总发这么大火?”
“还是对咱们的销冠?”
萧何担忧:“因为昨天的事儿吧!我跟你一起进去?”邢照从容道:“没事儿。”
“周总您找我?”邢照气定神闲走到周猛面前,周猛面色发青:“昨天下午你干嘛去了?”
邢照回:“您让我送王总。” 周猛的手机扔到自己面前,“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邢照茫然地点开视频,尹鹏发情的声音从手机里泄出来,画面是昨天下午在烂尾楼,他在尹鹏背后绑人,这视频只截了上半身,尹鹏的脸看起来很**……
难怪一直往公路那边看,昨晚就被恶心得吃不下饭,一大早又来:“您相信这个?”他觉得但凡有点儿脑子都不会把他往那方面想。
周猛猛敲桌子,看自己的眼神变得鄙夷,看来周猛选择不带脑子看待这件事……
“事实都摆在面前了,还有昨天,你见人就往上冲,你们没有猫腻我不信!”
“再说…你们要真没什么,人家王总会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
“别人做生意的,你是个业务员,谁损失大!”
邢照听笑话般,对周猛彻底失望,他收起好脸色沉声道:“周总,我一直惦念着您在我绝望时伸出的手,但您的做法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王鹏真实姓名叫牛棚,为什么找您,您自己听。”
周鹏喜欢人捧着他,喜欢别人夸他聪明,邢照没有一开始就拿出录音也是想给周鹏留面子;
尹鹏给周猛发这个视频的目的他已经琢磨过来了,一是想搞臭他,二是引导周猛惹怒他,两人关系恶化,他为了报复周猛必然希望周猛被骗,那尹鹏就真坐收渔翁之利。
邢照念着周猛收留自己的情分,所以就当还这个人情。
“这事儿谢谢你。”
邢照看周猛嘴上道谢,歧视的眼神没收半分。
“没事,我只是不想再有人上他当……”对于他跟尹鹏,邢照虽厌恶却还是给周猛一一解释了,见周猛沉思,邢照说:“下午约了林总去工厂参观,周总没别的吩咐我就先出去准备了。”
周猛叫住他:“带着三组的小周去,让他跟在你后边学习学习。”
邢照蹙眉,直接拒绝:“这单就不用了。”林总这单子不小,他没日没夜捧着手机跟人聊,下班了帮人培训学校发传单做宣传,这俩月几乎都是凌晨三点之后才睡,三组的小周是周猛的侄子,但凡谁有个大单周猛都会暗示带着他侄子去,邢照这是第一次如此坚决的拒绝。
“这里谁说了算?”周猛威胁意味十足,邢照平淡道:“当然是您。”
“知道就好!带着周旭去。”周猛直接明牌。邢照冷静的回:“这单不行。”总部发的激励方案他看了,林总这20万的业绩搞定后他的提成系数1.5,这次不可能让!
视线交汇,邢照这次没有退缩半分,周猛把压榨他当成了习惯;因为魏铁军,周猛假惺惺客气了一阵子,发现他在G市确实没人脉同时也牵不上安市的线后立刻变脸,如果不是有个销冠的名头恐怕自己早被踢走了。
“我先出去了啊周总。”邢照不再管周猛,猫在门口的萧何头皮发紧:“你说啥了周猛这又是拍桌子又是砸椅子的。”
邢照冷冷的说:“林总这单子他想让他侄子跟我去。”
萧何鄙视道:“他这也太不要脸了吧,为这单子你都成牛了,但凡有眼睛的都看见了吧……”
邢照难得吐槽:“恰巧他没有。”不然怎么会信尹鹏发的这种视频。
“你最近真是拿命做业绩啊!”萧何佩服,邢照一笑置之,明影的生日快到了,今年他想好好儿给他过,不能出意外。
“行啊小伙子里面的产品你全记脑子里啊!”从工厂出来,林总更为赞赏,邢照谦虚的回:“我没什么学历,只好在别的方面下下功夫。”
“欸,我初中毕业,现在不也照样当老板,你看我机构的老师哪个不是大学毕业,都指着我给发工资养家糊口呢!哈哈哈……”
邢照成长迅速,老板们喜欢听什么话他就说什么:“是,我也觉得成功不止读书这一条路,我向林总看齐。”
“哈哈哈,不错不错,有没有兴趣到我这边做销售?”
