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
项铭轩举着手机转过来,面对成天雪。成天雪紧张一瞬,用手掩住手环,按息屏后顺着动作揣进卫衣口袋。
“诶项铭轩,在干嘛呢这么久没动静。”
电话那边是熟悉的的港普,妈妈的声音仍然富有活力显年轻。成天雪心中一惊,不自觉回想起和阿姨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项铭轩的妈妈也姓项,项阿姨以前可喜欢成天雪了。项铭轩瞒着成天雪找家长商量求婚事宜的当晚,项阿姨就笑眯眯拉着成天雪的手,说:“叫什么阿姨呀,还不改口?”
成天雪先是愣了一秒,然后别别扭扭喊了一声:“妈。”
“哎哟,真乖。”她高兴得捂嘴笑,连忙给成天雪戴上传家宝玉镯子。
她总给他买衣服,所以成天雪的衣服一半是自己妈妈买的,一半是未来妈妈买的。而且她一有时间就亲自下厨给成天雪做各种好吃的专门送来学校,连项铭轩想吃都不许;过年包的红包比谁都多;每逢主持晚会或获奖表彰时都来台下应援,亲儿子都没这待遇,可是后来高架追尾惨死……
大货车疲劳驾驶横冲直撞,就这么从人身上碾过去,车撞破护栏冲进了江里,头也掉进了江里……
成天雪低头抱着脑袋,额头压在膝盖上,狠狠闭上眼睛。他完全控制不住去想这些,想赶到现场时那副乱七八糟的情形,想他当时就不该那样和手机里的项铭轩交待,想一个人站在案发现场被货车司机家属此起彼伏的吼叫声团团围住时的那份孤立无助,想警车的鸣笛、黄色的封锁带和红蓝的灯光成了持续好多年的噩梦,想项铭轩一息之间失去了爸妈,他一息之间失去了一半的爱人和四分之一的自我。
成天雪忍不住抓紧头发。
如果他当时像现在这样有“超能力”就好了,他会穿越回去救下爸爸妈妈,他想保护所有人,爱的他和他爱的都要好好活着。
“不对吧,你一个人能待这么久?”
阿姨依旧活泼的声音把成天雪从混乱思绪的苦海中拉扯出来,成天雪想只有这样乐观的母亲才能带出这样乐观的孩子,抬头看向神情变得不自然的项铭轩,和他对视一眼,头昏脑胀时竟然没能一下读懂项铭轩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啊,妈,别担心,我和你儿媳妇在一起呢。”项铭轩叉腰回答道。
成天雪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清澈:“?”
“哦,那就好,我给你转点钱,你别回来太早了。”
“哦”。
“国庆中秋八天,月底你再翘几天课,加起来有一个多星期,你不回来都可以。”
“有你这么教育儿子鼓励翘课的吗?”项铭轩嘟囔一句。
“算了不跟你说了,电话挂了你快去玩吧。”
话音未落,一声干脆利落的“嘟——”已传来。
成天雪摸着取下手环后空荡荡的左手手腕,回想到刚才那个玉镯子。当初破产项铭轩死活不让成天雪当掉,成天雪只好一直拿着,走之前应该是和项铭轩的遗物放在一个铁盒子里。
想到这里,成天雪开始担心如果此番不成功会影响以后的走势,害怕这份“玉镯子历史”会被抹杀,焦虑在心底生长蔓延,更加坚定了要做好要成功的信念。
成天雪来不及和项铭轩计较别的事了,翘起二郎腿,下巴撑在手上,眉头紧锁,说:“项铭轩,当初发现布洛芬的那个女生,现在是不是你化学系的学姐?”
