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山温泉,是松川市最知名的温泉度假区,距离市中心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坐落于风景秀美的静山风景区内,向来是松川及周边城市居民眼中的温泉疗养首选地。
温泉酒店大堂前台,梁知予和舒橪正在办理入住。
“身份证给我。”舒橪向梁知予伸手。
此趟行程,算是舒橪一手包揽,梁知予只管跟在他身后,做个不动脑筋的懒人。她和同事刚忙完一篇电诈的专项报道,整个十二月都在连轴转,不得不承认,舒橪的这次度假之旅,来得很及时。
“你订的是套房?”
梁知予瞥到舒橪手机软件上的订宿记录。
“嗯,怎么?”
梁知予和那四位数大几千的价格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悻悻道:“没怎么。”
七千多一晚的价格。
果然是他的眼光。
天气渐寒,明晚又是跨年夜,早在大半个月之前,酒店的所有房型都已经售罄,此时来办入住的游客络绎不绝。
梁知予正在等前台登记完自己的身份信息,忽听身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呀,知予!真的是你!”
她循声转过头,看清了来人——
竟然是之前朋友圈屏蔽她的那位高中同学,郑雅珍。
真是巧得没谱了。
梁知予腹诽,面上却不得不佯装出同样惊喜的微笑:“雅珍?好巧啊,在这里都能碰见你。”
相比高中那会儿,郑雅珍成熟了不少,身上的羊绒裙和同色系大衣质地极好,是某奢侈品牌的当季新款,衬得她身姿娉婷,格外优雅。
“可不是!我刚才远远看着,就觉得有个人特别像你,果然,大美女就是大美女,到哪里都有辨识度。”
她亲切地拉着梁知予的手,一边打量,一边赞叹不已。
前台登记完信息,把两人的身份证连同房卡,一并递交到舒橪手里:“您二位的房间在1503,这是房卡,请收好。”
郑雅珍这才注意到舒橪的存在,还来不及叫他名字,眼神忽而落在他手里的几张卡片上。
她愣了片刻,终于瞪大眼睛,茅塞顿开似的:“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梁知予猝不及防,张嘴想要解释,却被郑雅珍意味深长的笑容噎了回去:“哎呀,别藏了。我和我男朋友住1505,那层都是套房,我懂。”
一个“懂”字,被她说得百转千回,梁知予彻底明白,自己现在算是骑虎难下——除了承认和舒橪的情侣关系,根本没有别的借口能用。
她下意识地望向舒橪。
下一秒,手就被牵了起来。
“确实挺巧,老同学,”舒橪与她十指交握,面不改色,“你和你男朋友也是来这里跨年的?”
郑雅珍笑道:“对啊,他平时忙得要命,只有这种时候能腾出空,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只能来泡温泉了。”
她一边又打趣:“你们两个,上学的时候就是年级里知名的帅哥美女,我们同学当时还议论呢,怎么各班级成了那么多对,偏偏你们还完全不熟的样子。看来是缘分迟到,好事多磨了。”
梁知予的手心很热,被舒橪包裹在掌中,不自觉地动了动。
舒橪却以为她要挣脱,手上不露声色地扣紧了几分。
“借你吉言。”他对郑雅珍微笑。
寒暄之后,郑雅珍接到她男朋友的电话,叫她去泡汤,于是向梁知予和舒橪作别,先行离开。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舒橪若有所思道:“我还以为,你会暗讽她几句屏蔽你朋友圈的事情。”
梁知予松开他的手,一边往电梯间的方向走,一边说道:“想啊,但没机会。人家友好打招呼,我还能伸手去打笑脸人?”
手心骤然空缺的感觉不太好受,舒橪面上不表,跟在梁知予身后,双手揣兜。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这几天再遇到她,记得我们现在的关系。”
“别露馅了。”
梁知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却说不上来具体是何种深意。待回到房间,她才后知后觉地懊悔:就不该让舒橪只订一个房间。
度假三天,两人带的行李十分简便,各自拖了二十寸的行李箱,装下所有外出必需品。
梁知予为此次温泉度假游特意准备了泳衣,连体短裙款式,露背V领设计,介于保守和性感之间的尺度,她挑选很久才下的订单。
她把泳衣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正要挂进房间的衣柜里,忽见舒橪盯着她手里的那块布料,眸色深不见底。
“这件衣服不错,”他若无其事地把目光转回梁知予身上,“很衬你的肤色和身材。”
梁知予嗤笑:“我还没穿,你就知道了?”
舒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可能……我的想象力比较丰富。”
这话含义颇深,实在引人遐想。梁知予立即领悟过来,皮笑肉不笑地回击:“不敢当。艺术大师的想象力太宝贵,您最好省着点用。”
舒橪低头,忍俊不禁。
当天下午,他们去泡了酒店的公共池。
公共池不同于私汤,分了男女,不过中间也就一壁之隔,梁知予和舒橪背对背倚靠着池壁,在氤氲热气里说话。
“事实证明,我的想象力很贴合现实。”
舒橪头也不回地对梁知予说。
“衣服,衬你。”
梁知予肩膀以下全泡在水里,脸颊被热气蒸得泛红。
她平时不怎么穿露肤度高的衣服,刚刚在池边脱下外罩的浴袍,着实没适应过来,光速下了池子,企图借着温泉水遮掩。
“谢谢。”她淡定道,“你的泳裤也很衬你。”
“显大。”
舒橪差点被这句没安好心的夸奖呛死。
不是,他这条件,还用得着“显”?
