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桌上摊开的物理练习册被风吹得哗啦作响，祁迹盯着自己昨天在页脚画的涂鸦出神。
身后传来江临拉开椅子的声响，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老刘走进教室时，祁迹才敢偷偷往后瞥了一眼。
江临正低头翻书，垂下的额发挡住了眼睛，握着笔的指节微微发白。
下课铃响前，一张折叠成方块的纸条从后面传过来。
祁迹手忙脚乱地接住，展开时差点撕破纸张。上面是江临标志性的字体：
「放学陪我去趟图书馆？」
句尾那个问号画得很圆，像极了某人犹豫时的表情。祁迹盯着看了很久，他在纸条背面画了只点头的小羊，传回去时手指都在发抖。
窗外有麻雀落在梧桐枝头，啾啾叫着跳来跳去。
祁迹把脸埋进臂弯，藏起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暗恋是杯掺了黄连的蜂蜜水，他想，明明满嘴苦涩，却还是忍不住贪恋那一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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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图书馆的玻璃窗，将木质长桌分割成明暗交错的格子。
祁迹选了靠窗的位置，正托着腮帮子盯着窗外发呆。周六的颁奖典礼该送江临什么礼物呢？
钢笔太普通，参考书又太无趣——他无意识地用指尖在桌面上画着小羊轮廓，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正在书架间注视着自己。
江临站在两排书架构成的阴影里，指尖摩挲着要找的书脊。
从这个角度看去，祁迹被阳光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翘起的发梢都透着暖意。
他想起那张画着点头小羊的纸条，胸口泛起一阵温热的悸动。
“同学...”
一个细弱的女声打断了江临的思绪。
透过书架的缝隙，他看到有个扎马尾的女生正低头站在祁迹身边，手机屏幕在昏暗的阅览室里泛着冷光。
女生耳尖通红，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这个姿态江临太熟悉了，每年情人节前后，总能在自己课桌旁看到类似的身影。
书架上的金属编码牌突然变得冰凉刺骨。
江临下意识屏住呼吸，却听不清那两人低声交谈的内容。祁迹的表情被女生的身影挡住，只能看到他接过手机的瞬间，指尖在屏幕上划动的弧度。
江临低头看着自己不知何时攥紧的拳头，关节处泛着青白。
这反应荒谬得可笑，明明半小时前他还庆幸能和祁迹单独相处，现在却像个卑劣的偷窥者。
书架上书本的烫金标题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他突然理解了那些理论里关于时间膨胀的描写——这一刻确实被无限拉长了。
女生匆忙的离开时发尾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祁迹重新低下头，额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表情。
江临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漂浮的尘埃突然变得滞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沙粒。
“资料找到了？”
当江临终于走到桌前时，祁迹抬头露出笑容，眼睛里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惊讶。
桌面上放着的是用草稿纸折的简易书签。
“嗯。”江临把书放下，声音比想象中平静，“刚才...”
“啊，那个女生问我要号码。”祁迹抓了抓头发，指节碰到放在一旁的手机。
江临正在整理书页的手指顿住了。
阳光突然变得太亮，晃得他眼眶发酸。
所有声音都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耳膜里血液鼓动的轰鸣。“你喜欢那个类型的女生？”
江临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拒绝了，我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祁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你刚失恋，我怎么会背叛好朋友呢？”
祁迹那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水，在他胸腔里激起层层涟漪。
“好朋友。”他重复道，舌尖抵着上颚，每个音节都咬得异常清晰。
祁迹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慌乱地翻开笔记本，纸张发出哗啦的声响。“就、就是...那个...”
日光灯在他们之间投下光，将祁迹颤抖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
“你喜欢的人，”江临慢慢转着笔，笔身在光下泛着冷光，“我认识吗？”
祁迹的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小洞。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图书馆的空调突然显得太吵，嗡嗡声充斥着两人之间的沉默。
“算了。”江临合上书，声音放得很轻，“不用回答。”
他看见祁迹的肩膀微微塌下来，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动物。
这个联想让江临胸口发紧。他伸手想揉揉祁迹的脑袋，却在半空中改变了轨迹，转而拾起对方掉落的橡皮。
“谢谢。”祁迹接过橡皮时，指尖擦过江临的手心，像一片羽毛掠过。
江临收回手，掌心残留的触感灼热得惊人。
他盯着祁迹在草稿纸上乱画的线条——那些无意识的涂鸦渐渐组成了一只又一只小羊。
“周六。”祁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颁奖典礼...你会穿校服对吧？”
“嗯。”江临看着光在祁迹发梢跳跃，“怎么？”
“就...”祁迹的笔尖在纸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线，“你穿校服很好看。”
江临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他低头假装整理笔记，额发垂下来遮住眼睛。
只是被他夸奖就已经这么满足了，多了…
多了根本不敢想。
祁迹偷偷瞥了眼江临的侧脸，发现学神向来完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他的睫毛颤得太快，嘴角抿得太紧，所有这些细微的破绽都让祁迹心跳加速。
少年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像一枚未成熟的青梅，青涩地挂在枝头，咬一口酸得人眼眶发烫，却又在回味时尝到一丝隐秘的甜。
祁迹把脸埋进臂弯，鼻尖蹭到校服袖口洗衣粉的味道。
他想起下雨天，江临把伞倾斜向他的角度；想起体育课后，江临顺手拧开递来的那瓶矿泉水；想起每个困倦的午后，身后那人用笔帽轻轻戳他后背的触感。
这些碎片在记忆里闪着微光，像散落的星子，明明灭灭地缀在名为暗恋的夜幕上。
图书馆的空调嗡嗡作响，祁迹听见江临翻动书页的声音，沙沙的，像春蚕啃食桑叶。
他偷偷抬眼，看见光穿过江临的指缝，在那本导论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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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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