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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白桔梗[番外]

这是极其平常的一天。让秦舒窈感到伤心的是,她养的白桔梗又死了。

她抱着那盆蔫臭的、尚未长出花苞的桔梗去找她的母后,希望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能够得到母后的安慰。

她记得最深刻的一次,是在她跑去找母后时,母后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万般怜惜地说:“怎么会呢,明明这么有天赋的孩子,怎么会呢?”

可她找遍了所有地方,母后根本不在寝宫里。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过去这里曾站满了宫女和侍卫,今天却连人影都见不着了。好不容易寻见一个老嬷嬷,秦舒窈问她:“老嬷嬷,我母后呢?快帮我找找母后,我找不见她了!”

可老嬷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秦舒窈瞪着她,竟感觉到自己被一种冰凉的、同情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红着脸,抱起那盆桔梗就跑开了。这一夜,她一个人在床上流眼泪,后来渐渐地哭得很大声,却没有一个人理会。

第二天,父王把她接到了自己的寝宫,说从今天开始,她就不再跟母后一起住了,而是住在他的身边。秦舒窈当然感到很开心,就连桔梗的死都抛到脑后了。

“母后呢?母后一个人住,会生气的。她生起气来,就会欺负宫女姐姐们。”

父王的脸色并不好看,但对她的语气却更加温和。他把她一把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摸摸她的头:“她不会生气的,父王会和她说明白。小东西你就好好地待在父王身边,听话,每天陪父王说说话,好吗?”

“可是母后会给我种桔梗……我总是种不好桔梗,还没等它开花,就被我种枯了。”她略略地侧过头,小眼珠却悄悄地瞧着父王。

“父王陪你一起种桔梗,好吗?我们不种这么少,父王会给你种一整个园子的桔梗,都是你的。”

“那……那如果种那么多的话,不能都种桔梗了,还得种蔷薇、月季、杜鹃、牡丹……我还有好多要种的花。”

“好!那父王把这天底下的所有花种都留在你的园子里,好吗?”

秦舒窈终于笑了,抱着他说:“谢谢父王!父王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比母后还要好!”

元君王看着她的眼睛,久久没有能说出话来。

元君王一言九鼎,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让人寻来了天底下所有的奇花异草栽种于此。有好些个都是托薛国商人从海外花大功夫带回来的,开出的花儿香艳可人,境内闻所未闻。而这个园子,也被命名为观谢苑。

尽管花儿的种类繁多,可秦舒窈最喜爱的还是白桔梗。因为只有这白桔梗,是她自己亲手种出来的。

“什么时候让母后也来看看啊?母后要是知道我把桔梗花种出来了,一定会特别开心的!”

她不止一次地央求父王,可父王总是对此闭口不提。反而是二娘娘、三娘娘和她们的女儿都来看过这个园子了,只有她的母后,一次都没有来过。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自己的母后了。问起仆人,他们也总讪笑起来,说着同样的话:“这,我们也不知道呢。”

直到有一次,二娘娘带着她的女儿,也就是秦舒窈同父异母的二妹妹秦舒忧又来到观谢苑避暑游玩。这个说话刻薄的二娘娘总是喜欢突然来观谢苑玩耍,这让秦舒窈很不开心,因为这观谢苑是父王给她建的,但二娘娘似乎想要把这个园子抢了去。

“你成天臭什么脸啊!一个没有娘亲的东西而已!”秦舒忧私底下冲着秦舒窈骂道。

“你!你在瞎说什么!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告诉母后和父王了!”秦舒窈向来知道这个妹妹言语尖锐,说话不饶人,但过去总还守礼敬她是姐姐,今天却突然对她发难,还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谁料这妹妹捂着嘴笑道:“我说呢,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什么?”

“你哪里还有什么母后?你的母后想要害人,反倒是把自己害死了!你早就没有母后了!贱东西!就你还霸占着父王!不知好歹!”