邢照说:“您看得上我是我的荣幸,只是我与我所在的公司是一起开始的,所以……”
“理解理解,懂感恩是好事,但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合同签得非常顺利,他在车上激动地看了又看,这笔提成到手的话,去年没能给明影的生日礼物今年能一齐补上。
想跟明影分享的计划被打断,李艺的电话先进来了,“你昨晚不是说今天全课?”李艺先说:“你心情不错?”
邢照没瞒着:“刚谈成个单子,还不错,周末带你去玩儿?”
李艺说:“给你打电话就是给你说周末的事儿,张莉谈了个对象,周末喊我去她那玩儿。”
邢照听出李艺的纠结,他其实没什么情绪:“行啊,下个周末我再去接你。”
“哼,你都不拦着我……”李艺怨念很重道,邢照高兴,配合道:“那…不去?”
“张莉难得正儿八经谈个恋爱……”
邢照耐心道:“那就去!”
“咱们挺久没见,你都不说想我……”
邢照常常应付不了李艺出其不意的撒娇,这种对话隔两天就会来上一次,一开始他真想过李艺,所以他说得也不违心,但那种情绪散得很快:“每天都有发信息。”
李艺说:“那又不一样!”
“欸,我前天看见你朋友明影了耶……”
邢照不懂李艺语气中的兴奋从何而来:“你们在一个学校,遇见不是很正常?”
李艺卖了个关子:“你猜我看见他在干嘛?”
邢照无奈:“总不是跟女孩儿在约会吧。”
“还真是?”邢照忽然踩到刹车。
“你有病是不是,怎么开车的?”后面的车主开窗大骂,李艺在电话里关心他:“怎么了?”
邢照说:“没事,太惊讶晃了个神……”
“没事就好,你开车要小心一点啦!”
邢照问:“那女孩儿怎么样?”
“什么?噢……你说跟明影一块那女孩儿啊,挺好的呀,我过去跟他们打招呼,那女孩儿把我当情敌,还挺可爱的,明影说她叫邱杏,我一打听,专业前五……”
邢照由衷道:“挺优秀,挺好……”
“好了,我到家了啊,你下课了就赶紧回宿舍。”
邢照先一步挂了电话,到家后他捧着手机呆了很久,想主动问问明影道声恭喜,又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心里是失落的,惊讶也是因为明影什么都不跟他说,亦或是因为别的?他说不清道不明,反正这天晚上邢照辗转反侧了很久……
第二天邢照睡意昏沉去到公司,在楼下遇到另外几个组的组长,他像往常一样点头打招呼,而平时表面功夫十足的几个人今天反常地低下头。
“你们不进来?”他们的反常邢照并不在意,电梯来了他只是礼貌提醒。
几个人齐齐摇头,“不了,我们坐下一趟!”
一进公司,萧何火急火燎地将邢照拉到楼梯间,邢照举着咖啡不解地问:“怎么了?”
见萧何面色复杂,邢照问:“周猛要淘汰你?”
萧何跳脚:“不是我,是你要被开除呀!”
邢照好笑:“我?”他知道在这待不久了,但开除?周猛凭什么?
萧何把手机递给邢照:“周猛在群里发的!”
刚建的群,唯独他不在里面,邢照讥笑,一字一句念出来:“我因为个人作风问题严重影响公司声誉,给公司造成极大的不良影响,总部核实无误,决定与我解除劳动合同并扣除当月绩效?”
邢照反问:“我作风有什么问题?”
萧何难以启齿,邢照沉声道:“说吧。”
“说你跟客户乱搞男男关系……”
“哈?我搞他祖宗。”邢照把咖啡塞到萧何手里,解了西装扣子怒气冲冲往周猛办公室去,萧何跟在后面劝阻:“邢哥你别冲动,周猛毕竟是领导,你进去打了他,这工作就真保不住了!”
邢照甩开萧何,窃窃私语的声音已经传到楼梯口,他不经意扫了那些人一眼才明白,几个组长在歧视孤立自己,把自己当瘟疫……
“他是那个啊……”
“看起来不像啊……”
“那他跟萧何会不会是……”
“他有女朋友的啊!”
邢照指着那个说他与萧何的人:“我跟你爸是一对儿,以后记得叫我大爹。”
“你骂谁呢?”
邢照说:“教育儿子呢!”
萧何拦住蜂拥而上的人:“你们先说邢照的!”
被骂的人嘲讽邢照:“视频我们都看见了,处分也下来了,我们说几句怎么了?”
