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尧,来!”
陆吾长刀脱手而出,直直朝立于松下的鹤纹白衣的少年掷去。
松下少年墨发高高扎着马尾,长身玉立,高挑精瘦,一双凤眼微微垂着,黑眸冷若寒潭,无波无澜。
穆尧抬剑抵住长刀,侧挽刀花,将刀脱手甩出,顺势飞身而起,一脚将长刀踢回陆吾手中。
“怎么样?我可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你,一出关就来看你咯!”
陆吾一身黑色劲装,黑褐色的发辫依旧低低扎成狼尾,发尖儿在光下泛着融融的暖,琥珀色的眸子缀着光,小虎牙呲着,笑起来相当张扬。
穆尧轻轻一挑眉,面上难得有些狂傲不羁的神色:
“怎么,单刀打不过我,换双刀了?”
“试试?”
陆吾双刀一并,鎏金渐染,在冰蓝色的灵气催动下,两刀合二为一,虎头化作刀柄纹刻,狮头化作吞口,金色长线染成血红。
“我练的又不是双刀流,还是单刀和你打比较好!”
穆尧见四周松枝簌簌,白雪狂涌,眉头紧蹙,趁陆吾尚在蓄势,白虹剑如浪中游龙,雪中白蟒,刚柔并济间以不可抵挡之势向陆吾左肩刺去,逼得陆吾横刀来阻,周身灵气散了大半。
“你刀气过于霸道,损了这里一砖一瓦,你自己同掌教交代去。”
“好一招‘游龙惊雪’,呐呐呐,掌教来了,你去吧!”
陆吾拍了怕穆尧的肩膀,收刀归鞘,抱在怀中悠悠然地向轩阳剑阁外走。
“师尊。”
穆尧忙快步行至玄柝身前,行礼。
玄柝直截了当道:
“三日后青鹿崖秘境大开,由左秋容带队,进入秘境之后,则是由你来领导百名弟子,可明白?”
“弟子明白。”
“记得去生死堂取这一百弟子的身份令牌和地图,你另取一块命盘,待秘境关闭后核查人数。”
“是。”
玄柝吩咐完这些事情,也不急着离去,抬步回了轩阳剑阁主殿。
穆尧则转身向山下去,准备前去生死堂拿令牌,没想到在路上又瞧见倚着一棵松树,抱着刀闭目小憩的人儿。
“陆吾。”
“嗯嗯嗯,别叫了,听得见听得见。”
穆尧心中疑惑,见陆吾眯着眼好像要透过茂密的松针看什么,本不予理会,谁料步子已经很诚实地走了过去,他抬头,从陆吾所站的地方向上看。
果不其然,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个东西。
一个白乎乎的东西被卡在树冠上了,正不停地啼叫,细瞧,似乎是一只通体白羽的鹰隼。
“穆尧,我一碰它,它就啄我,你帮忙把它弄下来呗!”陆吾笑眯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穆尧,似乎确信他会帮忙一样。
“不帮。”穆尧抬脚,头也不回地向山下去。
“哎哎!穆尧,这是洛清辞的信!”
穆尧脚步微顿,回想五年前陆吾刚回来时,便同自己所说的那位瀛洲仙府的仙君——洛清辞。
白发、青瞳、金纹、心疾……与云止何其相符。
可……
洛清辞的确为护自己而死。
已经五年过去,穆尧总在说服自己该释怀,无需心怀愧疚。
可心魔依旧在无休无止地滋生,甚至,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
思及此,穆尧飞身跃上树冠,提起那雪鹰的双翅就将它从树上强硬地拎了下来。
“这么简单?!”陆吾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穆尧不语,解下雪鹰腿上的小竹筒,拿出信纸,展开。
[瀛洲仙府已应约结盟,三日后,青鹿秘境见。]
陆吾想夺回去,却见穆尧捏着信纸的手不断握紧,指节泛白,身体都在轻微发颤。
“你……你怎么了?”
雪鹰不喜欢被人这样拎着,一爪蹬向穆尧,在他手臂上留下三道长而深的抓痕,长吟几声冲入云霄,没了踪影。
“这鹰好桀骜难驯!”
陆吾呲牙瞪了一眼雪鹰离开的方向,回头见穆尧依旧死死盯着那张信纸,也不管手臂鲜血淋漓的伤,只暗骂一句不省心便用灵力为穆尧疗伤。
“信上说了什么,你怎么这幅表情?”
穆尧张了张口,却找不回往日冷沉的嗓音:
“……他的字,像我一个……故人。”
“哈?!”
陆吾整个人都不好了。
穆尧鲜少提及他那个故人,每次提及,眼中无外乎愧疚与遗憾。
可是个五载,陆吾依旧不知穆尧口中的已故之人是何面容。
“你认真的?你没事儿吧?!”
说着,陆吾抬手要来探穆尧的额头,生怕他前几日被玄柝在禁地罚跪三日被冻坏了脑袋。
穆尧挥开陆吾探过来的手,只道:
“只怕故人,非故人。”
……
青鹿崖,昆仑境内鲜少的一片青翠春色,因每百年便有秘境现世,灵气滋补之下,万物得以生长,变有了“昆山碧玉”之称。
“蓉姐姐,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俏皮的女声回荡在空谷间,如春日竹海里欢唱奏曲的黄鹂,婉转如清泉击石,轻盈如鸿雁飞羽。
一个扎着双髻,发缠红线,腰系银铃,穿着柑黄色蝴蝶金纹绣罗衫,披着白绒小氅的姑娘正拉着一个与她年纪相差不大的绿裙女子娇嗔呼唤。
两人的身后,还有近百弟子穿着同样的竹叶银纹翠竹衣,手中皆握各色乐器,排列有序。
“来了。”
被她拽着袖口的女子没回她,而是对着从飞舟上登临青鹿崖的人恭敬行了一礼。
“晚辈商蓉,见过前辈。”
“哦?天音门这次怎就只来了你这小辈?”