“你胡说!你大胆!我要让你母后抽你的脏嘴巴!”秦舒窈气急了,连忙推了她一把,跑到正对着鲜艳的牡丹摆弄着姿势的二娘娘跟前,告状说:“二娘娘!舒忧她没规矩!满嘴瞎话脏话!”

二娘娘皱着眉头,嘴角一勾,语气怪异地训斥道:“你这做姐姐的,怎么张口闭口就说舒忧的坏话呢?”

“我没有!是她先说我母后坏话的!她……她说我母后害别人把自己害死了!”

“是真的哦。”

秦舒窈一愣,僵硬地缓缓抬起头,看着二娘娘的眼神里藏着怪异的笑意,听着她又一次,逐字逐句地,确凿无疑地说:“是真的哦。”

二娘娘装模作样地抱着她,说:“你的母后啊,那么尖酸刻薄的一个人,妒忌心又那么重,一直想着怎么算计你三娘娘……她给你三娘娘泡了一杯茶,茶里面放了葫芦绻……你知道葫芦绻是什么吗?啧啧,把它泡在茶里,喝起来就会觉得异常清甜。可喝完茶以后,人就会感觉到从肚子里燃起一团火,然后在体内一路往上,一直烧到喉咙,人就会迫不及待要叫出来,这一叫啊,可了不得,那就是吐血,哗啦啦的往外吐啊,就像这园子里的喷水池一样,吐到最后,血都吐完了,那人就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全身苍白的倒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嗯?你猜我怎么知道的?唉,这可不是二娘娘从书里看来的,也不是见多识广,就是不久前啊,从你娘身上看来的。”

看着秦舒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里泪水都在打转了,二娘娘强忍着满意的笑容,说:“啊啦啦,瞧你这孩子!脸色和你娘当时一模一样!你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但你别担心。二娘娘相信你是一个善良听话的孩子,不会像你娘那样干些这种事情的。二娘娘对你啊,就像对我家舒忧一样,完全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对待了!你这个种桔梗的小姑娘。”

秦舒窈哭着跑出了观谢苑,要去找父王,只有父王说的她才愿意相信。当时还在上朝,秦舒窈几乎是以死相逼才跑进了治青殿,在一众官员的议论与注视中跑到了父王的身边,哭着喊着问他:“父王,你告诉我,母后是不是已经死了!”

元君王面色大变,承载着雷霆般盛怒的目光扫视群臣,才终于缄默一片。

他强忍着怒气,想要再说些什么话哄骗这个女儿,却怎么也没能说得出口。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元君王说:“是的,你的母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回避了她的眼睛,没再解释真相。但这个孩子已经明白。

那之后,元君王严厉地惩罚了对秦舒窈说出真相的二娘娘。可对于秦舒窈来说,命运的转盘已经被拨到了另外的一边。

因为没有子嗣的缘故,元君王只能将心血付诸于几个女儿的身上。等她们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让最好的老师授与等同男孩的教育。秦舒窈是年长的女儿,因而最先有先生授业教学。

而在得知了真相以后,除了元君王,眼下的秦舒窈唯一还愿意说上两句话的,就只有她的先生。

先生儒雅而温润,总是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长袍。她也不知道先生叫什么名字,倒是知道先生是在她出生的那一年来到元国做官的。

以往每一次有烦心事,她都会说给先生听,先生总是会微微笑着,告诉她事情为什么会如此,又该如何解决。而这一次,她仍旧和先生说了,希望得到先生的安慰。

可先生却是沉默了,忽然收起笑容。他接下来要说出的话语仿佛经过了长久的等待,又好像随口一说,他问:“如果,我说这件事情的发生是必然的,并且你才是真正值得开心的人,你会相信吗?”

“……什么?”秦舒窈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如果你和你的两个妹妹,都是我的学生,我现在要给你们上课,但只有一个人能坐着听课,你会想要坐下来吗?”