他终于按捺不住,转过头去,咬牙威胁她:“仗着在公共池,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是吧?”
梁知予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手边的苏打水,无辜地耸了耸肩:“是你先起的头。”
几滴水珠顺着舒橪紧实的胸肌缓缓往下淌,他忽然感到今日失了算——应该直接去私汤才对,怎么先来公共池凑热闹了?
然而再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想法太耍流氓。明明说好了带她来度假放松,如果直奔那方面而去,难免要让她以为自己一开始就本意不善,岂不是自毁清白?
想到这里,舒橪耐着性子,端起他的那杯,和梁知予轻轻一碰。
“行,我认输。申请换个话题。”
玻璃脆响,好听极了。
“我记得,你刚上的那部电影里,也有男女主泡温泉的情节。”梁知予说,“你都不知道,当时播到这段的时候,底下的观众有多激动。”
在电影《说谎纪实》里,作为男女主感情线推进的重要转折点,那场温泉戏一直是前期宣传的重点,上映时也引起了强烈的讨论度。
而在原片的那段情节中,男女主甚至没有肢体接触,单靠场景道具以及镜头调度,便营造出了极尽暧昧朦胧的氛围。
“是吗?”舒橪饶有兴致,“你也很激动?”
梁知予诚实道:“嗯,很激动。”
听到认可,舒橪的心情相当愉悦。这段戏并不存在于原剧本中,是导演和演员临场提议加的,后来经过美术组和摄影组的连夜讨论,最终才定下了布景。
这也是舒橪最喜欢的一场戏。
“那个温泉旅馆,是我开车转了三天才定下来的取景地。”他徐徐道来,“店里原先生意不太好,加上老板年纪也大了,已经在准备关门停业。没想到电影上映之后,老板打电话来向我们道谢,说是很多人慕名来打卡,小店竟然起死回生,日流水很可观。”
梁知予:“我好像看过相关的帖子。是不是还有人发过对比图?你们把店里的布景改造了不少。”
舒橪点头:“可不只是重新置景那么简单。温泉有水汽,摄影调整了半天的机位,也达不到我想要的光影效果,第二天又下雨,林若恒说可以试着拍个雨景,但是画面看起来太灰败,只能再等。一直等到第三天下午,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时间,天公终于作美,一气呵成地拍完了。”
下午四点多钟的阳光,已到了将倾未倾的时候。阳光浮在水面上,和水蒸气交融起一层薄薄的雾。
眼前画面恰与电影之中的情节重合在一起,梁知予兀自出神,居然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恍惚。
“但是这次,你怎么不带我去电影取景的那家店?”她问。
“没人想去工作地故地重游,”舒橪说,“你想去?现在改行程,可能来不及了。”
梁知予摇头:“随口问问。”
温泉不能一次性泡太久,下水半小时后,梁知予和舒橪双双离开了池子,回到岸上休息。
梁知予抖开浴袍,刚套上一边的袖子,忽然觉出不对,慌忙在口袋里摸了摸——
“糟了,我的项链不见了!”
舒橪往她脖子上一瞧,果然空荡荡的,神情便严肃起来:“你放哪儿了,怎么会不见?”
梁知予着急道:“就裹在衣服里呀!是不是掉在地上的缝里了?你快帮我找找。”
金属饰品不宜浸泡温泉,早在下水前,梁知予便把自己佩戴的项链摘下,包进了折叠起来的浴袍里。
而现在,浴袍还好端端穿在身上,那条项链却不见了踪影。
舒橪帮着搜寻了一圈,竟也一无所获,不由得皱眉道:“怪了,项链怎么会不翼而飞?走,我们去找前台。”
梁知予丢的是条铂金项链,价格两千出头。
放在珠宝里,这条实属入门级别,但那却是梁知予工作第一年时,梁谨送她的生日礼物,意义非比寻常。
前台对于顾客丢失贵重物品的情况很是重视,立即做了登记,并派出工作人员帮忙寻找。
梁知予忧心忡忡地坐在大堂里等待,甚至顾不上回房间换件厚衣服。好在酒店暖气开得足,她本就急得出了汗,倒也不冷。
没过多久,舒橪的手机响了。
“你等我一会儿,去接个工作电话,马上回来。”
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梁知予心里虽焦急,却也不可能阻拦这种正事,点头让他去。
她静坐在原位,一边张望着温泉浴池的方向,一边等候着舒橪,脑海里思绪纷杂,乱得要命。
她从不迷信,但不知为何,心里有种预感格外强烈——
丢失旧物,仿佛不是什么好兆头。
此时,仍有不少游客刚刚下车抵达酒店,行李箱万向轮碾过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摩擦出平稳顺滑的音色。
有一道脚步声,破开重重背景音,径直朝梁知予而来。
“……好久不见了,梁记者。”
闻声,梁知予愣怔半晌。
她错愕地回过头去。
“……”
“确实好久不见。”
她一字一顿道。
“何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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