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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月光照深渊

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浸透了浓墨的丝绒,将林氏老宅重重包裹。宴会厅的喧嚣已然散去,只余下仆役们轻手轻脚收拾残局的细微声响,如同潮水退去后沙滩上留下的空洞回响。水晶吊灯熄灭了,唯有走廊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切割出明明暗暗的、如同迷宫般的区域。

林清晏独自一人站在二楼的弧形露台上,远离了残余的喧嚣与那些令人窒息的关怀。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穿透他身上那件单薄的浅蓝色衬衫,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并未在意,只是凭栏远眺。脚下是沉睡中的庞大园林,更远处,是城市永不熄灭的、如同碎钻般铺陈开来的璀璨灯火,那是一片人造的星河,繁华,却冰冷,与他此刻内心的孤寂如出一辙。

他修长的手指间握着一部线条流畅的黑色手机,屏幕的冷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照亮了他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属于宴会上的温润,以及更深层处,一片冰冷的清明。屏幕上是周屿刚刚发来的、经过三重加密的信息,字符简洁,却重若千钧:

【张维与三家境外空壳公司资金往来密切,流水异常庞大,初步判断涉跨境洗钱,手法专业。沈墨渊背景挖掘仍无实质性突破,其反侦察意识与能力远超预期,疑似受过专业训练。】

林清晏的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快速敲击回复,动作精准而稳定,不见丝毫慌乱:

【深挖张维近三个月所有行程记录、通讯记录(包括备用号码),重点交叉比对其行程与沈墨渊出现地点的时间、空间重合度。不惜代价,但要绝对隐蔽。】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的露台上显得格外清晰。几乎就在这声音落下的瞬间,身后传来了极轻微的、几乎被夜风掩盖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沉稳、规律,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是林清晏已然开始熟悉的节奏。他没有回头,身体却几不可察地微微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感知着来人的靠近。

沈墨渊停在他身侧,与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既不显疏远,也不至于冒犯。两人并肩立于栏杆前,沉默地望着同一片遥远的人间星火,月光如水银泻地,无声地在两人之间狭窄的空隙里流淌,映照出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紧绷的弦。

“林少爷似乎对张维副总监……格外关注。”沈墨渊的声音低沉,裹挟着微凉的夜风,听不出任何情绪波澜,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一个无关紧要的观察。

林清晏缓缓收起手机,转过头看他。月光恰好流泻在他侧脸上,那双蜂蜜色的眼眸在清辉映照下,折射出一种琉璃般易碎的光泽,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他唇角勾起惯常的、温和的弧度,语气轻缓:“沈先生似乎对林氏内部的人事脉络……也了解得超乎寻常的深入。”

四目在朦胧的月色下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弦在悄然绷紧,发出只有他们二人能感知的、危险的嗡鸣。露台角落一株晚香玉正悄然绽放,浓烈的甜香在夜风中弥漫,与此刻无声的较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氛围。

沈墨渊忽然向前踏了一步。动作并不迅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瞬间打破了那脆弱的平衡。他将林清晏困在了自己与冰冷的汉白玉栏杆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到呼吸可闻。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得林清晏能清晰地看到对方深邃瞳孔中自己微缩的倒影,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混合着淡淡烟草、苦艾以及雨后苔藓的冷冽气息,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我只是个恰好在画廊谋生的顾问,”沈墨渊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气音,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又藏着锋利的试探,“不过是……恰好看得比那些被利益蒙蔽双眼的旁观者,要清楚些许。”

林清晏没有躲闪,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慌。他反而微微仰起脸,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与气息之下,月光将他优美的颈部线条勾勒得如同一尊易碎的玉雕。他眼中那抹惯常的温和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冽的、洞悉一切的锐利,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足以让近距离凝视他的沈墨渊捕捉得清清楚楚。

他的唇瓣轻启,声音轻飘飘地融入夜色,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听者心中激起千层浪:

“月光怎能照亮深渊?它只会让深渊,更加诱人。”

这句话,带着一种近乎诗意的残酷,清晰地回荡在两人之间。沈墨渊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缩,交叠在身前的修长手指无意识地捻动了一下。他注视着眼前这个看似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年轻继承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林清晏远非他资料中所描述的、那个被养在温室里不谙世事的金丝雀。他清醒得像一块淬炼过的寒冰,甚至……可能早已看穿了笼罩在自己身上的迷雾。

“那么,”沈墨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在林少爷看来,自己是那轮清辉遍洒的月光,”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细细描摹着林清晏在月光下近乎透明的脸颊,“还是……那片令人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清晏笑了。这个笑不同于他平日里那副温润如玉的、如同面具般完美的微笑,而是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混合着自嘲、挑衅与一丝隐秘诱惑的意味。他抬起手,指尖莹白,动作轻柔得如同蝴蝶振翅,轻轻拂过沈墨渊挺括衬衫的领口,仿佛只是在替他拂去一缕并不存在的尘埃:

“沈先生觉得呢?”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那轻微的触感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沈墨渊的皮肤。

就在这时,露台的磨砂玻璃门被轻轻推开,发出轻微的滑轨声。林振雄的首席秘书王靖站在门口,身形笔挺,脸上是程式化的恭敬:“少爷,董事长请您现在去书房一趟。”

方才那暧昧而危险的气氛,瞬间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消散在微凉的夜风中。林清晏从容地从沈墨渊与栏杆构成的狭小空间里退开,动作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微皱的衣领,语气平静无波:“我这就去。”