项铭轩走过来和成天雪并排坐在床边,点点头说道:“是的。”
那时项铭轩浑身是汗,又累又饿,刚接过后援会会长递来的三明治,拆开塑料包装就要咬一口。旁边站着大一届的高三学姐有一七六,穿老爹鞋和一米八的项铭轩差不多高,刚去大学参观学习了生物系学长的获奖实验,心细又眼尖,一下子看到了鸡蛋上溢出的沙拉酱中有很多白色小颗粒,心里记着前不久学到的那些菌类,连忙喊住项铭轩拦下了他。
众人围上来看项铭轩打开三层面包,发现里面每一层都有含有白色颗粒。学姐以为是霉菌或猪肉绦虫,喊人跑去烘焙坊后厨和供给处确认,却发现只有项铭轩的三明治有问题,鉴定后才知道那全是布洛芬。
“计划失败,凶手要恨死她了吧。那学姐最近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成天雪又有点困了,眼睛疼得睁不开。
“我知道了,我之前听文学社前社长说她第一志愿被人改了滑档才去的化学系,不太清楚,还是被调剂什么的?总之出了一点问题,本来是要去学生物的。但她本人表示生物化学不分家,原本就打算辅修另外一门,现在要申请双学位,也有几项实验几篇论文,好像还不错。”
“这么巧。”
成天雪知道明年有个特别重要的实验,本来是以大三生为主的,项铭轩当时大二因为表现优秀被导师点过去打下手。临近尾声时出了点意外,酒精灯被打翻后不知点燃什么导致爆炸,当时只有零星几人在进行收尾工作,林学姐的双臂被炸成残废,后来再也没见过她,只听说她似乎去了西北支教。
刚好那天有人找项铭轩换晚班,所以他侥幸逃过一劫。如果那次事故是人为操纵,如果是针对项铭轩,一次没得手就会有下一次,刚好第二年项铭轩就真卷入进一起实验室爆炸案。
以前这些事情分散在生活的角落从未想过暗中竟然会有联系,成天雪开始不能理解,项家与人和善,究竟是什么人恨项铭轩恨到这种地步,单纯是嫉妒吗?
项铭轩观察到成天雪一直眨眼,捧着成天雪的脸凑近了看,说:“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又红又肿,昨天很难受吗,哭这么狠。”
成天雪在底下踹了他一脚:“我和你说正事!这事不简单,总之你先去把文学社那群混子查一下,再问一下学姐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这盆粥就算了,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下毒。你不怕酒店有其他人的势力入侵,就顶多教训一下酒店管理层。”
“嗯,嗯?”项铭轩突然凑近,两人脸贴脸,“这么关心我呀。”他好像没把这事当真,很不在意。
“走开。”
成天雪推开他,抓起脚边金珠的背包,侧边口袋里是金珠的手机,成天雪掏出来一看,锁屏上有几条上午的消息弹窗:“人呢?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要参加接力赛吗?”这时成天雪看向时钟才发现现在竟然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金珠的手机竟然没有密码,成天雪下意识一点进去就直接跳转去了微信。成天雪想了想,编辑一条消息发了出去:“马上就来。”
成天雪起身把双肩包背上,项铭轩见状连忙拉住他的手挽留道:“今天附中开运动会,你不去不要紧的。”
成天雪用力甩开手,翻白眼“嘁”了一声:“滚,老子要回去上课。”
“我开车送你啊。”项铭轩抓上手机车钥匙也起身追上来。
“开到前面那个路口就不许开了啊,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过去。”
成天雪坐在副驾驶,伸手给项铭轩指路。
项铭轩抬头看到成天雪说的那个路口,疑惑道:“为什么?前面走过去要好远。”
“要不你自己看看你开的什么车?老子是贫困生,经不起流言蜚语。”
下车后,成天雪整理好书包背带,已经代入“金珠人设”。回想刚才在酒店电梯,小原给他发的“角色扮演温馨提示”,边走向校门边思考如何才能成功演好金珠。
小原问成天雪要不要现在就去找金珠把身份换回来,成天雪想了想,说:“现在不行了,我上午耽误了,如果他变成了我,现在已经随队出国了。”
历史上这年的国庆假期,成天雪争取到一个出国学习的机会,从今天算起还有十天才回国。
成天雪有点担心金珠是否能扮演好“成天雪”,小原却说:“没关系,引起时间线变化的主体人物是你,变化也只会以你为焦点。只要你不去找金珠,那么在范围之外金珠就会因历史惯性按照你曾经的轨迹度过这段时光。听起来有点复杂,总而言之就是你别管,安静等他回国,没什么问题。”
小原还告诉他一个至关重要的事:“你不用很死板地套‘金珠模板’,按照你自己的来就可以。只要记住你在人前是金珠不是成天雪就行了,有问题时间线自己会修复。如果你被霸凌了,尽管打回去,不用担心会有很大影响。”
怀揣着忐忑的心理穿过走廊,成天雪捏着背包带子,转身走进高三一班。
“咵!”
