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脚步匆匆，转眼就到了周四的大彩排。
俞中的艺术节是每年的传统盛事，这一天全校沉浸在表演与活动中。
今天的彩排无需化妆，只需换上演出服装即可。
黄筱枝从衣柜深处翻出那件压箱底的孔雀舞演出服，小心翼翼地叠好，装进一个干净的布袋，放在座位旁。
今天她没和于雯一起来学校。于雯一早发信息说要晚点到，她便自己先走了。
其实于雯很早就到了，只是被何伟叫去了办公室。
……
办公室里，于雯安静地坐着，何伟说去接水让她稍等。
高二年级组的老师们大多认识这位年级第一，目光里带着欣赏。
何伟端着水杯回来，扶了扶眼镜坐下：“听说你打算出国？”消息果然灵通，估计张玉琳已经打过招呼了。
“是。”于雯简短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
“计划什么时候走？下学期？还是高三？”何伟喝了口茶，看着她。
“高三吧。”于雯抬起头。
何伟沉吟片刻：“行，我知道了。办手续时联系我，需要家长出面的话，让你姐姐来找我。”
于雯点点头。何伟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回教室了。
……
黄筱枝以为于雯只是单纯迟到，压根没往老师谈话那方面想。
她甚至有点担心于雯是不是家里有事耽搁了。
下午是节目彩排。中午，三人一起在食堂吃饭。
吃到一半，一个老师突然过来，把于雯和苏厘都叫走了。
只剩下黄筱枝一个人，她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想快点回教室。
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两个女生神色慌张地从自己班跑出来——不是一班的！她们来干嘛？
黄筱枝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进教室。
目光扫过自己的座位，心猛地一沉——抽屉被翻乱了！装着演出服的袋子被扯开一半，露出的部分触目惊心：上面糊满了油腻的剩菜残羹和汤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她的眉头紧紧锁起，怒火在胸中升腾。
五班的？她根本不认识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一把抓起那袋污秽不堪的衣服，转身就冲向五班教室。她站在讲台上，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视全场。
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想说什么就大声说！”黄筱枝的声音清冷，带着压抑的怒气，“别在下面像蚊子一样嗡嗡嗡！说出来我也想听听！”她最烦这种背后议论、当面装死的行径。
她的视线精准地锁定在最后一排两个眼神躲闪的女生身上，径直走了过去。
“嗨——同学，”黄筱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手重重拍在她们面前的课桌上，“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全班一哆嗦，“躲什么？做贼心虚？”
其中一个女生强作镇定：“你……你在说什么？这样闯进我们班是要受处分的！”
“处分？”黄筱枝冷笑一声，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再次狠狠拍在桌面，“啪！”声音震得人耳膜发麻：“原来你们还知道不能乱闯别人教室啊？那你们在害怕什么？嗯？！”她提高了音量，字字如冰。
两个女生脸色发白，不敢吭声。
“后面的外班同学！你在干什么！”五班班主任曾虹娇的声音尖锐地响起，她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黄筱枝转过身，脸上带着毫无温度的笑容：“曾老师，您好。我想问问，您教的学生，趁着中午大家都去吃饭，溜进我们班教室，毁坏同学的演出服，该怎么处理？”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教室每个角落。
曾虹娇素来看不起黄筱枝，觉得她是靠关系进来的，成绩也水分十足。她不耐烦地推了黄筱枝一把：“胡说什么！我们班的学生不可能做这种事！你认错人了！”
黄筱枝被推得一个趔趄，却清晰地看到其中一个女生嘴角那抹得意的偷笑。
怒火瞬间冲破理智的闸门。
“啪！”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起。被打的女生捂着脸，彻底懵了。
“你竟敢打人？！还打学生！你给我出去！必须严肃处理……”曾虹娇尖叫着上前拉扯黄筱枝。
“啪！”又是一记更响亮的耳光！黄筱枝反手直接抽在了曾虹娇脸上！力道之大，让曾虹娇直接趴在了课桌上。
“黄筱枝！你敢打老师？！”另一个女生惊叫着站起来。
“打的就是你们！”黄筱枝怒极反笑，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啪！”第三个耳光落下！“犯了错不敢认，总要付出点代价吧？”她甩了甩发红的手掌，眼神冰冷。
就在这时，于雯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
