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瞬间安静极了。
雪阳惊喜地望向周雅，张嘴就要喊“雅姐姐”。
一股无形力量落在她身上，雪阳失去身体控制权，她被摁着跪在地上。
正要挣扎，灵力传音在她耳畔响起，“别害怕。”
“以后人前，记得不要叫我雅姐姐。”
周雅在主位落座，灵素、灵芸朝她一礼，接着周遭缥缈峰弟子亦纷纷跟着二人行礼。
周雅起身朝众人回礼。
礼毕，管事老者接着陈述道：“罪人雪阳，因偷盗药材、杀人未遂，触犯门规第五十三条、七十八条，按律当罚！”
“雪阳，你可有异议？”
雪阳身上一轻，恢复行动力，“我没有异议。”
周雅望向她，“你确信没有异议？”
“确信没有。”
“昨日被杖两百，你可知罪？”
“我知罪。”
“既如此，便由我陈述事件经过。”周雅有条不紊陈述道，“你于傍晚时分去灵湖摘取冰心莲，任七带人朝你投掷石块，得知你来自中天，任七使用暗器和致盲粉末，对你下杀手，反被你打落水中。”
“你救下任七，任七神志不清，刺向你的眼睛，被灵素制止。”
“你当着灵素的面朝任七头顶打出一掌，致使其七窍流血，濒临死亡。”
众人哗然，不对吧，昨天灵素只是说她抢夺毁坏药材，杀人未遂。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前因后果？
“我陈述的事实可有缺漏错误？”
老者再次敲响醒堂木，醒堂木连响三声，声音震耳欲聋。
原来这醒堂木也是件法器，名为“验真”，拥有检验真伪的神力，只是它有缺陷，不能直接检验真相是否完整。
“峰主大人，您所言属实。”老者恭敬道。
方才谩骂攻击雪阳一众人里，有的陷入沉默，也有的大声质疑。
“不管怎么说，她当众杀人，证据确凿，灵素师伯打得不冤枉！”
“任七一家都被中天害死，痛恨雪阳情有可原！”
甚至有人叫嚷道：“她当着掌门的杀人，本来就该死！”
灵素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下，“是弟子办事不力，求师尊责罚！”
周雅没理她，接着道：“既然属实，偷盗药材二十株以上三十株以下者，杖五十；残害同门，依情节严重程度可罚杖两百，逐出门派或处死，特殊情况可适当减免。”
“雪阳在明知任七丧失攻击能力情况下出手，致使任七濒死，因无法达到惩戒效果，施刑者动用灵力，已杖两百五十七杖，无需重复责罚。”
“任七因个人仇怨对雪阳痛下杀手，使用暗器和毒药，当杖两百，因其重伤且情有可原，罚其伤好后于撰新山听训百日，禁足五十年。”
整个戒律堂鸦雀无声。
周雅停顿片刻，缓道：“我知道你们都恨中天，我也一样。”
“五百年前，松风灭门时，我被师兄从废墟里刨出来，侥幸捡回一命，光是安葬同门尸骸，便花了足足十三天。”
“谁能不恨呢？”
“你们说说，你们仇恨什么？”
一名女修恨声道：“我巴不得吃他们的肉，饮他们的血，我恨那群人面兽心的畜牲！”
“俺跟她一样！”
“我也一样！”
“大家都一样！”
“都是一样的！”
……
周雅等了几息，话锋一转，“既如此，诸位可知五百年前，真正动手灭我松风者，并无飞剑门和中天？”
众弟子哗然，他们或听着松风门的故事长大，或循着松风门的显赫声名进入门派，可大多数人都没听过这段不堪往事。
不是飞剑门和中天动手，还能是谁下手？
众人不解。
“灭我门派者，皆为东天门派。”
“待我师兄杀入飞剑门，飞剑门甚至不知松风是何许门派。”
“到那时师兄才知，原来天下锋出世，飞剑门只轻飘飘一句‘拿到神剑’，有的是为虎作伥之人替它动手。”
“我恨所有和中天狼狈为奸，行径丑恶之人。”
“但这不意味来自中天，就要赶尽杀绝。”
“留下她是掌门的决定，诸位若是信不过我，也请信得过他。”
众人各自震惊，留在松风门？
这个叫雪阳的丫头竟被掌门认可么？
这得有多大的本身。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雪阳身上。
又听周雅道：“说她当着掌门面杀人的，都站出来。”
几名弟子扭捏着站出来。
“还有呢？”
周雅举目扫视，又有几人犹犹豫豫站出来。
“无中生有，捏造谣言者，门规抄写千遍，后承认者，追加五百遍。”
“元漆，奉诚言，莫飞鸿，齐嫣，你们四个也出来。”
四名弟子慌慌张张站上前来，正是先前跟着任七朝雪阳投掷石块之人。
“你们四人瞒报事实，罚听训十天，抄写门规千遍，这之后，领杖十次。”
末了，周雅才看向长跪未起的灵素，“身为掌刑者，有失公允，当于撰新山听训百日，后杖五十。”
“没别的事，大家可以散了。”
周雅提着彻世灯离开，雪阳见状，从地上爬起，追了出去。
“等等我！”她大喊道。
人群亦熙熙攘攘散去。
戒律堂只留下灵素、灵芸，值守的同门修士，还有老者。
灵芸伸手去拉跪在地上的灵素，“差不多得了。”
见灵素不动，他笑兮兮道：“哎呦，你还跪上瘾了！”
