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年长之人也不过十**岁,能稳坐首席之位,弯弯绕绕也见多了,没几个简单的。
经雨琴一提点,也都开始揣测念无缘话语的真意。
陆吾道:
“我与穆尧、商杏来到莲池时,九彩幻幽莲就已经败了,至于那守护巨蟒早已被面尾啃噬的只剩下一具白骨。诸位进入秘境不过一整日,而莲花早说也盛开了七日有余,试想,谁有能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赶在莲花绽开前来到幻莲池投放面尾,然后预料到花开,再全身而退?我想,在场的,都没有这个能力。”
“你的话,我们怎么信?”雨琴反问。
陆吾知道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立下威信,查清真相,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抬手立下心魔誓:
“我陆吾在此立誓,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言,神魂俱灭!”
白玉铭一个翻身来到陆吾身旁,也不管陆吾心里怎么样,十分爽快地握住他的手:“有魄力,你这朋友,我白玉铭交定了!”
见陆吾做到这个地步,还有谁再怀疑呢?
瀛洲仙府二弟子戏惊鸿平日虽然憨厚老实,做决定时却也果决非常:
“唉,事到如今,虽我瀛洲仙府仙君也生死不知,在下也可做下决断,我瀛洲仙府不问世事已有千年了,如今方入仙盟便遇到这种事情,我等自然追究到底!”
一直未曾开口的千机阁灵璇与段飞鸿站了出来,只见灵璇开口提议:
“诸位莫要再起争端,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信任。这样,我千机阁多炼器师,最擅机关术,愿为各宗免费提供机关、法器,各宗优势互补,才有一战之力!”
见千机阁表态,或有些宗派依旧迟疑,却听见商蓉道:
“面尾无目无耳,我天音门弟子在对付面尾之时便有了致命弱点,但我们毕竟要在秘境生存一年之久,我派弟子听力超群,愿外出侦查。我派多炼丹师,可为大家提供丹药补给。”
“我昆仑剑阁剑修、符修云集,战力超群,可作主要战力。”
“我瀛洲仙府弟攻守兼备,可攻可防。且弟子多为阵修,可助千机阁。”
“……”
一时间,众人皆受到鼓动,先前隔阂也就此放下。
“我们合道门最会设幻境了,或可助力一二。”
“那面尾都没有眼睛,要幻境有什么用?”
“你也太狭隘了,谁说幻境都需要看见才能施展的!”
“我凌霜阁招纳天下散修,较为全能。”
“我派愿设毒瘴,争取时间。”一直隐在黑暗里的万毒门弟子冷冷开口。
“我归华宗多体修,主近身搏斗,肉身强悍,可与面尾肉搏!”
“我烟雨阁最擅布阵,可同千机阁一同构筑大阵,亦可行云布雨掩盖气息。”
陆吾手握长刀,声音沉稳冷冽,在沙地上轻轻划出一道道浅痕:
“今夜过后,每个宗派都派出相应弟子,共同组成小队,分散开来,在秘境中相互扶持,待到距离秘境打开还剩三日之时,呈包围之势,围剿面尾!”
长刀直直插入沙中,在沙粒间游走,最终形成包围之势。
念无缘轻叹一声,放下念珠:“阿弥陀佛,师父常言我佛慈悲,而今乃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地狱?这场杀局,谁是砧板上的鱼肉,还不一定呢!”
十人默契立下心魔誓,就此,立地成盟。
……
青鹿崖。
左秋容见梅远山愁容不展,心生怜惜之心,笑着宽慰道:
“梅长老,何必如此忧心,不过一个青鹿秘境,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进去过。”
“多谢左峰主,只是弟子们进入秘境之后命牌就失联了,晚辈毕竟阅历浅,又未经历过,难免忧心。”
“这有什么?这种事是常有的,本就不在一个空间之内,要命牌也没用。”归华宗的长老悠闲地喝着茶。
梅远山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左秋容,有些委婉地说道:
“可惜我与诸位前辈在此驻守大阵,与外界完全失联,若是可以问问掌教魂灯的情况,心中也能安稳些。”
左秋容眸色微变,也只是一瞬,却足以让梅远山起疑。
“怕什么,咱们秘境闯了那么多都不带怕的,现在反倒担心起孩子们来了?你说对吧,空渡**师?”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且听老衲一言,万果皆轮回,他们的路,我们终究是过客。”
“大师说的是。”
……
彼时,轩阳剑阁。
“掌教。”
玄柝猛地睁开双眸,眼中一片混沌之色,梦里的血光在眼前一遍遍上演,他抬手轻轻按了按眉心,见一人踏入殿门。
“讲。”
一个身着月纹黑袍的女子直直跪在地上,神情恭肃,眉目间却冷的似冻结的寒冰,无神空洞,凄冷肃杀。
她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回掌教,进入青鹿秘境的弟子魂灯碎了五十七盏,其余弟子的魂灯焰火也是将熄未熄。”
“陆吾呢?”