她手里提着那袋还在滴油的演出服，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猛地将袋子里的污物甩向那两个女生！
油腻的汤汁和辣椒油瞬间溅进了她们的眼睛！
“啊——我的眼睛！”两个女生发出凄厉的哭嚎，捂着眼睛乱跳。
曾虹娇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滚！你们给我滚出去！”
黄筱枝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曾虹娇，一步步逼近：“曾老师，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靠关系，成绩造假。你怎么不睁眼看看你自己教的班？一个年级前十都没有！你不觉得自己很失败吗？”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慑人的寒意，逼得曾虹娇连连后退。
“出问题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你怎么总在前十名身上挑毛病？还有，你那些小动作——给自己班扣分松，给别班扣分紧，真当别人不知道？”黄筱枝的目光扫过五班所有学生，“配当老师吗？这些事捅到领导那里，你这位置还坐得稳吗？”
她不再看面如死灰的曾虹娇，转向全班，朗声道：“你们班什么样，大家有目共睹。不信的话，一会儿我会把监控录像放到学校大屏幕上，让大家看看‘作案’过程！”她最后看向那两个还在哀嚎的女生，“哦，对了，记得赔我的演出服。那是世界级舞蹈服装设计师的定制款。不赔？等着警察找你们吧。”
说完，她拉着于雯，在一片死寂中昂首走出了五班教室。
她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有仇，当场就报！至于曾虹娇，看来是该用点手段，把这个垃圾清理出去了。
回到教室，黄筱枝没说话，直接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魏青文的电话。
“喂？小只？”
“妈，你可能得来学校一趟。”
“怎么了？受伤了？还是被人打了？”
“不是，我打了别人。”
“谁惹你了？发这么大火？”
“五班两个女生，中午溜进教室，把剩饭倒我演出服里了，全是油。”
“知道了。别担心，妈不会说你。你气头上才动手，有分寸。一会儿何老师通知我就来。赔偿费一分不能少。”
“嗯，知道了。先挂了。”
“好。”
挂了电话，她看到于雯正用担忧的眼神望着自己。
黄筱枝拍了拍她的肩膀，故作轻松：“没事儿，一会儿去办公室‘喝茶’。”
于雯脸色不太好，点了点头。这么下作的手段，就为了不让黄筱枝上台？嫉妒心真是可怕。
苏厘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拉起黄筱枝上下检查：“没伤着吧？她们打你没？”
黄筱枝摇摇头：“没有。”
“她们把你演出服毁了？太恶心了！死不承认，那个曾虹娇还拉偏架！她一直嫉妒你……”苏厘义愤填膺。
黄筱枝打断她：“好了苏厘，我知道你担心。该走的流程得走，打人确实是我冲动了，我认罚。”她安抚地拍拍苏厘的肩膀。
苏厘瘪着嘴：“可那是你独一无二的演出服……”
“好了，”黄筱枝用食指轻轻点住苏厘的嘴唇，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一会儿看处理吧。估计得去办公室了。”她心里也清楚，这件事不会轻易了结。
……
下午的年级办公室气氛凝重。
何伟坐在主位，曾虹娇脸色铁青地坐在一旁。
两边家长都到了，学生站着。那两个女生缩在一起，离黄筱枝远远的。
何伟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无奈和责备：“黄筱枝，你怎么能打老师呢？”
黄筱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嘲讽的笑：“想打就打了。”看到这群人，她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隐隐翻腾，只觉得反胃。
魏青文端坐在那里，气场强大，直接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该我们赔的损失费、精神损失费，我们一分不少。那么，我女儿的演出服，谁来赔？”
一个女生家长立刻嚷道：“赔就赔！一条裙子能值几个钱！”
魏青文冷冷地扫过去：“七六万八千五百四十。”
“什么？！三十五万？！你他妈抢钱啊！”那家长瞬间跳了起来。
何伟赶紧打圆场：“冷静！冷静！各位家长！孩子做错了事，该承担的责任就得承担！现在后悔有用吗？”他叹了口气，看向魏青文，“黄筱枝妈妈，您看……能不能分期？”
魏青文干脆利落：“行，分期。该我们赔的精神损失费，我也会赔。”
她说完，目光转向曾虹娇，带着冰冷的审视，“哦，对了，曾虹娇老师是吧？你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养老了。这学校，不需要你了。”
她站起身，走到曾虹娇面前，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造黄筱枝的谣，给她泼脏水，背地里那些龌龊勾当，我清清楚楚。还有你们曾家的手段……哼。”说完，她直起身，对何伟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何老师，如果没其他问题，就这么定了。我还有工作，先走一步。”她的话像是一纸判决书。
