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桌洞里，那件被江临穿过的衣服安静地叠放着，散发着淡淡的雪松洗衣液味。
明明已经叠好收起来了，可那股气息却像是融进了空气里，随着每一次呼吸钻进他的鼻腔，让他头晕脑胀。
物理课上，老师讲解着动能定理，祁迹的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思绪却飘到了早上——江临苍白的脸色，微蹙的眉头，还有他递过来的那盒退烧贴。
祁迹悄悄侧过头，余光瞥向身后。
江临难得没有坐直听课，而是微微伏在桌上，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他的眉眼。
他的呼吸很轻，胸口缓慢起伏，像是睡着了。
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江临向来是坐姿最端正的那个，连午休时都很少趴着睡觉。可现在，他却像是耗尽了力气，连指尖都透着疲惫。
物理老师走过他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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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数学课，班主任老刘推门进来，目光扫过教室，在看到江临时停顿了一下。
“江临。”他走到后排，声音压得很低，“要不要请假回去休息？”
江临抬起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清醒了不少。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哑：“不用，谢谢老师。”
老刘皱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舒服就说，别硬撑。”
江临点头，重新低下头，指尖轻轻按了按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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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学习小组照例凑在一起。
苗冉咬着笔帽，盯着自己写完的试卷发呆。她有几道题不太确定，但看江临今天的状态，她不好意思开口问。
然而，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抽走了她的试卷。
江临垂眸扫了一眼，拿起红笔，在几道题旁边做了标注。
“我今天嗓子不太舒服。”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但依旧清晰，“不对的地方帮你标出来了，你自己看看。”
苗冉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谢谢学神！”
她接过试卷，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她一定要成为学神最好告白助力！帮学神拿下爱情！
祁迹刚从自动贩卖机买水回来，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了顿。
他走到江临旁边，放下一杯热水。
“新买的保温杯。”他语气硬邦邦的，像是在解释什么，“你嗓子不舒服，多喝热水。”
江临抬眸看他，眼底浮起一丝笑意。
“谢谢。”他坦然接过，指尖轻轻碰了碰祁迹的手背。
祁迹立刻缩回手，耳根发烫。
他干嘛笑得那么开心？
他是不是故意的？
苗冉在旁边默默低头，假装没看见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但嘴角已经忍不住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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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响，教室里的人陆续离开。
祁迹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余光瞥见江临还坐在位置上，低头翻着笔记本。
“你……还不走？”他忍不住问。
江临抬眸看他，声音很轻：“等你。”
祁迹的心跳漏了一拍。
等我？
等我干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闷闷地“哦”了一声。
江临看着他，忽然笑了。
“祁迹。”他叫他的名字，嗓音低哑，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温度。
“嗯？”
“明天见。”
**——又是这句话。**
祁迹的耳尖瞬间红了。
他抓起书包，跟江临一起教室，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腔。 不敢抬眼看他。
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他怎么能对男生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路灯在雨后的水洼里投下摇晃的光影。
祁迹盯着自己和江临被拉长的影子，两人的距离刚好能让影子偶尔重叠，又很快分开。
“教导主任是提前下班去打麻将了吗？”祁迹看着树丛阴影里纠缠的人影，“这都逮不到。”
江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对情侣正躲在香樟树后接吻，女生的手环在男生脖子上，书包随意丢在脚边。
“这个年纪，”江临的声音混着夜风飘过来，“想和喜欢的人做一些亲密的事很正常。”
祁迹的鞋尖踢到一颗石子。它滚进排水沟，发出清脆的"咚"声。
“你呢？”他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你也有喜欢的人想和她做亲密的事？”
“嗯。”
这个单音节像块烧红的炭，烫得祁迹五脏六腑都蜷缩起来。
路灯的光晕在潮湿的地面上晕开，祁迹盯着自己的鞋尖，喉咙发紧。
——他有喜欢的人了。
江临的那声“嗯”像一根细小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心脏，明明那么轻，却疼得他呼吸都滞涩起来。
“你这么优秀……”祁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跟她表白的话，她肯定会接受的。”
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嘴角却像是挂了铅块，沉得抬不起来。
江临侧过头看他，眼神晦暗不明。
“是吗？”他轻声问。
“当然啊。”祁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被风吹散的雾气，“你可是江临啊。”
是所有人都仰望的江临。
祁迹攥紧了书包带，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可这点疼比起胸口那股闷痛，根本不值一提。
夜风卷着落叶从两人之间穿过，带起一阵微凉的空气。祁迹突然觉得有点冷，明明刚才还觉得闷热难耐。
“她……”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还是没忍住，“她是什么样的？”
江临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远处亮着灯的便利店。
“很爱笑。”他说。
祁迹的心又沉了一分。
“有时候很迟钝。”江临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明明别人都看出来了，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祁迹勉强扯了扯嘴角：“那她一定很特别。”
特别到让你这样的人，都愿意为她驻足，毫不隐藏自己的偏爱，脱口而出的喜欢。
江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祁迹被那目光烫得几乎站不住，他慌乱地移开视线，看到停在不远处的车。
“车来了。”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我先走了。”
没等江临回应，他快步走去，脚步仓促得像是逃跑。
车门关闭的瞬间，祁迹透过玻璃窗，看见江临还站在原地，路灯的光落在他肩上，衬得他的身影格外孤单。
祁迹猛地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车子缓缓启动，窗外的景色开始倒退。祁迹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闭上眼睛。
他说不是自己到底哪里很奇怪。
竟然因为一句“有喜欢的人”，就难受得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夜风从车窗的缝隙钻进来，带着初秋的凉意。祁迹攥紧了书包带，指节泛白。
他得冷静下来。
他得……学会掩饰。
至少，自己奇奇怪怪的心思不能让江临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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