“陆吾魂灯无异。”
“好。既如此,穆尧如何?”
“……碎了。”
“……”
玄柝正要说什么,突然有药菽峰的弟子匆匆闯进殿来,神色焦急无措:
“掌教,木峰主出事了!”
“怎么在这个时候……既然木峰主无力医治那些弟子,你去处理吧。”
玄柝眸中狠厉一瞬,抬步间离开主峰。
“属下,遵命。”
……
彼时,幻莲池。
嗒——
穆尧睁不开眼,只觉周身剧痛的厉害,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断裂的肋骨戳进肺部,每一次呼吸都是撕裂的疼。
嗒——
冰凉的水珠砸落,又沿着手臂滑下去,在空荡静谧的石窟里刺激着穆尧的每一根神经,却不能让重伤的他彻底清醒过来。
四周全是碎石,穆尧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
五脏移位,骨头断了三十六处,经脉滞塞,血也快流干了,几乎是必死无疑。
他是从上方摔下来的,面尾兽那一尾虽然被自己堪堪避过去,却被它的手掌豁开了胸膛,三道近乎露骨的伤扯着心肺,每一次呼吸都痛不欲生。
具体的过程,记不清了。
只是刚踏入那洞穴,异香就散了。
本还想着如此高阶的灵植定然有妖兽守护,却只见到空空荡荡的莲池和莲池旁只剩下一堆白骨的巨蟒。
穆尧那时便推测面尾兽是在九彩幻幽莲尚未开花时就围攻了守护九彩幻幽莲的巨蟒,却不想莲花绽开,只得退却。
谁知那些面尾早早候在谷外,只待请君入瓮了。
似乎没什么苦战,一人守道六重巅峰,一人守道五重,一人守道四重,遇上尽百头道初巅峰面尾兽早有预谋般的围杀堵截,几乎只有被耗死的结局。
它们的肉身太过强悍,拼尽全力也才堪堪斩杀了十数只,可它们却如同烧不尽的野草,越聚越多,鏖战之下,坠下这冰窟来。
好像看到有数百修士赶来了,巧合还是濒死的幻象……穆尧甚至来不及去想。
只可惜最后也没有抓住陆吾伸过来的手,只听到他崩溃的嘶吼响在云端,好在他好像被人拉住了,也好,不然他这么疯,应该会跳下来。
不知……他们否安全了……
穆尧忽然觉得可笑。
想他前世冷血帝王,何曾在乎过他人生死。
而今,却成了多情者。
血液似乎还在流失,感官也愈发迟钝起来,周身一丝灵力也调动不起来,似乎只能等死了。
他忽地想起左棠和穆忘归来。
是院中海棠铺绣,幻彩霓绸舞芳华,是城外风波再起,玄衣铁剑抵万军。
他答应过要复兴穆家,答应过只要没看到尸骨就一定会找下去。
还有云止,他没告诉任何人,午夜梦回,他总能想起云止自海崖坠落的样子。
那夜,风很凉。
他们行舟万里,却抵不过人多势众。
两个孩子罢了,一个十六,一个十三,能掀起什么风浪?
就是这一丝轻蔑,给了云止机会。
自爆灵脉,经血倒流。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式。
掐着云止脖子将他悬在崖壁的那人,整条左臂被炸成了血沫。
而云止呢,平日最喜浅色的他,拖着浓重的血色,折翼坠落,再无踪迹。
他已经记不得多少前世的事情了,却无端想起那堕神,被他关入笼中沉海时的那双眼。
绝望,还是坦然?
回忆穆家四季如春的宅邸回廊……想云止若是长大了,或许笑起来眉眼弯弯,像只勾人的白狐狸。
当故人音容笑貌蒙尘,到底还能记得些什么?
执念,又是什么?
他想,时间真是残忍,不过五载,他便记不清了。
甚至是前世种种,也都如华胥一梦。
“咕咕——”
“咕咕——”
鹰隼的声音在耳畔回荡,穆尧费力地睁开略微涣散的黑眸,眼前一片朦胧。
他似乎瞧见身前有什么东西在晃,黑雾散了些,才看清楚,原是一只雪鹰在自己身旁探头探脑。
穆尧想驱赶它,发现没力气动时便只能闭上眼,没有预料中的啄食与撕咬,一阵清冽又浓郁的异香传来,穆尧顿觉坠入云中,周遭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绵软。
“咕咕——?”