一桶冰水从头倾斜而下,成天雪懵了。冰块砸在成天雪的头顶划过成天雪的脸,很疼很疼。
一阵阵低笑从四面八方传来。
“哟哟哟,看看这是谁呀,金珠还是母猪?”
一个男生缓缓从门后走出来,成天雪的眼神直直地从地板上挪上去盯着这个人高马的寸头男。
在仍然艳阳高照的九月晴天成天雪却感受到阵阵寒意,不仅是冰水打湿衣裳裹着身体,走廊凉风吹过,黑暗的人心更让人感到恶寒。脸上是滴滴水珠接连滑落,甚至由冰冷变得温热,手臂在这一瞬间都僵住了,大脑也被冰封,不可思考。
两个披散头发挡脸的女生拎着一个红色塑料桶,捂着嘴从门后走了出来,小声道:“我的手都举麻了,总算来了,冷死我了。”
“喂喂喂,说话。”
寸头男吊儿郎当地往前走两步,察觉到寸头男打量的目光不怀好意,成天雪被冰镇的意识逐渐解冻回笼,忍不了这个暴脾气,心里的火气上来,死死捏紧了拳头。
“诶,跟你说话呢,说话——”
见成天雪仍盯着他却不动,寸头男接着往前,原本环抱在胸前的手伸出去怼了成天雪的肩膀一下。还没等寸头男收回手,成天雪一拳头冲上来死死砸在寸头男脸上。
“砰!”
寸头男一个趔趄,光秃秃的头斜着撞在了铁门框上。
气氛变得紧张沉重,围观的人群不再偷偷交头接耳,四周一瞬间极其安静。寸头男垂头晃了一下脑袋,抬头捂上脸,走过来掀起眼皮看成天雪,说:“靠,真他妈带劲儿。”
成天雪敢肯定以前金珠遇事肯定不会还手,更加不会主动出手,这才切切实实感受到“时间线会自愈”这个说法的可靠性,真是神奇的现象。
察觉到寸头男上下打量的目光越来越不怀好意,成天雪警惕万分,不被寸头男恐吓也不会有所退让。
“项铭轩干得你很爽是吧,打人这么疼。”寸头男刚才那下好像咬到了舌头,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原谅成天雪耳背,他是真没听清别人说了啥:“什么?”
“我说,项铭轩干得你,很、爽、吧!”寸头男好像把小脑装坏了,站也站不稳,踩在门框上晃来晃去。成天雪觉得是在挑衅他。寸头男抬起手捏住成天雪的下巴,成天雪一个激灵,直直寸头男的头顶锤了下去。
“嘶——”
寸头男猛猛吃痛,再抬头时脸上明显带了愠色:“靠!一个被烂货玩烂的贱货,老子碰一下怎么了?”
“咳咳。”
不等成天雪气急回骂,一个黑长直黑短裙黑丝黑玛丽珍的女生起身推开椅子,高跟鞋“哒哒哒”,从教室里走了出来,站在寸头男身前,趾高气昂道:“敢和项铭轩睡,你疯了?别人要你,你不会反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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