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粉墨登场的女的,叫凌巧玉,小团体头子,以前也找过成天雪的麻烦,不过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罢了。
她是项铭轩小学同校同学,就算小一届也自诩小青梅。成绩不好,横行霸道,了不起得很。纯中国人却长了一张人人都夸的混血脸,但成天雪不吃混血颜,更不吃用颜值抵消恶行这套,面对这位四处欺压弱小的“校园女神”时除了讨厌没有其他触动。
成天雪浑身湿漉漉,刘海糊了一脸。凌巧玉光鲜亮丽,精致到头发丝。
凌巧玉尖酸刻薄,声音也刺耳难听:“让你到房间里去伺候,是你的福气。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个死猪脑跑都不会跑,怎么还真爬床了?懂不懂得保护自己?这么贱。”
成天雪想起项铭轩那大的吓死人的手劲,掐出各种青紫的痕迹,在心里“呵呵”两声,反问这难道是想逃就能逃走的事?再次狠狠捏紧了手,说:“哦,你酸了。你喜欢项铭轩,怎么不自己上?”
不带“他妈”已经是成天雪最后的极限,这时从凌巧玉身后窜出来另一个嗓音低沉的男的,冷笑一声,说:“嚣张什么?你和项铭轩睡了,不过就是一夜罢了。”
此言一出,成天雪凭借丰满的感情和丰富的经验,敏锐地抓住他话中带着的一丝酸涩和不爽,回怼的话咽回去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后滚出来再脱口而出,成天雪都觉得他恐怕是个天才:“怎么,你也喜欢项铭轩?”
关键是这个男的似乎是真的被说中心思,顿时语塞,成天雪便接着重拳出击:“想都别想了,你长太丑,五短身材,他看不上。”
“你——”
由此,小团体中项铭轩的明恋者和打着明恋者旗号的暗恋者们通通开始对成天雪进行辱骂。成天雪对这些无关痛痒的低级词汇毫无波澜,舌战群儒,以一当百,最后骂累了,一句话杀死比赛:“再嫉妒又有什么用,我才是正宫。”
也许是“正宫”二字戳中了某人明恋而不得的脆弱内心,凌巧玉直线破防,不顾平日里精心维持的淑女形象,暴跳如雷,指着成天雪的鼻子破口大骂:“母猪!你这个烂臂的臭表子,给我把他的头发剪烂、剪烂!”
只是这回凌巧玉如此发号施令,其他人却不像以往那样对她唯命是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一个站在成天雪身后,挽着她男朋友的短发女生说:“姐,万一他真上位了怎么办?”
成天雪明白了。项家有权有势,凌巧玉的背景显然不如项铭轩“显赫”,其他人更不敢得罪项铭轩这位大爷。
趁着局面僵持,成天雪火上浇油:“哟哟哟,小团体要分崩离析喽~”
“啊!!!!”
凌巧玉面红耳赤,谩骂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辞。饶是身经百战的成天雪听了都直皱眉:“你也是女生,说这些话不觉得给女生丢脸吗?你嘴这么脏,你妈不管你吗?这下人人都知道你在嘴里修厕所了,以后谁还敢找你处对象?”
“你这个臭表子,就算真的上位了,迟早有一天也会像之前那些女的一样!跟用过的卫生纸一样!被甩掉、甩掉!”凌巧玉这样大吼,吼走了仅剩的良知。
成天雪左右两边一瞥,发现这层楼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他还注意到,几个监控都已经被袜子包裹住了。
凌巧玉这样说,究竟是在洗脑成天雪还是在洗脑自己呢?