那两位家长脸色青白，敢怒不敢言。
曾虹娇僵在原地，嘴唇哆嗦着，最终僵硬地点了点头。
何伟疲惫地挥挥手：“那就先这样吧。”
人都快走光时，一个被打的女生带着哭腔冲黄筱枝喊：“你还没道歉呢！”
黄筱枝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带着坦然的笑容：“对不起。但是——”
她眼神锐利地扫过她们，“打你们，我不后悔。”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她一分钟都不想和这些人多待。
两个女生又气又恨，眼神怨毒地交换着信息，显然打算找更厉害的人来“主持公道”。
……
学校的人际关系复杂如蛛网，黄筱枝管不了那么多。
她的原则很简单：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她忍曾虹娇够久了，晚辈打长辈确实不该，但前提是，对方值得被尊重。当对方连基本的尊重都失去时，她也无需客气。
有人说她仗势欺人。没错，她家就是有权有势。
但她从未主动欺凌过谁，只有被真正触犯底线时，才会雷霆反击。
魏青文从小教导她“君子动口不动手”，小时候管得很严。但现在，她相信女儿已有分寸，能判断是非，也默许了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黄筱枝也相信自己能把握好这个度。
……
回到教室，于雯立刻关切地问：“处理好了？”
黄筱枝点点头，脸上却没什么喜色，满脑子都是下午的彩排。多年没登台，第一次就遇上这种糟心事，真是倒霉透了。
于雯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别太担心。就算没有那件衣服，你跳起来，也一定像真正的孔雀一样美。”
这话让黄筱枝心情稍微好了点，她厚着脸皮承认：“嗯，我确实挺美的。”
小插曲无法阻止彩排的进行。黄筱枝早早来到操场候场区。
她提前拜托于雯去播音室确认她的伴奏音乐，心里总觉得不安，像是被毒蛇盯上。
苏厘也放心不下，陪着黄筱枝下来，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两个女生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
于雯来到播音室门口，看到一个女生正鬼鬼祟祟地在电脑前操作着什么。
是二班的？有点眼生。
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拍了拍那女生的肩膀。
女生吓得一哆嗦，猛地回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于……于同学？你怎么来播音室了？”她的手还放在鼠标上。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于雯语气平淡。
女生立刻变了脸，带着训斥的口吻：“没有老师允许，学生不能进播音室！”
于雯轻轻笑了：“哦？你自己都承认是‘畜牲’，那我确实没办法了。”
女生瞬间涨红了脸，指着于雯：“你……你敢骂我畜牲？！别以为考个年级第一就了不起！真不知道你怎么会跟黄筱枝那种人混在一起，她也配？”
于雯挑了挑眉，眼神锐利起来。
这人越看越眼熟……曾家的人？
“骂你怎么了？用‘你’形容畜牲，下三滥的手段也只有你们曾家做得出来，对吧？”于雯向前一步，明明带着笑，却让那女生感到无形的压力，“我考第一，靠的是实力。羡慕嫉妒恨？直说，我不笑话你。至于我喜欢跟谁玩……”她凑近一步，清晰地叫出对方的名字，“曾玲，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很熟吗？”
曾玲惊恐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于雯。
在她印象里，于雯不过是个成绩好点的普通学生，甚至有点“寄人篱下”的味道。
为什么此刻她身上的气场如此可怕？这完全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曾玲的声音发颤。
“我想知道的事，自然会知道。”于雯打断她，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至于你在这里干什么……无非是想让黄筱枝待会儿出丑罢了。”她的声音冷了下来，“还不走？”
曾玲被于雯的眼神慑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她终于意识到，他们曾家，恐怕远远低估了魏家的实力，也彻底看错了眼前这个看似平静的于雯。
她不敢再多留一秒，狼狈地逃离了播音室。
于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进播音室前，早已跟负责老师打过招呼。
至于曾玲？显然没有。
她走到电脑前，仔细检查了一遍黄筱枝的伴奏文件。
在H市，别当于氏是摆设；在A市，更别小瞧了魏家。
她眼神冰冷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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