“我……”

“要和老师说心底里的话。”

“我很讨厌站着,因为那样很累,我会想要坐下来的。”

“那如果决定谁能坐下来的权力在老师的手里,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可能会要听先生您的话。”秦舒窈想了想。

先生笑了笑,说:“这世上有些东西是必然会被争夺的,就像这把椅子,就像是你父亲的爱。你会想要坐下来,你的母后,你妹妹的母后,也会想要得到你父亲的爱。既然有争夺,就必然会有一个唯一的结果。不争夺的后果,就是站着上课,眼看着本来可以属于你的东西被别人所占有,而你自己则必须忍受自己所不愿意忍受的事物。这就是人的**,**让人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也能让你做到各种各样的事情。”

“可我并不想……”

“可你想坐下。只要有人在你的身边,只要机会就在你的眼前,从那一刻起,你的**总会在某一天让你加入这场争夺。”

“我……我不明白。”

“你的母后,用那么多盆白桔梗都没能让你明白,却用她的死,换来一个种桔梗的小姑娘搞明白你注定要加入这场争夺的机会。所以,我觉得你是幸运的。”

“先生,你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先生又说:“那么,如果能回到那一刻,你想让你的母后不要死吗?”

“当然想啊!”

“可现在的你也明白,你的母后是死于自己的争夺,因为你的三娘娘有可能会生养出一个男孩,那他就会是太子,而这会影响到你母后和你在你父王心目中的地位。换句话说,你的母后一定要争夺,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赢得这场争夺。”

“那……我要帮我的母后赢得这场争夺。”秦舒窈的目光渐地明亮,却少了几分光彩。

“那现在你的母后已经不在了,你只有你自己。可你的两位娘娘,两个妹妹,注定了还会和你争夺,因为你是最年长的女儿,只要你还占据着父王的爱,她们就不会放弃和你争夺。为了保护自己,你愿意加入这场争夺吗?”

“我……想要父王的爱,想要……”她顿了顿,像是撕开了隔开真实世界的面纱,“想要活下去。”

“这就是**。**会催生你的力量,你会做到任何你想要做到的事情,而到了那个时候,这份力量,就被称作权力。当你的权力足够大的时候,你可以争夺世上的一切东西,包括活下去。”

先生顿了顿,说:“从今天开始,我将会教给你真正的适合你的知识。”

“是哪家哪派?诸子百家我也都听过学过,但要说符合先生你所说的,倒是没有听闻过。”

“记住,这个学派名叫贵周。”

秦舒窈懵懵懂懂地记下来这个名字,并且心里默念了好多遍,她忽然抬起头,用那双眼睛看着先生,问:“贵周……我能学会吗?”

先生含笑看向她,或者说是看向她的那双三白眼,那目光就像是她的母亲、父王一样,他回答说:“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恰逢王前羽在青国吃了败仗,元君王急调遣白武安从陈国转攻青国。但以谷龙为首的青国领主们拉开的防线实在坚不可摧,即便是百战百胜的白武安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甚至有消息称,白武安和谷龙在阵中有过交手,最后的结局是白武安落败而退走。但很多人对此都并不相信。

战线一时半会不能再拉开了,元君王也得以有休憩的时间。他拿出可观的时间陪伴着秦舒窈,希望这个像桔梗一样洁白无暇的孩子能够多少得到些弥补。让元君王感到诧异的是,秦舒窈表现出了与她年龄不相符和的沉稳,虽然脸上也时常有悲伤的神色,但却没有怨天尤人。

元君王惊叹于这份心性,却又觉得陌生。

不过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元君王理解了这个孩子。

某一天在观谢苑,像平常一般赏花。元君王假意午寐,却侧着眼看着背对他的秦舒窈。似乎是感受元君王确实睡去了,秦舒窈挺直的背微微耸了下来,似乎是长久绷紧的琴弦终于得以松弛。她放松地长久凝视着眼前的景物,元君王知道那是她亲手栽种的一团桔梗。

元君王特意假寐了许久,可秦舒窈一直是这样的姿势,长久地凝望着桔梗。直到他发出一点声响,装作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秦舒窈才像受惊般回转过头,又重新紧绷起脊背,颤颤巍巍地问他:“父王,你醒了?”