成天雪心思飞走,想起来一些别的事。
项铭轩这人挺神,不管在哪都是风云人物,身边总乌泱泱跟着一大群人。小时候老师批评他心思好玩,长大了同学八卦他花心多情。像什么一学期换几个女朋友到后来一个月谈了几个,甚至年纪更一点大后出现混夜店酒吧KTV多少多少人聚一起开颜色party的传闻。
这些话传来传去总会传变形,而且天天有人在耳边洗脑式谈论,即使坚持辩证思维的成天雪也自动给项铭轩蒙上一层负面的阴影。
可是除去桃色新闻,谁又关注到项铭轩一骑绝尘的文体成绩和分外突出的社交能力呢?项铭轩风评差,到底又差在哪里?
成天雪意识到认知与现实之间存在巨大偏差是在项铭轩的升学宴上。
七月骄阳,成天雪一家人作为合作伙伴受邀出席。久闻大名,这也是成父成母第一次见到项铭轩本人。
宴会上熟人少生人多,成天雪和妈妈在一起,远远看着乖巧地跟在项父身后,一一向叔伯们敬酒的项铭轩。闲来无事,成天雪随口说起那些传闻。而成母对传言显然有截然不同的看法:“我倒觉得未必。”
成天雪疑惑地看向母亲。
成母眼神在周围扫了一圈,接着说:“你看这里有很多女宾客,其中不乏他的同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和他说话。我刚才观察到她们很多人都只是在下面小声议论,不敢和他有正面接触。如果项铭轩真像传闻中那样纨绔甚至浪荡,”
成母欲语还休,转身收回视线,对上成天雪的目光:“所以我猜测,他在学校一定有很多暗恋或嫉妒他的人。”
成天雪明知道母亲的眼光一向毒辣犀利,却还是忍不住反问:“您怎么敢这么确定?”
成母拿出手机给成天雪看项父项母在朋友圈里发的喜报,解释道:“私人社交平台上几乎一大半都是对儿子的宣传,说明真的把他当继承人培养。以前我很少看见他出席宴会,直到这次他爸爸才带他出来认合作伙伴,说明之前的重心都放在学习上,而且成绩也很不错。”
屏幕滑动,一条条带着烟花喇叭emoji的文案或红色喜报占满朋友圈。化竞国银保送本地顶尖985,外研社杯省一,骑马射箭,参加国际交换生夏令营模联等许多社会实践活动,数不胜数,令人眼花缭乱。
成天雪惊醒,不可置信地发现他竟然也成为了羊群中的一员。面对似是而非的言论,失去了自己的思考,表面上持怀疑态度,实际上已向“默认”倾倒。
传言传成这样已经可以起诉侵犯名誉权了。成天雪时刻在反省自己,再次看向项铭轩时眼神里多了份复杂的情绪。同时他又想到,项铭轩本人和他人口口相传的形象完全不符,为什么这样,是动心忍性?
“事实究竟如何我们并不知,但我们始终需要保持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别被寻常人懵逼了双眼,即使只有一刻不清醒也不行。妈妈以前不是这样教你的。”成母拍了拍成天雪的肩。
成天雪想起从小背到大的《谏太宗十思疏》,眼神又一次跨过重重人群投向正乐呵呵碰杯的项铭轩。
“还有一点,我和他从未见过面,可刚才在楼梯拐角,他路过时向我打招呼却知道我姓甚名谁,甚至还知道我不喝酒,帮我把香槟换成橙汁。”
接着成母又夸了一些恭顺温和谦逊有礼貌之类的话,成天雪的心思却不在这里了。
一检语文竟然有一百三十九,确实是非常亮眼的成绩。这么多成绩单看下来,好像只有物理稍微差点,不过物理嘛……成天雪收起妈妈的手机。物理不好是人之常情。
后来项铭轩和成天雪讲起以前那些经历时,成天雪突然想到就把这些事都和他说了,结果发现项铭轩完全就是傻的,他压根就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说他不好的。
可能是太单纯,走在路上察觉到别人异样的眼光还神奇地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穿搭很酷。
“KTV就算了,传你去夜店酒吧是怎么回事?”成天雪坐在卧室的床边,问道。
大平层内灯光明亮,落地窗一览城市夜景。
项铭轩穿着大裤衩子,盘腿坐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没怎么回事啊,就是出去玩呀。几个关系还算近的同学喊我出去,学习压力是有点大,偶尔玩一下爸妈也不说我,喊我就去了呗。我当时是这样想的,拂了人家的面子的确不太好,反正我也没事,能捧场尽量捧场呗,说是有不认识的人我也没在意,反正我和他们又不直接接触。”
成天雪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顿时感到心情复杂,接着问:“每次出去你都喝很多酒吗?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就开始对其他人动手动脚?”
