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后蒙着头的被子被拨云见日,项铭轩把他拉起来,按住腮帮子对着嘴把一杯温水倒了下去。
“嗯?唔、唔……停下,我不喝……”
成天雪费力转过脸,但被项铭轩强有力的手死死掰正。
“砰砰!”
牙齿磕在坚硬的玻璃杯上。
“不行,你让我倒的,必须喝完。”
饮用水一半都流在了身上和被子上,成天雪挣扎不脱,被强行灌下了一杯水。
水杯离口,脸上的肌肉被按得生疼。这时成天雪清醒不少,睡意全无,回过神后瞪着项铭轩,大喊:“你有病啊!”
项铭轩却罔若未闻,自顾自捧起成天雪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疑惑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当然是因为生气!
成天雪感到一阵热意上涌,背部开始冒汗,不断推搡项铭轩,气急败坏地指使道:“啊啊啊死鬼,快滚去给我把空调调低一点!谁让你开的二十二度?想热死谁?”
项铭轩没有说话,默默拿起遥控器把温度按到了十六度。
清醒片刻后是强烈的困意席卷而来,混沌间,成天雪看项铭轩竟然顺眼不少。
可逐渐的,呼吸变得急促,脑子里的不成段的回忆成潮涌来,想到在以前,那些许许多多没有项铭轩、孤枕难眠的夜晚,成天雪发现这一刻他突然好渴望项铭轩。
安静了不到五分钟,成天雪转过来侧躺在床上,朝项铭轩勾勾手,说道:“你过来。”
床边的项铭轩乖乖挪过来,脸红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成天雪越看越觉得这人长得简直是一比一严丝合缝对他胃口,直接伸手捧起项铭轩的脸往他的嘴上亲。
“唔……”
项铭轩爬过来撑起身子,顺着床沿摸过去关掉了吊灯开关,怀里抱着成天雪往被子里拱,然后两只眼睛一睁一闭,竟然快天亮了。
早上六点多洗完澡出来,身上笼罩着一圈湿气。没有刚才如火热情,裹在被子里吹十六度的空调也感觉到非常寒冷了。
此时天边已翻白肚皮,项铭轩便走过去把窗帘拉上。成天雪打了个哈欠,硬是困得不行了。黑暗中只有空调的屏显是亮的,成天雪捏着遥控器把温度调到二十六度后从枕头边摸出了手机。
刚解锁就出来一个弹窗,是微信好友邀请他一起看电影。成天雪虽然头疼得厉害,但一点都不想睡,正愁无事可干,于是侧躺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静欣赏这部刚下映的警匪动作片。
“宝宝……”
项铭轩趴在成天雪肩头,鼻音甚重。
“滚滚滚,别跟网上乱学,叫得这么恶心。”
成天雪嫌弃地一晃肩膀,把项铭轩的搭在上面的手甩下来。
等了一会,成天雪开始沉浸在剧情中,项铭轩重新趴过来,和他一起看。
又过了一会,成天雪突然听清楚一阵平稳的呼吸声。循着声音扭头一看,原来是项铭轩待在旁边已沉沉睡去。成天雪关掉手机音量,伸手拉起被子给项铭轩掖好被角,接着自己看完剩下的部分。
成天雪不知什么时候困到直接昏过去了,只记得当时隐约听到窗外的阵阵鸟叫。手机静音自顾自放着影片,黑暗中亮着的小小光源,等它终于熄灭时房间才陷入真正的安宁。
两人这么安静地睡着,直到成天雪被热醒。
成天雪缓缓睁开眼,觉得身后有个硬硬的东西硌得慌,翻身面对环抱着他的项铭轩,嗓音沙哑,说:“项铭轩——”
“嗯……”
项铭轩哼了一声,长长的睫毛颤动两下,睁开了眼睛,然后往成天雪怀里拱。
“起来起来,”成天雪把手伸进被子里揉了揉项铭轩的脸,“别睡了。”
项铭轩在被子里摇摇头,呼出来的气全吐在成天雪胸前,一股热气上涌,于是又推搡一把项铭轩,小声骂道:“死鬼,你没给我穿衣服啊?”
