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空着。
祁迹的橡皮滚到那片空荡荡的后桌下，没人帮他捡回来。
物理老师敲着黑板强调重点时，他下意识转头想借笔记——却只看到阳光透过玻璃，在江临的桌面上投下一片刺眼的光斑。
“看什么呢？”郭野小声提醒，“学神在实验楼集训，你忘啦？”
祁迹猛地转回来，笔尖在纸上戳出个黑洞。
————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不久，教室里的日光灯在渐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亮。
祁迹正低头和苗冉讨论一道数学题，两人的脑袋几乎要凑到一起。
“这个辅助线应该连这里。”苗冉用笔尖点着草稿纸，马尾辫扫过祁迹的手臂。
祁迹皱眉盯着图形，无意识地咬住笔帽：“但这样会多出个未知量...”
教室后门传来轻微的响动。
江临站在门口，书包还挂在肩上，呼吸因为快步赶路而略显急促。
他的目光落在祁迹和苗冉挨近的肩膀上，胸口泛起一阵陌生的酸胀感。
如果自己是女孩子会不会…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他自己掐灭。
太荒谬了。
但看着祁迹笑着接过苗冉递来的橡皮，江临还是无意识地攥紧了门框。
就在这时，祁迹突然抬头。
目光相撞的瞬间，江临看见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倏然睁大，里面的惊喜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夕阳最后一缕光透过窗户斜斜切过教室，恰好落在祁迹仰起的脸上，将他睫毛染成金色。
“你回来啦～”
祁迹的笑容比窗外的晚霞还灿烂，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上扬尾音。
他下意识要站起来，膝盖却撞到桌腿，疼得"嘶"了一声也没能压住嘴角的弧度。
江临站在原地，突然觉得连呼吸都轻快起来。
三天的疲惫，竞赛的压力，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在这一刻全都变得微不足道。
“嗯。”他走向自己的座位，指尖抚上祁迹的后颈，短暂地捏了捏帮他舒缓一下“回来了。”
苗冉默默把草稿纸往旁边挪了半米。
江临坐下，拿起那张被祁迹和苗冉讨论得满是涂鸦的卷子。
他的指尖点在祁迹画错辅助线的地方，旁边写下一道公式，声音因为疲惫而比平时低沉：“这里，套这个公式会更快。”
祁迹和苗冉不约而同地凑近，两颗脑袋一左一右地挨着江临的肩膀。
江临闻到祁迹发梢飘来的洗发水香气，混着一点午后的阳光味道，让他紧绷了三天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原来如此！”苗冉恍然大悟，“学神就是学神，这思路太清晰了。”
祁迹没说话，只是盯着江临的侧脸——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这几天熬夜的结果。
祁迹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愧疚，赶紧把歪歪扭扭的笔记擦掉重写，生怕再给江临增加负担。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教室里的日光灯在课桌上投下冷白的光。
江临的声音不紧不慢，偶尔因为疲惫而微微停顿，但解题的思路依然清晰得令人惊叹。
祁迹偷偷瞥了一眼他握笔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还沾着一点墨水渍，大概是回来前刚写完竞赛题蹭到的。
“放学啦——”前排的同学已经开始收拾书包，教室里渐渐喧闹起来。
苗冉突然合上笔记本，眼睛亮晶晶的：“为了感谢学神的细心辅导，我请大家喝奶茶吧！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网红店，第二杯半价。”
她转头看向祁迹和郭野，“你们有时间吗？”
祁迹下意识地看向江临。连续几天的集训肯定很累，但他又不想错过这个能和江临多待一会儿的机会。
“去放松一下也好。”祁迹小声说，眼神却不自觉地往江临那边飘，像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郭野已经兴奋地举手：“我去！听说他们家珍珠超好吃！”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江临。
江临原本想拒绝——他确实很累，回去睡一觉才是更理智的选择。
但祁迹的眼神让他根本说不出"不"字。
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星，期待又忐忑地望着他，仿佛他的回答是什么天大的事。
江临嘴角却微微扬起：“好。”
“耶！”苗冉和郭野击了个掌，祁迹则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整个人像是被点亮了一样，连收拾书包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
江临看着他们三个兴奋的样子，心里某处软得不像话。
尤其是祁迹——他开心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连带着江临这几天的疲惫都被驱散了不少。
算了，去吧。
反正，只要是祁迹在的地方，他好像总是没办法拒绝。
四人走出校门时，路灯刚刚亮起。
初秋的晚风带着微凉，祁迹走在江临旁边，两人的肩膀偶尔碰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苗冉和郭野在前面讨论要喝什么口味，祁迹偷偷瞄了一眼江临的侧脸，小声问：“你累不累？如果太累的话，我们可以改天再...”
“不累。”江临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你一起，不会累。”
祁迹的耳尖瞬间红了。
他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带，却藏不住嘴角扬起的弧度。
路灯的光晕洒在四人身上，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江临看着祁迹雀跃的身影，突然觉得——
这样的日子，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你好，两份情侣套餐！”苗冉踮着脚尖，手指点着菜单上粉色的促销广告。
店员抬头，目光在三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之间扫了个来回，职业性的微笑僵在脸上。
空气凝固了两秒。
郭野张大嘴巴，祁迹猛地呛到口水，江临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那个...”苗冉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我是说这个双人优惠套餐！”她慌忙指向旁边的小字，“第二杯半价的那个！”
店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好的。”她低头点单时，嘴角明显在抽搐，“很多朋友都会选这个优惠。”
祁迹死死盯着价目表，耳尖红得发烫。
他感觉江临往自己这边偏了偏头，温热的呼吸掠过耳廓：“想喝什么？”
“芒、芒果冰沙...”祁迹结结巴巴地回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选的是菜单上最显眼的单品——杯身上印着大大的爱心logo。
江临点点头，对店员说：“一杯芒果冰沙，一杯柠檬绿茶。”
“我要草莓奶盖！”苗冉赶紧接话，暗中掐了一把正要开口的郭野。
郭野哀嚎：“干嘛不让我说话！我要黑糖...”
“你喝矿泉水！”苗冉瞪他，“刚才谁说减肥的？”
等餐的间隙，祁迹假装研究墙上的饮品海报，实际从玻璃反光里偷看江临。
他好像又瘦了点，下颌线更加分明，校服领口露出的锁骨凹陷处盛下一汪月光。
“给。”江临突然转身，将芒果冰沙递过来。
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祁迹接过时，两人的小指短暂地碰了一下。江临的指尖很凉，带着柠檬绿茶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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