不知过了多久,穆尧才慢慢转醒,浑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不在疼,头脑却异常的清醒,虽然依旧无法调动灵气,血却止住了。
穆尧不敢耽搁,见那雪鹰在高空盘旋哀啼,叫声凄厉,正一次次撞向不远处的一面冰墙。
这时,穆尧才来得及环顾四周,看看自己落在了什么地方。
入目便是一片冰柱,四周积聚千百年的冰凌似乎都随着自己坠入幻莲池被震碎,散了满地。
不远处,那股浓郁的异香传来的地方,竟是一方莲池,池中有一朵渐渐败落的莲花,纯白的花瓣隐隐透着九彩光辉,朦胧在水汽里,似真似幻。
穆尧心中大喜,只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奈何只是短短七八米的距离,如今的他都无法前进一步。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依旧撞击着冰墙的雪鹰,越看越眼熟,似乎是替洛清辞送信的那只雪鹰。
莫非……洛清辞就在冰墙之后?!
方才的那阵异香,估计就是这鹰儿不小心沾染上的,只是几缕香气就让自己恢复些许体力,果真是异宝。
穆尧只能赌一次,他费力从袖中取出那支梅簪,用尽力气敲向身下冰面。
铛——
一声清脆声响后,雪鹰被吸引目光,待看清那梅簪,果真从空中落了下来。
穆尧看向它,却见它的额头早已染血。
“这簪子……是你主人的吗?”
“咕咕——”
雪鹰激动地扑腾着双翅,在穆尧身前来回跳跃。
穆尧心中一喜,见这雪鹰如此通灵,又问:“你的主人……在……在冰墙后面?”
“咕咕——”
雪鹰重复着方才的动作,不停朝着冰墙叫唤。
“你……帮我摘……摘一片莲花瓣来……”
说完这话,穆尧好不容易积攒回来的精力全散了,无力地摔回地面。
他觉得有些好笑,想他活了那么久,最后却要将自己的命寄托给一只呆头呆脑的鹰身上。
雪鹰见穆尧倒下去,焦急地拿喙去叼他的衣裳,纵然是一只成年鹰隼,没有修炼出灵力,也完全拽不动如今的昏沉将死的穆尧。
“快去……”
雪鹰似乎终于理解了,扑腾着翅膀袭向莲池,歪着脑袋思考半天。
穆尧都有些不抱希望了,那家伙竟将整支莲花掰了下来,衔着莲花,张开双翅,沿着冰面“噔噔噔”地跑过来,将莲花放在穆尧身上。
莫名的傻。
“真……乖……”
穆尧艰难地伸出手,掰下一片花瓣含入口中,不等去嚼,那花瓣入口即化,清凉直透四肢百骸。
不过半个时辰,胸口骇人的爪痕便在九彩幻幽莲的药力下迅速复原,只留下淡淡红痕。
捡回一条命的穆尧也没来得及打坐调息,见雪鹰比半个时辰前更加焦急,他也不敢再耽搁,只想着洛清辞与自己只隔着一面冰墙,心中便有些惶恐了。
无论洛清辞是否是云止,他都要看上一看。
穆尧抬掌,掌心紫色雷霆闪烁,很快归于虚无。
“啧,这里竟感受不到丝毫灵气。”
穆尧突然想起左棠常常教给自己的符箓,见自己的血蜿蜒淌了满地,便用手指沾了些,在冰墙上绘制起来。
血色符箓瞬间激活,缓缓从冰墙上浮动。
“破!”
血引爆裂符瞬间炸开,终年累月的冻土混杂着冰块、碎石四溅开来,冰墙终是被炸开一个足够穆尧通过的口子。
雪鹰如同穿云箭一般冲了过去,后蹬带起的狂风之大,险些将如今半死不活的穆尧蹬飞出去。
稳住身形,穆尧快步踏过碎裂的冰粒,跨过冰墙。
只见地上洒满了黄沙粒,一道拖拽留下的长长血痕一路蔓延到池边。
雪鹰盘旋在一处水池的高空,啼叫声让穆尧惊心。
他快步上前,入目便是半池血色。
血水一层层变淡,乌黑血块沉在池底,池中泡着一件青色血衣。
很感激追更的宝子们能耐着性子看到这一章,后面就可以磕了[捂脸笑哭][捂脸笑哭][吃瓜][三花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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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起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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