元君王一愣,从未见过那双三白眼有如此的轻柔。他忽然相信,这还是那个一心一意要种出桔梗花的孩子。

二娘娘的身子骨越来越弱了,这是几年来宫里人都看在眼里的事实。当她自己也相信了这个事实,并觉得自己的确命不久矣的时候,她便把矛头指向了三娘娘和秦舒窈,认为是她们中有人害了她。

“不是那个小狐媚子,就是那个长了三白眼的贱种!”她恨恨地对女儿秦舒忧说,“或者干脆就是她们两个人合起伙来算计咱们娘俩。”

母亲咳出血的次数越来越多,这都被秦舒忧看在眼里,她理所当然地把秦舒窈看作了不共戴天的敌人。

二娘娘也常和元君王诉苦,宫里也自然有风言风语传到他耳朵里。不过在元君王面前,二娘娘总是把怀疑的对象确凿无误地说成是秦舒窈。

“大王啊,若不是那小的记恨我当年说的那番话,妾身又怎么会落得这副境地?这可绝绝不是空穴来风,那小的,心思歹了去了,她可是那个女人生养的,害人的手段又怎么会不学?大王若是不为我做主,妾身这贱命而今不可回天也就罢了,只怕我那不经事的女儿啊,也要被害了去咯!”她哭哭唧唧的。

元君王瞪她一眼,立马将她从床榻上推开,“那时你和这孩子说过的话,我到现在还没有饶过你!从今往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你盯着舒窈不放的事了!”

但后来元君王还是找了个机会,有意无意地问起过秦舒窈:“最近读了什么书?宫里可有什么玩伴?”

秦舒窈没有多想:“读了《天艺》,玩伴,只有和先生算是。”

元君王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事后差人问过,秦舒窈所说没有虚假。

又过了几年,二娘娘在哀怨中泣血而亡,元君王开始对宠爱有加的三娘娘疏远起来。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便提不起兴致纵欲了,他把很多闲散的时间都花费在了三个女儿的身上,让她们时常玩在一起,希望这三女有朝一日也能和睦。

秦舒窈泰然自若地担起了长姐的责任。她还是会在空闲时间长久地看着那簇桔梗花。

秦舒窈注意到自己身旁有一个新面孔的护卫。据说是通过层层筛选,甚至是得到了元君王的嘉许,他才能够成为自己的侍卫。

她发现这个护卫有些不一样,竟然敢大着胆子偷偷地瞧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秦舒窈这时已经初长成,身形出落的窈窕,举手投足间自有深邃不见底的神气,渐渐地,人们都已经习惯称呼她为长公主了。她轻轻勾手,点着那护卫,让他站到身边来。

这护卫眼里闪过一丝的欣喜,而后是故作肃穆也掩盖不了的慌张。

“吴闻,点冈县吴氏!”他昂首挺胸。

长公主轻轻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然后就离开了。吴闻愣在原地,看着被宫女搀扶着渐渐远去的婀娜身影,心中似乎有一缕幽魂也被勾走了。

过了两天,一条耳坠落在了吴闻的面前,四周只有他一个人,而他的面前只有那条耳坠。耳坠的主人就是长公主,即便这条耳坠她只戴过寥寥几次。吴闻记得这条耳坠,因为她问起自己名字时,所戴着的就是这样一条。

吴闻捡起了这条耳坠,忐忑地攥在手中,像是抓着炭火,手心都在出汗,故而他用母亲临别前赠与他的方巾包裹着耳坠。他环顾四周,确保没有人后,仰起头来,想了很久。

最后他将这条耳坠用方巾包好,偷偷地藏在怀中。

他这一生有过很多不会和朋友、亲人说起的秘密,但都可以大方地在谈心时告诉他的弟弟。可这个秘密,他将忐忑地珍惜一生。

那之后,吴闻发现他和长公主单独相处的机会越来越多了。长公主时常会让他陪着在观谢苑赏花。长公主总是对着那簇桔梗,他就站在她身后,她看花,他看她。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让闲散的时间慢慢流逝。

