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穿过华北平原时,楚瑜被车窗规律的震颤搅得昏沉。
每次阖眼,西坡的土腥味就漫上来——青铜鼎在雨里沉默如兽,暗红黏液沿着纹路凝结成痂,像干涸的枫糖浆。
“叮。”
许芷蘅噙着一根棒棒糖,手里又捏着一根棒棒糖,这根草莓味棒棒糖此刻正敲在楚瑜的小桌板上:“睡不着就别睡了,吃糖吗?”
楚瑜侧脸:“不用,多谢。”
“噢,那补个微信吧。”许芷蘅舌尖推着糖球,收起手里的糖,拿起手机的二维码斜在两人中间,“以后方便沟通项目信息。”
楚瑜揉了揉眼睛,坐直身体,也摸出了手机:“当然可以。正巧我回去就想拜访一下你的老师,正好需要你引荐。”
“没问题,熊老师应该也很想见见你。”
两人正说着,楚瑜看到了一条新申请正躺在他的列表里,头像是一张全黑图,他挑了挑眉,一边点接受申请一边玩笑道:“哎哟,头像很神秘嘛。”
许芷蘅一言难尽地点开自己的头像给他看,是1988里手捧莲花的正峰欧巴:“啊?这神秘?”
这时又有一条新的朋友申请,赫然是正峰那张与世无争的脸。楚瑜慢了半拍地愣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那刚才我加的是谁?”
他赶忙点击那个黑头像的朋友圈,第一条显示的,正是前几天班级群里的那张截图。
是闻砚。
怪不得有点眼熟。
楚瑜正挠头的功夫,手机上又显示出一条新的消息,是闻砚拉的工作群。屏幕的群名十分官方——淮阴文物研究组(3),三位成员则是闻砚、楚瑜和许芷蘅。
看着群内成员,楚瑜有些好奇地询问许芷蘅:“你跟闻砚是什么时候加的微信?”
许芷蘅耸肩:“我俩住一个酒店,昨天回去的时候我坐的他的车。不过你俩不是同学吗?怎么现在才加上好友?”
楚瑜似笑非笑地纠正:“我们是同学,但可不是好友。”
随即,闻砚的纯黑头像下跳出条公告:“恒温箱已抵京。如无异议,负责人请于今日14:00前提交开箱方案。”
许芷蘅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五十二分,她唏嘘地看向身旁连坐车都还要工作的牛马:“哇偶,看出来了。”
另一边,闻砚发过通知,他收起手机,手指若即若离地抚着恒温箱的观察窗,窗子上凝满水珠,鼎耳玉铃在冷凝雾后若隐若现。
两小时后,京大行政楼顶层。
熊秉均的办公室像座微型图书馆。博古架上的龙山黑陶映着窗外高大的槐树树影,书案摊开的是最新期的《文学》杂志。
面对这位支持自己拿下项目的不太熟悉的大前辈,楚瑜的一举一动难得有些拘谨。
“坐吧。”老人摘下老花镜,银灰色羊绒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块老式手表。
“淮阴的硒矿层报告我看了,取样点选得很专业。”
楚瑜喉头发紧。他设想过无数种替爷爷道谢的场景,此刻却像是一只初出茅庐的雏鸟,脸上的所有情绪都显露无疑。
“当年您和爷爷……”
“合作过一些项目,学术争议也常有。”熊秉均用镊子夹起茶则,金骏眉的焦香漫过紫砂壶,“你爷爷吃亏在太较真。”他斟茶的姿势像在修复文物,“所以你要记住,实证比信仰更重要——仪器不会说谎。”
两人稍作谈话了十分钟,熊秉均便接了两个电话,楚瑜知道他工作繁忙,不久就告辞离开了。
在楚瑜走后,办公室内的熊秉均坐在椅子上默默良久,然后他探出手,拿出了书桌最底层抽屉的一本书,封面上写着《楚巫考辨》四个字,只是写着著者名的地方,被牛皮纸刻意覆盖了。
行政楼下,楚瑜向许芷蘅邀约:“多谢了,走,请你吃饭表示一下。”
两人今天大半天忙得脚不沾地,一路上连顿饭都没时间吃,一听他要表示表示,许芷蘅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老板!两份牛肉汤,一份多放千张!”京大附近的街头,楚瑜掀开一家店的塑料门帘,熟门熟路地报了饭。
这家店的店面不大,桌椅板凳一看就是服务过数不清的客户。现在不是饭点,但仍然有半个店面是满的。
许芷蘅跟着他进来,找了张桌子坐下:“谁能想到这就是你的表示啊?我还以为至少得是海底捞呢。”
“多担待吧您。”楚瑜拿了两份碗碟,抽出两条一次性筷子放在了桌面上。
许芷蘅也只是说说,她明白楚瑜不会无缘无故带自己来一家普通的饭店——学生的嘴巴最能指引自己寻找到最美味的店铺。
两人正填着肚子,手机尖啸打断了楚瑜的大快朵颐。陌生号码在屏幕上跳动,没有来电铃声,背景音是系统自带的滴滴滴。
楚瑜接通了电话。
“楚负责人。”闻砚冷质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传入楚瑜的耳朵,“如果您还记得你的身份,请立刻到3号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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