闻言,项铭轩正襟危坐,摆出“漏漏漏”的手势,严肃道:“酒品见人品,我酒品可没这么差,从未发过酒疯。如果实在走不动道了都是直接call我爸,让他来接我。”
成天雪摩挲下巴,逐渐品出一些不对劲:“你知道每次组局都有哪些人吗?”
项铭轩摸摸后脑勺,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掰着指头数也没数太明白:“忘了,但差不多就那些人呗。文学社一伙人,班上的同学,外班关系好的那几个。有时候朋友的朋友也带朋友,我不认识。”
“项铭轩,”
成天雪郑重其事叫了一声他的大名。项铭轩“啊”了一声,茫然看向成天雪。
“你好像被人做局了。”
“啥?”
“你知道最开始别人怎么跟我介绍你的么。”
项铭轩这回真是二丈和尚摸不清头脑:“咋样啊?”
成天雪咳嗽两声,开始模仿朋友的语气,时隔多年仍记忆犹新:“项铭轩,就圈子里很有名那个。他家境很好又管不严,吃喝玩乐样样精通,逃学泡吧混夜店,喝了酒更加神志不清,私生活极其混乱,感觉只要是长得好看的都和他玩过,这次暑假又换了七八个女朋友。这种人嘴上说着偶像偶像,实际上就跟云、红人粉那玩意儿一样!你千万不要跟他沾边,他就是想能带坏一个是一个——”
“什么???”
项铭轩惊得从床上弹起来,大喊大叫:“什么!逃学旷课?!我都没有病休过,高烧四十度都舍不得请假回家,除了竞赛的时候不常在班上,我几乎是全勤啊!”
“高烧四十度?是不是脸都烧红了?”
成天雪侧头望过去,只见项铭轩垂眸点点头。
“我记得当时好像是说——你吃那壮阳丹太猛,药效没过就被抓来来学校上课了。”
当晚,项铭轩满眼含泪清列表,删掉了所有初高中时的称兄道弟的哥们朋友。
项铭轩不是旷课逃学的叛逆少年,更不是行为不检点的浪荡公子哥,而是其他人想要一个这样的人,作为被议论的主角,捏造出那些三人成虎的香艳故事来填满自己空虚非常的现实生活。
不过有一点他们好像搞错了。项铭轩不仅不是心碎成很多瓣渣男,甚至不是直男。
项铭轩总说只对他一个人才有感觉,到这种程度,成天雪觉得项铭轩多半就是个天生弯。
没兴趣加上自己不太注意,就给了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
成天雪越想越烦。他身上冷极了,面前的凌巧玉正大声嚷嚷。
成天雪眉头一跳,胸中的火气好像能直上云霄,实在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凌巧玉脸上:“造谣不要成本,嘴巴一张一闭侵害所有人的利益。你这么说别的女生同意吗?项铭轩本人同意吗?道歉。”
为强身健体,成天雪这么多年坚持扔铅球练出来的力气那不是吹的。
凌巧玉被扇懵了。头发糊在脸上,她捂着腮帮子瞪大眼睛,猛吸一口气提起手就要对着成天雪打下来。
“你——”
划过脸颊的是一阵疾风,不是巴掌。
项铭轩眼疾手快掐住凌巧玉高高扬起的手,另一只手踹在裤兜里,侧着身子挤进成天雪和凌巧玉之间:“同学,打人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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