项铭轩装傻,又把头拱进了被子里:“唔……”
“一件衣服也没穿……”成天雪连忙把被子拉起来裹好,把项铭轩踹出去。
想起以前很多个日日夜夜,不管什么时候身上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穿戴整齐,又想起那本抑郁症病历,成天雪感到一阵伤感,压低声音,随口抱怨道:“你要是不爱我了就直说。”
项铭轩一下子清醒,从床上弹起来,顶着一头鸡窝,满脸懵圈:“怎么了怎么了?”
见成天雪呆坐着不说话,项铭轩就把他重新拉进被窝,抱着他躺好,轻轻摇晃着哄来哄去:“我爱你我爱你,你别生气。”
应该已经是下午了,窗帘都挡不住外面明亮的光线。炽热的气息相互交织在一起,项铭轩闭目养神间……忍不住顶了两下。
“靠,你他妈的——别搞……”成天雪挣扎起来,把项铭轩往外推。
项铭轩却伸手抓住了成天雪的手,下巴放在他肩窝上,在背后低声说:“等会……可以,还是软的。”
成天雪不敢动了,任凭项铭轩悄悄动作。脸颊变得绯红,又开始热了,成天雪伸手抓住空调遥控器,调到二十度。
“哼……”
项铭轩从背后环抱他,双手收愈发紧。
一瞬间,成天雪变得很难过,开始想念起以前那个很成熟的项铭轩。他总是体贴入微,虽然偶尔有点“暴虐”,但总体情绪稳定,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把衣服穿好,也轮不到成天雪自己来调空调温度,第二天会提前起床把午饭准备好,早八前一晚绝对不胡闹,家务收拾得井井有条……他会默默做好好多好多事,根本不需要成天雪操心什么。
又觉得现在的项铭轩特别幼稚,也许是年纪太小了不会照顾人,可是大一和大二年龄又差不了多少……越想越难受,成天雪没忍住,一滴泪水滑落,滴在项铭轩的手背上。
“哭什么?”项铭轩问。
成天雪鼻子也变得红红的,闷着声音说:“你太小了……”
“什么?”项铭轩十分惊讶,起身望向成天雪。
“啊!你别乱动!我是说、”成天雪鼻子堵着了,呼吸变得很费力,“我是说你年纪太小了。”
项铭轩现在明显比凌晨的时候要温柔得多,但是却没有一点善罢甘休的意思。他吸吸鼻子,声音懒洋洋,一副没睡够的样子,凑到成天雪耳朵旁边说:“为什么这么说我?你比我还小一岁。”
闻言,成天雪怀疑他听错了:“什么?”
项铭轩把脸埋在成天雪脖颈后面:“对啊,你不是附中的么。”
“项铭轩你有病吧?”成天雪感到不妙,慌了起来,可浑身变得无力,心思很快又飘到了别的地方。
最后时刻,项铭轩捏紧了被子,说:“项铭轩没病。”
又是一阵心慌袭来,现在气氛对于成天雪来说一点也不旖旎,他不停挣扎:“走开,走开!你出来弄。”
项铭轩把声音拖得很长,装不清醒,感觉他也要哭了,撒娇道:“我弄不了……”
“我帮你弄。”
成天雪转身掐住项铭轩的手,问:“你难道不认识我?我问你,你当我是谁?”
“你是金珠啊,我知道的。”
一番回答如五雷轰顶,成天雪恶狠狠道:“我是谁?你他妈看清楚再说。”
“啊、老婆慢点,你是金珠……”项铭轩伸手扶上成天雪的肩膀,剧烈呼吸时被呛到了,咳嗽两声。
“臭项铭轩,你爽昏头了?”成天雪不知道他现在是吃醋还是震惊,眼里又蓄满了泪水。
项铭轩又听不进人话了,双手紧紧扣着成天雪的肩膀:“啊、啊你慢点!”
“我就不。”
成天雪报复似的,等项铭轩脸半埋在枕头里用力喘息时,他来不及欣赏项铭轩又红又嫩的脸,甩甩酸痛的手腕后抓住项铭轩的胳膊,恐惧的心理空前强烈,大脑飞速运转,声音害怕得颤抖,连声问道:“等等,我先问你,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老婆……你是男的。”项铭轩倒在枕头上,浑身脱力,说话没劲。汗水打湿了头发,他埋在枕头被褥,手在底下悄悄勾着成天雪的手指。
成天雪抹一把刚刚急出来的眼泪,强装镇定道:“我有个事情一直想问你,你不是跟我说你以前都是被女生追吗,你从来都没想过你是同,现在你又知道我是男的,你心里没点缓冲吗?为什么要跟我睡?”