左秋容瞧着带队的弟子面容坚毅、聪慧有礼,自是多看她一眼。
“南域陡生变故,望左峰主谅解。”商蓉又行一礼。
“这丫头,是你家小妹吗?”
“我叫商杏,商蓉是我的表姐。常听父亲提起昆仑剑阁,我可仰慕您了!”
左秋容一瞧便喜欢上了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听她这番话,更是稀罕的不得了,笑的合不拢嘴:
“哎呀,原来你叫商杏啊,真是个好姑娘。都说你们南域的万顷竹海养人,果然如此!这姑娘呀,各个精巧标致。”
“穆尧,这姑娘年纪看起来好小,说话倒是挺有一套。”
陆吾轻轻拿胳膊肘捣了穆尧一下,穆尧不语。
他心中存着事,便不在乎旁人了。
陆吾倒是觉得那个叫商杏的姑娘身上有一股娇纵之气,一看便是娇养的世家小姐,不谙世事,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喂,妄议一个姑娘,不好吧?”
陆吾一惊,回神时便瞧见一根小呆毛在自己眼前晃,低头才瞧见踮起脚尖的商杏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一双杏眼睁的圆圆的,生起气来像极了兔子,将陆吾给逗笑了。
“姑娘,你今年多大就敢来青鹿秘境?”陆吾抬手比量了比量,忍不住发笑。
原本规规矩矩站在穆尧身后的百名弟子也对商杏起了兴趣,纷纷围上来看热闹。
“本姑娘今年十五,怎么样?哼!”
“穆尧,她比我还小哎!”陆吾难得因为年龄这件事上高兴。
穆尧一时语塞,将剑鞘横来,冷声训斥:
“都回去站好。”
商杏被穆尧那张黑沉的脸吓了一跳,娇哼一声,哒哒哒跑回去,躲在商蓉身后,还不忘朝陆吾扮鬼脸。
陆吾嬉皮笑脸回头,正对上穆尧那张冷脸,抿了嘴,慢慢挪回队伍里,悄声问身旁的温瑾年:
“这次的十大宗,都有谁啊?”
“听说这次是东州瀛洲仙府;中州昆仑剑阁、烟雨阁、千机阁、尘光寺、合道门;南域天音门、万毒门;北域归华宗、凌霜阁。”
“哦~明白了。”
“瀛洲仙府?之前怎没听过?”
“听说一直没有加入仙盟,这入盟之后就直接赠与进入青鹿秘境的名额,真是闻所未闻。”
“莫不是什么隐世大宗?”
“……”
穆尧不再理会身后弟子的交谈与议论,只闭目感知着四周灵气的波动,平复心神。
不时,八方皆有飞舟来,各色旗帜在这此间异常夺目。
十宗已来九宗,青鹿崖前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各宗派的弟子服饰也各具特色:
昆仑剑阁为飞云纹月白袍,烟雨阁为绣纹孔雀蓝袍,千机阁为玄白双色袍,尘光寺为袈裟蝉衣,合道门为金丝血罗裙,天音门为竹纹翠锦衣,万毒门为玄色五毒图腾披风,归华宗为瑾紫罗袍,凌霜阁为玄衣白裘。
“那瀛洲仙府怎迟迟未到?”
左秋容见带队的长老有些明显等的不耐烦了,又思及玄柝的吩咐,忙笑着将所有长老聚在一起:“我们许久不见了,聚一聚?”
“来迟了,渡海越山,实在遥远。”
只听一声舒朗浅笑,便见白衣红梅的公子袍袖轻盈,落于崖边。
他的身后有一百弟子随行,皆着浅色青衫,头戴白纱帷帽,于呼啸穿谷的飓风间,从容自若,宛若谪仙。
“哇——”
“这就是瀛洲仙府?”
“听说瀛洲仙府是东海三座仙山种唯一留存的一座,他们该不会都是仙人吧?”
“怎么可能!”
梅远山不疾不徐地向前,抱拳道:
“晚辈梅远山,瀛洲仙府执事长老,有礼了,让诸位前辈久等,实在抱歉。”
左秋容眸子一亮,满意地咂咂舌,随即轻咳一声,作高深莫测状:
“既然来齐了,便开始吧。”
“好。”
在一千弟子的注视之下,除却梅远山、商蓉,其余凝元境的长老静待左秋容开启秘境。
难得给左秋容一个支棱起来的机会,正合她意。
便瞧见她轻轻抬手挥出一掌,便是劈山裂海,天地崩摧,青鹿崖的上空被撕开一道空间裂缝。
其余凝元期长老顺势开始布阵,将秘境牢牢困在原地,设下一年的禁制,一年之内,秘境再无移位的可能。
左秋容见大阵已然布好,环顾下方的一千弟子,内心暗自叹息,很是熟练地开口言说:
“青鹿秘境开启,有几点要提醒诸位,望诸位切记!”
“十宗同气连枝,各宗皆有弟子命牌,若发现弟子之间内斗、宗派之间不正当夺宝等现象致使弟子出现伤亡,破坏同盟,必严惩不贷!”
“秘境之内魔兽和妖兽众多,险象环生,与宗派训练秘境不同,若有不敌,切勿恋战。好了,入秘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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