忽然有一天,长公主说:“明日里,我希望穿一身红色的衣裳。”

吴闻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在和他说话,猝不及防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尴尬且慌忙地清清嗓子,说:“您适合穿鲜亮的衣裳……真的适合。”

长公主回过头,冲他笑了笑,“原来你这么会说话。”

“发自肺腑……不是讨好!”吴闻鼓起勇气为自己辩解。他觉得,是她的笑容给了他勇气,他从未见过,甚至想象过这样美丽的笑容。和这样的笑容一比,这观谢苑的百花都羞了颜色。

长公主稍微向他走近了些,伸出手点了点他的胸口,又点了点自己的耳垂,说:“我希望配上我那一对金色的玉凰坠,可不久前我丢了一只,你能帮我找到吗?”

吴闻的脸登时通红,他当即埋下头来,回避那双温柔的眼睛,七尺男儿此刻却扭捏说道:“会……会的,卑职一定为殿下寻来!”

她看着他,笑了。

一年后,长公主和吴闻成婚了。

尽管反对的声音滔滔不绝,但长公主还是决定要和吴闻在一起。英雄了一生的元君王最先得知这个消息时,便让长公主和吴闻跪在他身前。元君王沉默了很久,他们二人跪伏在地,一动不动。最后,元君王仰天叹了一口气,同意了这门婚事。

成亲的那一天,整个阳京城铺天盖地的妆红抹赤,比人头还大两圈的红灯笼从元极宫一路挂到城门口。各国人士前来参观,连同本国百姓在内,都无不惊叹于这场婚礼的盛美。可当有人有幸见到身着红装的长公主时,又纷纷赞叹,这样的盛况才配得上如此绝色佳人。时人诗云:“深闺出国色,今日着朱丹。大元虽尽赭,输却一抹红。”

长公主轻轻地笑着,牵着驸马的手,站在元极宫最高的阁楼中,俯瞰着灯火通明的阳京城。

这年年底,长公主怀有身孕。三娘娘再坐不住了,她的女儿秦舒夭年岁尚小,还未能有成婚的机会。如果长公主诞下龙孙,三娘娘深知自己再无翻身机会。故而就像当年大娘娘试图毒杀她一般,而今她也想要毒杀长公主腹中胎儿。这个计划刚一施行,就被三娘娘手底下的小太监揭发,元君王震怒如雷霆,当即将三娘娘打入冷宫,再不复起。

也是这一年,青国天威城沦陷,谷龙身死,天罡计划出现不可缝补的漏洞,标志着青国的回光返照已经结束,青国正式退出中原三霸的席位。而同为三霸之一的贞国,因为武夫犯禁的历史遗留问题,日渐衰落。

在长公主诞下子嗣后,元君王大喜过望,当即立其为太子。

而天下宗主穆王室,也在秦槐偶的满岁国宴上,献出了象征着天下祭器的泰鼎剑。自此,元国成为了中原名副其实的霸主。

太子秦槐偶诞生后,吴闻能够敏锐地感觉到长公主有了变化。这变化体现在了对他急转直下的态度,交往的人群从宫女变为了大臣、宦官和才子高士,就连她的衣着……她已经不再穿那些亮色的衣物了,反而是时常穿起那些庄严的、肃穆的礼服。

再和她说起自己的弟弟时,那双初见时温柔如水流的眼睛也不再含笑,更不会再对他的这个弟弟表示好奇和慰问,甚至对吴闻自己,每天发生的事情都视若无睹了。

可她只在自己这里是如此,在外界,在别人眼里,她还是那个令人喜爱、敬仰的长公主。

吴闻成日在房中借酒浇愁。

忽而一天,像平常一样,一个侍女为他送来了酒。可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自己也记不清到底喝了多少酒,只知道忽然就有那么一杯下肚,酒意就从胸腔冲上了脑门。