当他经过如同雕塑般伫立在原地的沈墨渊身边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如同叹息般低语:

“他以为筑起的是牢笼,殊不知,那是我唯一自愿走入的城池。”

这句话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却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沈墨渊的心上。他猛地转头,只看到林清晏清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后的阴影里。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他精心布置的棋局,似乎从这一刻起,脱离了他预设的轨道。

书房里,沉重的红木书桌后,林振雄正就着台灯阅读一份文件。听到林清晏进来的脚步声,他头也未抬,直接将手边一个深蓝色的硬壳文件夹扔到了桌沿。

“下个月在瑞士达沃斯举办的那个全球艺术与文化遗产峰会,你代表林家去。”林振雄的声音不带任何感**彩,如同在下达一道普通的行政指令。

林清晏上前拿起文件夹,翻开。当他的目光扫过与会嘉宾名单的某一页时,瞳孔微不可察地缩紧了一瞬——在那份汇聚了全球顶尖收藏家、博物馆馆长和艺术评论家的名单上,赫然印着“沈墨渊”三个字。身份是:特邀独立艺术市场评论人及鉴定顾问。

“父亲,这……”林清晏抬起眼,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迟疑。

“就这么定了。”林振雄不容置疑地打断他,终于从文件上抬起目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深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算计,“既然你执意要和那个来历不明的画廊顾问有所牵扯,那就把一切都放在明处。记住你的身份,也记住,林家的脸面,不容有失。”他的话语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无形的空气中。

从书房那令人窒息的气氛中脱离出来,林清晏在光线昏暗的走廊上,看到了那个倚靠在廊柱上的身影。沈墨渊似乎早已料到他会经过这里,手中捏着那份同样质地的邀请函,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掌心。看到林清晏,他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带着几分玩味的弧度。

“看来林董不仅认可了我的‘专业能力’,还慷慨地给了我一个……足够耀眼的新身份。”沈墨渊晃了晃手中的邀请函,语气听不出是喜是讽。

林清晏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静静地注视着他。廊灯的光线将沈墨渊的身影拉得很长,一半落在光明里,一半隐在黑暗中,正如他这个人,充满了矛盾与未知。良久,林清晏才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场博弈里没有赢家,只有两个赌徒,押上自己,赌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他微微偏头,月光透过走廊尽头的彩色玻璃窗,在他脸上投下斑斓的光影,“沈先生,在这场不得不进行的赌局里,你……押上了什么?”

沈墨渊没有立即回答。他深邃的目光如同两口幽深的古井,牢牢锁住林清晏,仿佛要透过他那双看似纯净无害的眼睛,直抵他灵魂的最深处。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远处老式座钟传来的、沉闷而规律的滴答声,敲击在人的心弦上。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无声的较量。

良久,沈墨渊才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林清晏的额发,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押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输赢。”

这句话,像一颗被投入平静湖心的石子,在林清晏看似古井无波的心底,猛烈地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他望着沈墨渊说完这句话后,便干脆利落地转身,消失在走廊转角黑暗中的背影,第一次,对这个男人包裹在层层谜团下的所谓“真心”,产生了一种难以把握的迷茫。他原本以为这是一场目的明确的狩猎,但现在,猎手似乎投入了超出预期的、不该存在的赌注。

回到位于三楼的卧室,林清晏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凉厚重的橡木门板,缓缓吁出一口绵长的气息。房间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床头一盏蒂凡尼玻璃台灯散发着幽暖的光芒。他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抽屉,取出了那个秦屿交给他的、装着特殊药片的白色小瓶。

他拧开瓶盖,将两粒纯白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药片倒在掌心。药片在台灯温暖的光线下,边缘泛着一种近乎莹润的微光,像两颗被精心打磨过的迷你珍珠,安静地躺在他白皙的掌纹之中。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今晚的片段:沈墨渊在阳台上极具压迫感的靠近,在走廊上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以及那句低沉而意味深长的——“我押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输赢。”

随即,另一句他自己构思的、却仿佛早已注定的话语,如同幽灵般浮现在脑海:

“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与你共沉沦的。”

这句话是如此契合那个男人带给他的感觉——危险,神秘,带着一种要将彼此都拖入未知深渊的决绝。

林清晏缓缓收拢手指,将那两粒药片紧紧攥在掌心,坚硬的棱角硌得他生疼。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以及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带着低马尾轮廓的倒影。唇角,勾起一抹复杂难辨的弧度,混合着冰冷的算计、隐隐的兴奋,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这场始于伪装与算计的戏,似乎正朝着一个比他预想的更加危险、也更加有趣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刻,已然行驶在返回市区公路上的黑色奔驰车内,沈墨渊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起中控台上的手机。屏幕解锁,幽蓝的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他点开那个加密的日志软件,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停顿了片刻,然后缓缓敲下一行新的记录:

【目标危险性远超评估。月光下的深渊,明知致命,却令人……甘之如饴地沉溺。】

他放下手机,深邃的目光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霓虹灯染成暧昧颜色的都市夜景。棋局仍在按计划推进,但执棋的双方,或许都未曾预料到,在那纵横交错的棋盘之下,某些不受控制的、名为“真心”的变量,已经开始悄然滋生,如同暗夜里悄然蔓延的藤蔓,即将彻底搅乱这场既定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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