项铭轩闷哼了一声,头脑愈发昏沉,说:“因为我喜欢你呀。”
“你喜欢我,我是金珠,那你之前一直很仰慕、一直很喜欢,觉得他很厉害的那个成天雪学长呢?”成天雪心跳得极快,难受的情绪在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要呕吐了。
项铭轩回抱住成天雪,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我和你交往,我会对你负责的。宝贝别吃醋,我跟你保证,以后都不喜欢他了,只喜欢你。”
“项铭轩你——”
“有病吧”三个字哽在喉咙里迟迟不能出声,成天雪明白他间歇性失语了,用力推开项铭轩,抓起手机和堆在一旁的衣服,起身便快步走进浴室。
“砰!”
浴室门狠狠关上,成天雪“哗啦啦”反锁,转过身伸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满身红紫的痕迹,特别是脖子一圈。凌晨的时候项铭轩发神经死死掐住成天雪的脖子,直到力竭才肯松开,好像这样就能缓解他们的痛苦一样。
成天雪感到苦涩,喉咙发紧,一滴滴完整的泪珠涌出来砸在洗手台上,碎裂成几瓣,他无声哭泣着,双手颤抖打开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最开始他非要穿越时,帮他弄到穿越手环的朋友就告诉他,穿越进历史后时间线因为穿越者而变得不稳定,穿越者所处的时空会因为一些意外而改变,导致过去被改写从而影响未来。
历史上项铭轩的成人礼成天雪是没有参加的,而且有关金珠的事不会因为他的到来而忽然改变,既然他像这样变成了金珠,那以前的项铭轩和金珠又是如何度过这晚的?
不不不,成天雪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刚开始追求时,项铭轩明明和他说了成天雪是他的身心双初恋,项铭轩是不会骗他的。
可是抑郁症……怎么解释项铭轩的抑郁症呢?项铭轩确实没有骗他,可成天雪对抑郁症真是一点也不知情啊,难道是有人披着项铭轩外壳确诊了抑郁症吗。
成天雪手臂无力,哭得直不起腰,眼睛也睁不开,举着手机扑在洗手台上,觉得人生不过如此,无助极了。
原先见到项铭轩时那份欣喜,和那些看似温情的“打情骂俏”变得十分可笑,成天雪感觉他像是在台上跳裸舞的苍蝇,被所有人看了个精光的同时还被搞卫生的一扫帚赶了出去。
项铭轩为什么要骗他?交往七年,原以为的亲密无间竟然还隐藏着秘密。成天雪也开始好奇,初高六年他知道有一个小迷弟一直特别崇拜他,可项铭轩这个铁打的直男为什么突然开窍,什么促使他一下子就从仰慕崇拜变成了爱恋追求?
成天雪感觉他以前都被项铭轩的甜言蜜语哄骗了。爱人的欺骗让成天雪终于意识到,原来他一直都是在自己骗自己,抑郁症不过是他一个不肯相信而处处找借口的事实罢了。辛苦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可惜他和项铭轩的关系原来并没有好到这个程度。
又回想起以前那么多心酸的时刻,警局不立案一审二审全部败诉,行政复议也失败,天知道究竟是什么阻挡着成天雪寻找真相。无助和委屈在这一刻通通都吻了上来。他是多么坚强的一个人,发现项铭轩割腕时都不曾落一滴泪,现在躲在浴室里泣不成声偷偷哭,泪水糊了满面。
细窄的喉咙承受不起如此浓烈的情感,成天雪还感到害怕,如果以后他就变成了“金珠”,那他身为“成天雪”时的一切记忆还能算得了什么?笑话吗?
他的爸爸妈妈哥哥亲人好友还能算什么?那些经历和感情还能不能作数?
而且,真正的金珠又该何去何从呢?
成天雪痛苦悲伤的思维无限发散,看待问题的角度越来越新颖犀利,就在这时,电话终于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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