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两位!你们被同一辆车撞死了!”
纯白色的空间里,看不见面容的神坐在宝座上,仿佛哄小孩一样鼓着掌。
在祂的面前,杵着两道人影。
其中一人穿黑西装,戴着镜片掉光了的墨镜,浑身都是斑驳的血渍,肩膀凹下去一块,额头上更是不停飙着血。
另一人穿着连帽卫衣和牛仔裤,一条腿拧得不成样子,被隐藏在兜帽下的整张脸像被血糊过一样。
他们一个是特工,一个是杀手。
过去的十年间,他们都忠心于自己的组织,勤恳地执行着任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本该各自过着相应的生活,老死不相往来。
然而就像命运刻意要捉弄他俩一样,高层总是让他们的任务地点高度重合,任务目标还经常被设置成同一个。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人棋逢对手,从初见起就互相厌恶,没有任何一刻欣赏过对方。
他们都在咬着牙恨不得将对面挫骨扬灰,三天一小掐五天一大掐,这样掐着掐着,转眼就过了十年。
某天杀手回到自己的组织,号称铁面钟馗的无情首领却拍着他的肩膀,沉声道:“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这无疑使杀手君的世界观崩塌了。
“都怪你!”杀手掏出藏在大腿内侧的短刀,刺向特工的脖子。
“都怪你!”特工拔出收在袖口的匕首,瞄准杀手的眉心。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怪你怪你怪你怪你!”
“怪你!”
这天,他们意外相遇在街上,很快就扭打作了一团。也因此,身经百战训练有素的两人没有注意路况,战到了红灯的大马路中央。
被疲劳驾驶的大卡车司机一波送走了。
本以为死后会回归虚无,却没想到能再次睁开眼。
被召到神座前的二人,互相注视着对方仿佛被鲜血灌溉过的面庞。
或许这便是“生前那管身后事”的真意,两人都不由得思考起他们这许多年来的争斗,是否真的有意义。
特工微微张开嘴:“你……”
“终于要承认我比你帅了?”
“我没说。”
“可别吵吵了。”神说,“你俩都被车胎碾成饼了。”
“……”
见二人安静下来,不再说话,神微微颔首,不知是不是做了满意的表情,脸上散发出微光。
祂抬了抬下巴指着杀手道:“这家伙被从脸上轧过去了,哪还有帅啊,给你修了修都不错了。”
特工闻言,顿时喜形于色,忍不住欢乐地挑了挑眉毛。
“所以按照规定,你下辈子会转生成丑男。”
“啊?!!!”杀手急了,震惊地大叫起来。
他活着的时候不说帅得惊天动地,但好歹还是有点小帅的吧,即使是于晏彦祖来了也只能说是不在他之下而已!
他把手探进兜帽里,难以置信地抚摸自己血肉模糊的脸。
“呵呵。”见状,特工努力压下他那绷不住的嘴角。
“你又笑什么?”神指了指特工,“车轮碾碎了你的下半身,下辈子你只能做太监了。”
“啊?!!!”
“呵呵。”
“卧槽你大爷!”特工扑到杀手身上,凭借着重力优势压倒了对方。
杀手挣扎起来,用爪子猛挠他的脸,特工便顺势用胳膊牵制住他的动作,紧掐着对方的脖子。
“咳咳……”
身下的人扭动着身子,想掰开他的手却无处使劲,不顺畅的呼吸让他本来就模糊的脸更加不可名状,似乎是血呛进了喉咙,杀手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这时候,神终于劝架道:“别打了。都是成年人,不能理智一点吗?”
“如果我要找回理智,那就是他死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动作,面朝着神喊道。
“可是你俩都已经死了啊?”
杀手:“……”
特工:“……”
好像……确实。
面对着重归沉默的两人,神从宝座上站起来,走到他们跟前:“我理解你们希望远离对方的心情。在你们看来,永远不要再跟另一个人扯上关系才是最好的吧?”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拣细处断,就好像吃方便面掰叉子的时候掰断了,吃果冻的时候撕包装撕岔劈了,神带着怜悯的语气通知二人:
“你们的组织以为你俩是为爱殉情,沉痛悼念后,给你们在同一天一起举办了葬礼,进一个炉子烧的,装进了同一只骨灰盒,还埋在了一起。”
现场似乎响起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在那一刻不管是占上风的特工还是伺机而动的杀手,都收住了力气,屏息听着神的话语。
“所以同样根据规定,下辈子你们要么转生成兄弟,要么转生成恋人。”神嗤笑了一声,“加油。”
那一瞬间,空气真是极度的冷和静。
两个人一上一下,两双眼睛对视着。
特工收回胳膊,站起身,脸上带着释怀的笑。
他扶了一把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向后倒去的杀手,还握着他的手腕,温柔地把他牵了起来。
重新站起身的杀手眨眨眼睛,愣在原地。
他好像已经把这辈子开心的事都想了个遍,但最后还是把手背缩回袖子里,用袖口猛擦着眼睛。
“不觉得有点恶俗吗?”杀手问。
此情此景,令特工也哽咽了,他红着眼眶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脊背:“咱俩都不容易……”
“快把我们杀了吧!”两人异口同声道。
“耍什么宝呢?”神摊开一只手,单手叉腰,“你们已经没法再死一次了!”
特工问:“就不能让我们灰飞烟灭吗?”
杀手生无可恋地蹲在地上:“就不能让我们永世不得超生吗?”
“……”如果能看清神的脸,那祂现在一定是无语的表情。
神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反正那时的你们也不会记得今生的事情,现在的你们又何必纠结于来生的苦难呢?”
“如果真是这样,你又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特工推了推已经没有镜片的墨镜,那纤细的人造物终于寿终正寝,发出咔嚓一声,断裂开来,掉在地上。
“哈哈……”
神发出笑声。
祂回到自己的神座上,用指节敲击着扶手,纯白的四壁开始变色、旋转、延展开来,展现出四片与天花板上的蓝天截然不同的天空。
“什么毁容、太监之类的惩罚,我可以替你们免去。”神带着高高在上的语气说,“诸如兄弟、恋人之类的命运,我也可以适当帮你们扭曲。”
“那么,代价是什么?”杀手问。
神歪了歪头,疑惑道:“还不明白?被扭曲的命运就是代价。”
在两人若有所思的注视下,神用手撑着脑袋,解释着自己的动机:“我是真的很好奇,人的意志能不能战胜被安排好的命运,走出不存在的结局。”
“所以你们就试试吧。”神比了个剪刀手,用手掌遮住自己的半张脸,“顺便也帮忙解决点让我头疼的麻烦。”
空间开始摇晃,旷远的天壁崩落,脚下可以立足的平台也摇摇欲坠。
重心不稳的特工与已经坐在地上的杀手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地别开脑袋,转移视线。
“对你们做点手脚也就顺手的事!”
在坠落之前,透过那只玩笑般的剪刀手,杀手看见面容俊美的神露出微笑,挤弄着那只金色的眼睛。
然后,他便从一片天空下沉到另一片天空,在一层又一层云间飘荡着、摇晃着,像暴风雨中海面上的孤船。
低温使他颤抖,风声几乎令他失聪,在永无止境的窒息中,他决定闭上眼睛。
接受这一切,了却此生。
这是我在键盘上撒了把米让鸡打的字。我看不懂文字,翻字典的时候老哭,孩子哄不好我,剩下的全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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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恨你恨你真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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