“傻逼!”邢照推开面前的障碍,他知道周猛能听见外面的动静,这次他没再顾忌什么,一脚踢开周猛办公室的门……
“你干什么!”周猛指着邢照的鼻子喊。
萧何在外面忐忑不安,邢照反问:“这什么意思?”
周猛说:“王鹏不仅把视频发给了我,还匿名发到了总公司的邮箱,咱大老板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业务员跟客户有勾结……”
邢照对他的说辞半个字都不信:“尹鹏会知道公司的邮箱?周总,做人坦荡点。”
周猛恼羞成怒:“你去问他啊!”
“林总那单子签下来了是吧?合同给我,然后自己收拾东西走……”
邢照大赞:“您的厚颜无耻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合同可以给你,我也可以走人,根据劳动法,公司应该给我n 1的赔偿吧!”
“赔偿?要不说你没文化呢!你给公司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公司没喊你赔偿已经仁至义尽了!”周猛丑恶的嘴脸完全暴露,邢照抄起凳子要往他身上招呼,周猛不但没躲还挑衅道:“损坏的东西会从你的底薪里扣。”
邢照咬紧牙忍下屈辱,他将椅子扔到一旁,双手撑着周猛的办公桌,眼神凶狠道:“走着瞧!”
周猛摆足姿态:“你还是担心自己能不能在这个行业混吧!”
邢照阴沉地笑笑:“我本来就是个小人物,干什么都无所谓,您当领导当习惯了,可别掉下来了啊……”
萧何见邢照猩红着双眼出来,惴惴不安地问:“怎么样?”
邢照面无表情地说:“你今天不是约了客户?赶紧去吧,别掺和我这事儿。”
萧何哭丧着脸:“你是不是要离开公司了?”
邢照没放声,回到工位快速打开电脑,周猛的侄子过来阴阳怪气:“你现在没权限动公司的东西吧!”
周猛闻声从办公室出来赶人:“把客户交接给周旭,其他东西你不能动。”
萧何嘟囔:“欺人太甚……”
“萧何,来我办公室一趟。”周猛给周旭使了个眼色,周旭点了点头就在邢照身边站木桩。
他们的小动作邢照余光看得清楚,就在周旭跟周猛眼神交汇的几秒钟,一封举报信从邢照的邮箱发了出去……
“你干嘛呢?”周旭居高临下质问邢照,邢照斜眼看他,不屑道:“这不交接了嘛。”
“你最好是!”
“别想在我面前耍花招!”周旭仗着周猛的势,在公司一惯是横着走,偏偏邢照对他爱答不理,所以他没少在周猛面前编排邢照。
邢照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周旭在他纸箱里来回扒拉,见他抽出那沓废纸,邢照用了巧劲按着他的手腕:“别碰这些。”
“这里是我叔叔的公司,一张纸你都不能带走!”周旭咄咄逼人的姿态惹恼了邢照,废纸上是他打发时间画的画儿,本来不要也可,但现在,他必须要了!
“你叔叔的公司?”
“这话出了公司大门儿你还敢说吗?”
“你抽屉里的卫生纸、咖啡、茶包哪样不是你从行政那领来自己扣下的?”
“嗷,上回部门团建,你跟在我后头假装喝醉不A钱,麻烦现在给我!”
“还有……”
周旭面红耳赤:“闭嘴!”
看热闹的同事憋笑得太过,邢照一只胳膊夹着箱子,另一只手空出来打开手机里的收款码,挑眉催促:“250不会A不起吧!”
周旭:“你!”
“你给我等着,我告诉我叔叔去!”
邢照嘲笑他:“咋的,你叔叔是250啊你告诉他!”成功将周旭气得上蹿下跳,邢照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摩天轮,他还挺舍不得那个工位的,也以为日子能这么慢慢过呢,毕竟明影也有了女朋友,他们都各自在正道上忙碌……
将东西放置在后备箱,邢照情绪低落地开车乱逛,直到车子开始颠簸,路越来越窄他才察觉这里是磨子小巷。
邢照在车上发了会儿楞才开门下去,见巷子里的人出来他上前问:“请问您见到过一条黄色的狗吗?毛是枯黄的,嘴有点儿长……”
“你说老在院子门口趴着的那条狗啊?”老太太嫌弃,邢照点头:“对,您见过?”
“不知道,死了吧……”
邢照低喃:“大概是去别的地方了。”
青光百日,邢照垂下眼睑背身而去,脚步缓慢像看不清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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