再醒过来时,他便和那侍女同在一张床上。另一个宫女这时推开了房门,撞破了这闺中春事。

长公主流下了眼泪,悲哀可怜的模样让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为之心疼。就连吴闻自己,见到长公主的泪水时,都感觉到心痛。他心想,原来她到底还是爱着自己的。

元君王从未见过他的掌上明珠如此悲伤过,即便是她得知了母亲离世的所有真相。因而,元君王大手一挥,吴闻便被五马分尸,甚至他不惜戮尸,让吴闻的尸首被千刀万剐。可这还不能够让元君王解气,只要长公主的泪水没有停止,他对吴闻的惩罚也不会停止。

于是,得到了元君王的命令,白武安带着威名赫赫的真龙军将点冈县的整个吴氏祖地都予以灭绝。一场熊熊的大火,将吴西河、国金公辛辛苦苦创下来的百年家业付之一炬。

天下都为之地动山摇。

或许是这份过火的罪业,元君王怒火攻心,死于这一年的年底。

太子秦槐偶成为了元国的君王。

在位时日,不过一月。

太后废君,践祚,以神话典籍中帝君之名,自号为帝,是为天下第一女子帝王,世人称之为女帝。

反对的声音一日比一日更甚,可怀抱泰鼎宝剑的女子帝王却心如止水。像是积蓄了无穷雨水,只待干旱时磅礴迸发,她仅在短短一年内,就拿出了数十道针对元国当今国势的有力政策,并予以施行。而其中效用,载于史册,后世人总评价其:“字字珠玑,句句箴言。时得其法,有如天成。”

政策的施行,不免阻力。可这位女子帝王却像是凭空变出了一支名为「白玉卫」的暴力执法机构,当时若有人对变法表示直接的驳斥、间接的反对,抑或是私底下的腹诽,总会在一柱香的时间内,被腰悬白玉刀的护卫们找上家门,至于个中手段,令人不忍卒闻。

而至于那些极其坚硬的铁身骨,总是在白玉卫以外,悄无声息地消失,不留下一点痕迹。时人对这些没有事实根据的秘闻评价道:“仿若被鬼魅带入地底深渊。”

而反对长公主称帝最激烈的人,却安然无恙地活着,并且被冠以文臣之极的名号。甚至许多变法,都是经由他的手才得以施行。这个人便是徐文清。这位两朝元老,女帝自始至终都以国士待他,而无论徐文清以怎样的文章、语言来攻击甚至是辱骂。

而在女帝的推波助澜下,元国坐拥有四大名将,五十万真龙大军,以及百战百胜的麒麟将白武安。对此,白武安总是说:“我用兵打仗,她统御四方,两者若能比拟,十个白武安也比不上一个她。”

元国在女帝之后,成为了不可摧毁的强大。

这一句话,是后来的国手吴知辛评价的。

先生站在女帝的跟前,眼角略略地有些笑意。女帝身后站着一个红袍白发的老太监,即便是这对师生的对话,他也能站在这里倾听。

“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教给你的了。这些年来,你学会的太多,用的也多,与其说我是你的老师,或许你自己才是你自己的老师。”先生说。

女帝面无表情,却又像先生似的,眼角微微的有些笑意。

“天牢里,我所关住的那些人,排在王魁前面的,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你钦点的天一监的人,我也已经替你照管好了。”他点了点这老太监,“排在王魁后面的,就凭你自己决定了。”

女帝还是没有说话,望着他的眼里没有一点波澜。

“你还看白桔梗吗?”先生哈哈大笑,“你早就不看了,这些年你掩饰的很好。”

女帝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老太监从袖口取出一杯没有洒落一丁点的酒,递给先生。

“送行的好酒。”

先生脸色变了,“我有些后悔教出这样的弟子了。”

他饮下这杯酒。

七窍流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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