灵素心情本来极其糟糕，被他这么一打岔，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还笑。
“没心没肺！”
她一边骂，一边一巴掌拍向灵芸手背，不想灵芸眼疾手快一撤手，她拍在自己的小臂上，小臂立马红了一大片。
灵素气得从地上弹起来，揪着着某人耳朵，拽着嬉皮笑脸的某人出了戒律堂。
…………
雪阳生怕跟不上周雅，沿着山阶一路飞奔，急急转了个弯，立于石阶上提灯的熟悉身影撞入眼帘。
雅姐姐这是，在等我吗？
此时正午刚过，日头正毒，错落有致的树荫下，洒扫过的山阶一尘不染，自然也没什么旁人。
“雅姐姐！”
雪阳跑到周雅身边，抓着她衣摆一角晃来晃去。
“你在等我吗？”
周雅的确在等雪阳。
她没有回答雪阳，径直问道：“你为什么要摘冰心莲？”
“是湖里那些花吗？我看到花瓶里的花枯萎了，想摘几朵回来……雅姐姐，你是在等我吗？”
周雅从她手中抽回袖摆，伸手抚过她头顶，“嗯，我在等你。”
“你好像又长高了。”
“真的吗？爷爷说我一直不长个子来着。”
周雅打量着眼前少女，心里暗暗道：确实又长高了。
以前不及胸口，现在已经能和我胸口齐平……
剑灵生长有什么奇特的规律吗？
周雅笑了笑，牵过她的手，“走吧。”
雪阳拉着周雅的手，在她身侧时前时后，蹦蹦跳跳往上走。
“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
“雅姐姐，我昨晚好像梦到你了！”
“这样吗？”
“雅姐姐，你是不是在我睡着之后来过？”
“怎么说？”
……
两人说说笑笑走了一段路，回到了静心斋。
周雅顺手把彻世灯挂在门上。
“雅姐姐，拜师礼是什么样子？”
“到时候跟你说。”感应到传讯符牌突然传来动静，周雅将雪阳带到书房，对雪阳道：“今天接着练字。”
说着在纸上落笔写了几个字，又把一小袋糖放在案上，“你今天把这几个字写好，这是昨日的奖励。”
趁雪阳练字的功夫，周雅召出符牌，颜箴的消息浮现，周雅神色变得凝重。
“龙泽那边从南天门救回部分被用作试药的妖修，龙尊挽澜用秘法封住了他们的经脉，但这只能将毒发延迟三个月。”
“她希望你和于臻能帮忙研制解药。”
“判官，或者说医仙，也去了南天门。”
“金风玉露五年后将现身于死境边缘，地点不定。”
于臻是石门的医修大能，号“春晖真人”，和周雅齐名，周雅则被松风门派之外的人称为“灵晖真人”。
除了周雅和于臻之外，在中天还有一号怪人，修为高达第七境大圆满，比肩第八境。
此人有“医仙”的雅称，实力在周雅、于臻之上。
周雅没见过这位医仙，但听过她的传闻。
她不出身于中天宗门中的世家大族，而是一名藉藉无名的奴隶。
她从名为“修罗道”中试炼中杀出，被仙首看中，提拔为飞剑门判官，手握重权。
她除了身负“医仙”美名，更有“白骨判官”的煞名。
据说她每十旬开一次诊，看病全凭眼缘，就是仙首也说不动她救人。
同时，她喜欢收藏死人骨头，每杀一人，必取其骨。
人们说她平生所好，唯有活人命、死人骨。
判官来南天门，难道是为研制毒药？
周雅思忖着，如此，麻烦恐怕有些大了……
眼下暂时没什么事情要处理，还是先完善镜像咒。
趁着雪阳在书房练字，周雅回到门口调动彻世灯。
周遭景象变幻，她回到灯内洞天，召出镜相咒。
按照计划，今天就要补足镜相咒
虚影浮现，和周雅模样别无二致，镜相咒站在她面前，宛然是另一个自己，只是另一个自己看上去毫无生机，如同一座精致的，没有灵魂的雕像。
周雅将灵力刺入心口，心血融入咒印，虚影变得越来越凝实，面上表情开始和周雅本体不同。
而随着心血注入，周遭景象开始模糊，眩晕感传来，周雅力竭不支，倒在地上。
虚影回归周雅身体，她从袖中取出备好的丹药服下，出了彻世灯。
然而她离开彻世灯太早，自身尚不稳定，一出灯内洞天便再次摔向地面，她竭力想扶住门，却只带倒一旁的花瓶。
花瓶碎裂声传中，雪阳闻声推开书房门，看到人倒在地上，“雅姐姐，你怎么——”
雪阳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睁大了眼睛。
周雅双手被花瓶碎片割破，衣服上好几处沾了血。
她被咒术牵引着，毫无破绽对雪阳轻声道：“我没事，你先扶我起来。”
雪阳倒退几步，“不，你不是雅姐姐！”
周雅人机已二次上线[红心][红心][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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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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